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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娘亲 ...

  •   巷子里的孩子满脸欢喜,小手拉着阑缺的衣袖,看起来可怜兮兮地。
      “娘亲...”

      那声音里透着怯懦和小心,修音听着那称呼恍若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难以动作,辛袭嘴里的酒一口喷出来被呛的咳嗽连连,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盯着那孩子,吃惊道:“你叫她什么?”

      那孩子脸上被泪痕冲出几道泥印,小脸的表情却格外认真:“娘亲...”

      修音诧异瞧着阑缺,阑缺闻言蹙起了眉,肩都隐隐发抖,那白衣女人面色冷的骇人似挂寒霜:“你认错人了。”

      她眼底的冷意将那孩子吓的后退几步,站在那里呆愣愣地,片刻那孩子蓦然哭起来,声音极低满脸委屈地偷偷瞧着阑缺。

      修音心底复杂头脑有些空白,辛袭那厮却还嫌不够乱,指着阑缺笑盈盈道:“鬼见愁啊你说你怎么能抛夫弃子呢?太缺德了不是?我看这孩子诚实的很你便认了吧,好好领回去过日子。”

      阑缺忽如往日般面容沉静下来,转身一言不发就走,修音回头瞪了一眼笑颜如花的女子忙跟上,那孩子也颇有骨气,见阑缺不理他,除却哭只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阑缺走,也不来追赶。

      直到阑缺要转弯再也瞧不见的时候,那哭声忽的大起来,听着委屈伤心之极令人难过,前面的白衣女子蓦然停下来,阑缺回身瞧着那孩子清丽的脸上无甚表情,修音瞧着她眸里的复杂,心里沉闷起来。

      “阑缺你…”

      她定定望过来,薄唇动了动低沉道:“我不曾欺瞒师姐。”

      修音嗓子发紧,她此刻眼底的紧张流露无遗,那句含有解释意味的话,修音听的窝心,阑缺向来显少解释。

      修音看着神色微变的女子,缓缓勾唇:“我自是明白的。”

      阑缺虽有些不自在,但面色终是缓和些,那孩子畏惧阑缺,见她不再走却也不敢过来,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哭的直打嗝,他小小年纪也颇为可怜,想来认错了人,却觉着极像,便只一味的期待着。

      辛袭刚要伸手把她买的吃食分他,一个高高地汉子就打远处狂奔而来,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将那孩子扛起来恶狠狠道:“哪个不要命的敢负我的小跟班儿!”

      辛袭桃花眼眨了眨,毫不犹豫一伸手就指了她们,修音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那高大汉子头发乱蓬蓬地,扛着那孩子就大步流星走过来,走了几步却停在不远处不动,撩开头发一脸惊喜:“阑缺!”

      修音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他竟是认得阑缺的,那汉子脸上乌漆麻黑的,修音侧眸去看她,阑缺纤眉触着认真瞧着那男人似在辨认,辛袭古怪瞧了眼阑缺:“这位…这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公子是你的...夫君?”

      “......”

      那汉子似也觉不妥,轻咳一声站好,手负在身后肩头还扛着个孩子,严肃道:“休得胡言,阑缺不识本君了么?本君是罗雪。”

      空气凝结死寂般的安静,修音诧异起来,罗雪不就是上一次那个腾云驾雾还帮阑缺的人么?那时白衣如仙如今怎么…

      修音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自称罗雪的男子,和之前见过的人联系到一起去,阑缺细细端详着,半晌,压低声音道:“罗雪你怎么如此模样?”

      修音沉默起来她说是那便是了,那男人伸手拍拍肩上挣扎要下来的孩子。唏嘘般叹口气:“你们所宿何处?先待我梳洗一番再说。”

      几人从窗翻回屋子里,修音下楼嘱咐小二哥打些热水来,便腾出她和阑缺的屋子空给罗雪和那孩子梳洗。

      辛袭那厮兴致勃勃地,一双眼睛在阑缺身上乱转,等罗雪梳洗的功夫,窗外已然翻天覆地,修音行过去透过窗缝就瞧见大队的官兵正在搜城,手里拿着张画像一时人心惶惶百姓避让,修音忙关好窗坐回去。

      几人商议如何出城时,屋外廊道上传来脚步声,修音屏住呼吸认真听着,门被推开,修音抬头就见罗雪风度翩翩的站在门口。

      罗雪身上穿着她托小二买来的白衣,他手里牵着个精雕玉琢的孩子,也同他一般是雪白的衣裳。

      许是小二哥买来的衣裳尺寸有些大,他的衣袖挽了几圈,除却瘦些,他们俨然向一对富贵人家的父子。

      罗雪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像是个落入浊世的翩翩公子,他进来合上门,修音才终于信方才那个汉子真的是罗雪。

      阑缺未曾言语,辛袭就红风一般闪过去笑盈盈道:“这位公子长的好生俊俏,不若与我回去当个压府郎君如何?”

