《他的世界有围棋》般若柒柒

18、第 18 章

　　第2天，南哲陪着唐颂满会场乱转，他问：“唐颂，你在找什么？”

　　唐颂脚步没停，眼神也在搜索，说：“一个红色的四脚老棋盘”

　　南哲搜索记忆后摇头，说：“红色的棋盘，没见过”

　　整个展会上都没有一个红色的棋盘，唐颂眼中满是失望。举办方也是围棋界的人，他们有认识唐颂的，找他来合影签名。唐颂签了几个就拉南哲挡在了前面，他去找展会的管事。

　　管事是一个业余6段的棋手，一个戴着老花镜，满脸褶子的老头，乍一看挺像古装电视剧里的算命先生。唐颂先自报家门后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色的四脚棋盘，棋盘底部刻有‘唐延永训’四个字，木质是香榧木中的极品”

　　老头捋了捋胡须说：“极品香榧木红色的四脚棋盘到是见过，那棋盘底部也有小篆体刻字，是不是‘唐延永训’四个字我就不清楚了”

　　唐颂一时激动，问：“对，是小篆体，您在哪里见过？还能联系上主家吗？”

　　老头像是被唐颂的激动神情给吓了一跳，他拍拍胸脯说：“年轻人，别激动，容我好好想一想”

　　那老了有捋了捋胡子，断断续续地说：“五六年前我流转到我手上一个红色的棋盘，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研究就被买走了，买家是---B市来到一个商人，那商人不缺钱，那棋盘也是买来送礼的，一眼就看上了那个红色的棋盘，说是红色吉利，图个彩头”

　　他祖上传下来的棋盘，居然被用来送礼，唐颂握紧拳头，他问“那人的名字您还记得吗？有联系方式吗？”

　　那老头仔细打量了唐颂一番，最后说：“年轻人，那棋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确定我说的就是你要找的？”

　　“我问过很多人，您是唯一一个见过红色棋盘的人。红色棋盘本来就不多，您见到的那个，应该是我要找的那个。我家祖上传下一个，几年前被我给弄丢了，我现在想找回来”想到那个棋盘，负罪感就自动地出现在他身上。他眼里的执着和懊悔也让那老头动容。他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器物和收藏界，我认识的人虽不多，但是也比你多”

　　唐颂一连说了几个谢谢，并留了电话。

　　南丰锦又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围棋训练中。唐颂和南哲的生活丰富一些，比赛，训练，偶尔参加棋院举办的活动。

　　北方的天刚刚冷下来，还没飘起雪叶，唐颂也未过十八岁生日，他拿了他最后一个新秀赛的冠军，明年他就超龄了。

　　南哲气人地调侃：“明年新秀赛上不能和你对决了，我突然感到孤单”

　　唐颂丢给他一个‘找虐没够’的眼神说：“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们的背后总有一批追赶着，他们前赴后继，永远不要愁没有对手”

　　南哲对着唐颂比了个大拇指，赞他觉悟高。

　　又是一年快到头了，唐颂总结了这一年的收获：
　　U18中日职业快棋赛亚军
　　U25中韩青少年职业锦标赛冠军 （段位从四段升为七段）
　　中国 XXX新秀赛冠军
　　世界青少年围棋赛四强
　　中国天元战，棋圣战遇高段位强手止步四强。
　　其他比赛若干，战绩都不错。

　　明年的计划是更上一层楼，希望全国围甲联赛上不只是围观。

　　南哲看唐颂总结，他也列了下自己的战绩：
　　新人王赛冠军
　　中国 XXX新秀赛季军
　　世界青少年围棋赛入八强，排名第七
　　中国天元战四强。
　　升段赛成功升四段
　　其他比赛若干，战绩不错。

　　南哲攀比心不强，人也容易满足，对于这样的战绩，他自己很满意。后来说：“明年的围甲，希望咱俩能对上”

　　唐颂点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知交棋友的和善，围棋路漫长枯燥，有个鼓噪的人做伴，挺好，不孤单。

　　春天万物复苏，围甲联赛的各队员们也摩拳擦掌，持续近大半年的联赛拉开帷幕。唐颂被冠名主将挺意外，他想说，他快棋也还行。他们山东队抽的号码是7号。循环赛，第一战对手是10号，B市某银行队，方绪九段带领的队伍。

　　南哲依然是云南队的，他在四台的位置。快棋之战是一台，主将之战是二台。两人见面时，南哲难得严肃地问：“紧张吗？”

　　唐颂邀他握手，两人的手都有点滑，紧张地出汗了。南哲咳了一声，正色道：“世界级的比赛也没见你这样过？”

　　唐颂咽了咽口水：“这是团体战，大家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到了主将身上。老家的主场，输了无颜见江东父老”

　　南哲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地笑了，说：“这不像你，包袱太重了哈。轻松点！”

　　唐颂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她也看着呢，我不想让她失望”

　　南哲一脸地幸灾乐祸，说：“她定段赛失利后，你劈头盖脸地说她，现在后悔了？怕输了再难为师表？”

　　唐颂咳嗽掩饰，眼神也飘忽，说：“没，没有”