      修音瞧着老毛病又犯的辛袭有些无奈,她直觉罗雪不是一般人,不能轻易招惹,罗雪歪歪头,神色淡漠地望着辛袭幽幽开口:“妖女。”

      阑缺只起身将神色惊讶的辛袭拉回来,辛袭似也察觉出不妥,虽有疑惑却不再同罗雪说笑,那孩子见能留下只不安的看着阑缺,转而不自在的坐在凳上,垂着头晃悠着两条小腿,模样有些落寞。

      修音不忍他如此模样,刚朝他走过去没几步,他霎时便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望着她里满目警惕又有些慌乱,修音只好离些距离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闻言扬起小脸来,眼里带着光亮:“祝锦风,锦绣的锦,长风的风。”

      他的声音软糯吐字清晰,修音瞧着他有些出神,随即从怀里摸出装着糖果的油纸包打开递给他,他瞧着糖果并无寻常孩童看到那么开心,修音捧着不动,他许久才拿了一颗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看着可爱极了。

      “谢谢姐姐。”

      接下的时辰,修音只坐在那里看辛袭逗锦风,那孩子视辛袭为无物,性子有些孤僻,任凭辛袭如何同锦风玩笑,他都无动于衷,实在被逗急了眼。也只跳下凳子换个地方闷闷坐着,不理会辛袭。

      ...姐姐,修音安静非常只怔怔望着他,修音专心看着锦风,便没察觉到罗雪直勾勾在盯着她看,许是罗雪太过毫不掩饰,修音回头就对上他的眼睛,见他定定望过来,修音忙垂眸错开目光。

      那男人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我方才听说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当街遇人毒手,现下外头的官兵正在缉拿凶手,先莫要出去了。”

      修音因罗雪提醒,就想起那拦人去路的人,他的身份有些来头,怪不得外面那般兴师动众,罗雪若是知道此事和她们有关就不知是何感想了,辛袭起身开窗瞧了眼窗外,抱着手臂摇摇头:“他们现下挨家挨户搜呢!”

      事不宜迟,修音几人决定立即启程,收拾好行李锦风只紧张地盯着阑缺看,伸手拉拉罗雪的衣袖,一时急的要哭。

      罗雪低头瞧了一眼锦风有些无奈,伸手拍拍他的头似在安抚,阑缺从容不迫朝她行过来,手抬起来顺着她的眉眼轻抚着。

      修音瞧着一屋子的人,耳根一红刚伸手要拉住阑缺的手,额间就多出一抹冰凉,修音困意忽生,腿跟着发软,忙伸手扶着阑缺才站稳,修音微微睁大眼睛瞧着阑缺,想要抵挡席卷而来的困意,阑缺伸手遮上她的眼睛:“睡吧。”

      柔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修音心跳骤快,腿一软只觉她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她的腰,隐约之间锦风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带急切:“娘亲你做什么?姐姐她怎么了…”

      修音困倦之极,再听不到声响陷入无边倦意随即沉浮。

      阑缺几人轻而易举出城,却还未来得及买马,阑缺便将包袱递给辛袭,腾出手抱着她慢慢走在树荫林道上,前面的男人则拎着个孩子走的大步流星。

      辛袭瞧着前面不停回头,一路小跑才能跟上那男人的孩子笑的莞尔,辛袭忍耐不住,瞥了一眼阑缺怀里的女子压低声音:“阑缺你这样瞒不了多久的,再者说你对她那么好做什么?你还没背过我呢...”

      阑缺垂眸瞧着怀里的女子有些怅然,辛袭不满的挡去阑缺身前,瞪着阑缺桃花眼里有些不悦,阑缺绕开她稳稳往前行,辛袭一溜烟儿追上来,边走边看修音:“你告诉我为何?我就不问了。”

      修音醒的时候就听辛袭在问什么,修音只装睡想知道她们再说些什么,那幽香馥郁,稳稳抱着她的女子缄口不言,一路上修音耳边都是辛袭纠缠不放再问缘由的话,可无论辛袭问什么,阑缺始终沉默。

      耳边忽的安静下来,辛袭不再追问不休,风轻轻吹着,夏日已然来临,修音被太阳照的脸上发热,颈上出了些汗有些难受,修音只觉得阑缺的速度忽然快起来,一阵凉风疾拂而过,罗雪和辛袭的声音被甩去身后。