　　南哲再次拍了他肩膀说:“唐颂，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哈哈哈，唐颂你也有今天。不过，你放心哈，就算你输了，南丰锦也不敢劈头盖脸的骂你，她没那胆儿”

　　唐颂看着南哲笑的张狂，想，总算给他找到机会来出出气了，由此可见在棋盘上，他把他打压的有多惨。被他的笑容感染，他嘴角也弯曲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施压。想，好好下吧，不然以后哪还有脸说别人。

　　一个月两到三场的比赛，稀稀拉拉直到入了冬才赛完。21局对战，唐颂十三胜八负。获最佳新人奖，山东队排名第七，比去年升了两个名次，冠名方额外奖励唐颂二十万元，唐颂不敢居功，说都是大家的努力，最后组里四人每人分了5万元的额外奖金。

　　队里领导和冠名商看着唐颂离去的背影说：“这小子，千金难换，以后队里的主将非他莫属”。那时唐颂刚刚折桂XXX杯第X届世界围棋公开赛冠军，成为中国围棋史上第20个世界冠军，他也从七段升为九段，围棋等级分进了国内前十。唐颂入段五年，仅十八岁，升到了九段，在围棋界算是个小传奇，小佳话。

　　时间回到围甲拉来帷幕差不多同一时间，唐颂从T市围棋器物展上遇到的那个老伯伯那里德到消息，他家的那个老棋盘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B市的一个姓时的年轻人手里，那年轻人是要把棋盘送给女朋友。听到那人姓时，再看看留下的电话号码和时宇当时给他的名片上的号码一样，唐颂眼里闪过玩味的笑，时宇，好巧。

　　唐颂直接电话约了时宇见面。时宇接到电话时还有点意外，听唐颂提到‘红色四脚棋盘’时，眼中闪过了算计，说好。

　　两人直接约了咖啡馆，面对面的交谈更直接，唐颂也喜欢这样的会面，就像对局时可以看清对方的眼睛和表情。

　　无论是否坐在棋盘前，唐颂的脸上都很少有表情，他的眼神也很清冷锐利，很少目无焦距的四处看。这让很多围棋界前辈都心里发毛。和唐颂对过局的前辈之间交流，说：“唐颂就那么直直地往对面一坐，那眼神像焊了钢条一眼，看人人心里直发麻，我那老脸差点没端住就夸了。”

　　“可不是吗。这小孩，太能装了，这少年老成的样，哪里还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

　　前辈摇摇头:“后生可畏呀，想想咱那会，见到前辈，能把棋子拿稳就不错了，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

　　唐颂这个样子也不是装的，可能是年少时心里装了太多不合时宜的忧虑，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老成的样子。坐他对面的时宇，心里没有沧桑，眼中更没有忧虑，一向得天独厚众星捧月的他，现在眼中也是对胜利在望的怏然自得。

　　时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那个红色四脚老棋盘。唐颂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说话前，眼神几次落到那张照片上。

　　唐颂面对对手，喜欢开门见山，他说：“时宇，这个棋盘让给我，价格你来出”

　　时宇自第一次见唐颂对他的莫名敌意就没有打消过，他看着唐颂的冷峻无澜的面容双眼说：“唐颂你是说，条件随我开？”

　　唐颂看着他，点头。

　　时宇却没提条件，他问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和锦儿什么时候，在哪认识的？”

　　唐颂有看了他一眼，眼神转向窗外说：“六年前，南风酒店顶楼大厅”他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多说一个字。

　　时宇听了后心底小小的震惊，掩饰性地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想，也是在六年前，南丰锦迷上了围棋。会不会是他唐颂把南丰锦带入了围棋的世界，他眼神闪烁几下看向唐颂，他想问问他是什么样的场合下他和南丰锦认识的。却对上唐颂镇定自若的眼神，就好像，他在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一招，他一时垭口。

　　唐颂略带清冷的声音传来：“时少爷，谈棋盘的事情，还是你还有想问的？”

　　时宇终于想起了他要问的问题：“你们是什么样的场合下认识的？”

　　“一个业余比赛，我来参赛，她来围观。”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时宇，他眼里又有震惊。唐颂嘴角轻微一挑，像是在棋盘上见到对手的松懈，他乘胜追击接着说：“那个业余比赛，我们只是见了面，没有说话也不算是真正的认识。真正认识是初中一年级，我和南丰锦是同班同学，后来我帮他组建了围棋社，还一起参加过中学的围棋联赛。”唐颂每说一句，就能看看时宇脸白一分。

　　时宇眼神不善，他拿过那张照片，夹在手指间摆弄两下，后又随口吹了一口气，说：“说说这棋盘吧”

　　唐颂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小篆体‘唐延永训’四个字，说：“棋盘底部有这四个字，这个棋盘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

　　时宇脸上突然出现了轻松的嘻哈气息，他说：“你们唐家还真是了不起，祖上还出国围棋大家”

　　唐颂面容没有变化，想的是，他刚刚的话又给了他什么希望？就听他说：“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那是一定要赎回去的。‘唐延永训’四字也是祖上对你们后辈的期许吧？”