      修音贴在阑缺胸前,她的心跳声变的快起来,胸口起伏着,她不知被阑缺带着走了多久,风声渐渐小了些四周幽静,修音鼻翼间有淡淡地花草气味泥土气息。

      修音不知先前辛袭是说了什么,阑缺如此举动极像是在宣泄,她不再行走,修音感觉自己好像离地面近了些,修音睁开眼睛就见阑缺轻轻喘息着。

      阑缺低头瞧见她微微一愣,似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快,她眼底的不甘未来得及掩去,就这么对着她显露出来,修音从阑缺怀里下来,伸出手轻轻揉揉她的发:“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阑缺此刻单膝落到地上,雪白的衣摆也都铺跌在地,眼前的女子容颜有些苍白,阑缺利落站起来,拂拂衣衫上的土随即轻轻摇头,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脚步声传来,修音瞧着跑的气喘吁吁地辛袭,还有肩抗锦风速度更快些的罗雪顿住,锦风到了她们身前,被罗雪抗在肩上颠的小脸红扑扑地,辛袭幽怨的瞧着阑缺,随即伸手拍拍自己的嘴。

      “得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见鬼不成?追的老娘都要累死了!”

      罗雪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慢悠悠将锦风放下来,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锦风往前走,辛袭纠结许久终是讪讪笑笑,想佯装若无其事却失败了,只老实的站在阑缺身前,绯瞳里深邃仿佛内里映着火海。

      阑缺垂眸,谁也不理会自己抬步往前行去,瘦削的背影落了树荫投下的斑驳光影,冷清清地有些萧条。

      辛袭心不在焉地闷头走在她旁边,修音瞧着前面的白衣女子抿抿唇,侧眸瞧了眼辛袭暗叹口气,阑缺似乎想要一人安静会儿,她不理她们,越过罗雪他们也都步子轻盈的往前走。

      林道路窄,两边的树木绿意盎然,鸟鸣声不绝于耳,她丢开众人兀自前行却又古怪的和谐,好像她从前就是这般,习惯一人行路不用等旁人,也无需在意旁人。

      如烟似雾走着走着就要散了。

      辛袭罕见沉默着,修音也压抑起来,转个弯前面绿树成荫,路边花草杂乱生着,罗雪也不再走,放开要闹着玩的锦风停下来,长身站在树荫下面,临近了,辛袭越过罗雪闷头往前走。

      修音瞧着罗雪也无甚心情开口,他相貌俊逸眸若含星,只风淡云轻地跟在她身边,修音暗忖着这么久要不要去追她,身侧的罗雪忽的伸出手来。

      他的掌如璞玉般,中间静静放着血红的玉珠,修音怔住忙抬手去瞧手腕,她手腕上依旧戴着拿红绳穿着的红莲玉珠,可他手里的玉珠分明和她的一般无二。

      罗雪伸伸手,示意她拿着,修音接过来端详半天,便听他轻轻叹口气。

      罗雪声音很轻,很低:“丢了很久和一个人一样,我花了极久的时间才寻得,你代我交与她。”

      他走的淡然自若,修音握着那玉珠熟悉非常,修音站在原地将两颗玉珠放在一起认真端详着,她手腕上的那一个隐隐泛着光华,罗雪交给她的则有些暗淡无光,罗雪定然深知阑缺的过往。

      修音手腕间的玉珠忽的散起淡淡地红芒,接而闪烁不定,修音惊奇盯着,那颗暗淡的玉珠似被吸引着,也跟着泛起了红芒。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修音拿玉珠的手捏的泛白,一对红莲玉珠竟有人言,修音吃惊之际,抬头茫然瞧着前面走远的几个人,这话是何人所言?又是对谁再讲?

      说话的人嗓音温和是个女子,却有许多杂音像是风的声音,几乎要淹没那道人声。

      远处那白衣女子翩然而来,修音捏紧手似有什么情绪就要喷薄而出,许是阑缺忽然的变化,许是玉珠忽然冒出的话,修音忍了半天,终于在她走近时恢复平静。
      修音伸手将那颗玉珠递给阑缺,轻声道:“罗雪说他寻了很久才寻到,要我代交与你。”

      阑缺瞧着她手里的玉珠,轻轻笑起来无声无息地,她冰凉的指尖自修音掌心滑过,阑缺低头瞧着那玉珠,近乎僵硬的站在修音身前。

      修音便看着她的手缓缓收拢,握着那玉珠像是要嵌入掌中,阑缺抬头深深望着她,眼角染了些许薄红,唇边却是扬起个浅浅地弧。

      “我背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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