　　唐颂想，他是了解到棋盘对于自己的重要性要以此作为要挟，他不露声色，说：“祖上给后辈留个念想，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时宇，我这里可有你想要的？不如说说你的条件”

　　时宇又看了看照片，在看向唐颂，眼中透出威胁，说：“离开南丰锦，不要再和她见面，我把这棋盘免费送还给你”

　　唐颂瞟了他一眼，笑了，说：“时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为什么要把南丰锦牵扯进来？”

　　时宇气愤，他瞪着唐颂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你和她走到太近了”

　　唐颂嘴角露出玩味的笑，说：“我听说，这棋盘你买来就是要送给你女朋友的。可是，那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也算得上是我们唐家的传家宝了。你用我唐家的传家宝送自己的女朋友，这合理吗？如果让南丰锦知道了那是我家的宝贝，她会怎么想？”

　　时宇眼神带怒也，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说，拿起那张照片，当着唐颂的面刺啦一声，撕到一半，又刺啦一声撕到底，说:“你说的也对，拿你家的东西送她不合适，那这棋盘我留在就没有用了，不如，就劈了当柴烧吧，哈哈哈”

　　唐颂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他这个样子和对局中故弄玄虚的对手一样，面对这样的对手，妥协是绝对不行的，也不能让对方看出哪怕一丝的胆怯和退步。当然，唐颂是不会胆怯的，他也笑了，很轻松的笑了，他说：“祖上也就是留个念想给后人。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还需要这个念想吗？”

　　“唐颂七段不会是想做不肖子孙？不怕后人骂你？”时宇冷眼调侃他。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七段，而七段和九段之间就差一个世界冠军，我今年十九岁，一个世界冠军，我有时间去赢来，他们要啥念想，我留给他们就是了，老祖宗的东西，如果束缚了后辈，还不如丢掉”唐颂说的不在意，话语中的气势却不容忽视。

　　“唐颂，没想到，你小子够狠的呀”时宇眉目也露了狠色，语气也没有太在意。

　　“时少爷过奖，既然时少爷无心交易，我还约了人下指导棋，先走一步”唐颂毫不拖沓，起身要走。

　　时宇看着唐颂慢慢走远，耐心慢慢被耗尽，在唐颂推门前，他喊住他。唐颂回头看他，眼神在问‘妥协了？’

　　时宇指指他刚刚坐过的位置，唐颂嘴角斜挑回到位置上。

　　时宇整个人也平静很多，收了或桀骜或威胁的气势说：“棋盘我免费送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两年内不得和南丰锦见面，如违约算你输，我会把棋盘毁了”

　　唐颂盯着他看进他的眼里：“你觉得我会答应？”

　　时宇看着近在咫尺的唐颂，他侵略的眼神里带着千军万马让他心里发颤。如果这是战场，他觉得他是被对手看破了计谋，在负隅顽抗。他咬牙也瞪着他，不想投降。

　　唐颂突然撤回身子，笑了，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我两年不见南丰锦？时宇，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唐颂的讽刺毫不掩饰。

　　时宇怒气堵满了胸口，却无从反驳。南丰锦钟爱围棋，他对围棋确实十窍通了九窍，余一窍不通。

　　唐颂也不是那咄咄逼人的性格，他说：“两年就两年，从明天开始，两年内我不和南丰锦单独见面，如果在公共场合不得不处在同一个空间，我会离她三丈远。如果在围棋赛事上我和南丰锦成了对局的对手，我会放弃对局。时少爷，觉得如何？还有要补充？”唐颂想，有些场合的遇见的不可避免的，条件由他提出来，时宇再去计较就显得小气了。

　　时宇感觉自己被睥睨了，唐颂此刻站在高处像个审判者。他握拳，气愤，从来没有过的气愤，从来没有然敢这样对他，也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过话。他想重整旗鼓，却发现手中根本没有致命的兵器。再去看唐颂，他却整装待发，一副随时迎战的姿态。时宇放弃了再挑战事的想法，回想刚刚他说过的话后找出漏洞补充，说：“我们的交易对锦儿保密”

　　“时少爷，我有个疑问，南丰锦真的是你女朋友？”他的不自觉不禁让唐颂怀疑。

　　时宇看着唐颂，强自镇定，点头。

　　唐颂追问：“她自己确认的吗？”

　　时宇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这是我们两家的共识，你在怀疑什么？”

　　唐颂敛眸看向桌面上的那张照片，说：“如你所愿”心中却有了希翼，家人的意愿不代表个人的想法，南丰锦或许并不认同这桩婚事。

　　他说着那些话的样子像是在说一件毫无紧要的小事，让时宇有种错觉，他唐颂一点都不在乎南丰锦。他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唐颂继续说：“我打听过，这个棋盘你花了拾柒万元，我会原价买过来。这两年，棋盘先放你那里，两年到期后我去找你拿”

　　时宇盯着他，说：“唐颂，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让人搞不懂你真正的想法，开始你让我觉得锦儿对你很重要，现在你又让我觉得锦儿对你一点都不重要。棋盘上下，你都这么攻于心计，不累吗？”

　　唐颂轻松一笑，说：“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对自己有信心”

　　唐颂离开后，时宇锤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