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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泽临长蒙 ...

  •   修音几人出了扶阳山,一路上走走停停,所过的小县城镇人流熙攘热闹非凡,一时人间百态落在修音眼里,透着满满地烟火气。

      修音瞧着添置物事的人,买菜归家的人心底羡慕之极,她们偶尔经过偏僻的山道小路,也会遇到几个结伴而行的人,许是出门远行,许是江湖游客。

      即便遇到几个不着调地登徒子,不是被辛袭狠狠教训一顿狼狈逃走,就是瞧见她们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虞城,阴森森地旁人见了也不敢轻易招惹。

      临蒙离扶阳山不远,修音几人不紧不慢走了三五日便已到,天边着火了般夕阳将天染的火红,“永和门”三个刀削斧划地大字覆上金辉。

      临蒙城墙高不可攀,城楼匾额书“泽临长蒙”宏伟华丽,磨砖对缝的门洞隔墙厚实端正,下面站着几个身着甲胄的官兵。

      修音瞧着那城门无甚感觉,她们加上虞城四个人立在城门不远处不再往前走,修音看了半天才发现,想要入城是要搜身查看的,修音瞧了眼阑缺手里的兵刃,看着怀抱小兽分外扎眼的虞城沉默起来。

      说起来修音连块明证身份的牙牌都没有,更对这些事宜一窍不通,修音转头瞧着阑缺问:“阑缺你有牙牌么?”

      她淡淡扫了眼城门搜查的官兵:“我很久前便不用了。”

      辛袭抱着手臂抖着腿不屑道:“没有!”

      “......”

      修音就不必看虞城了,几人入不得城又不可能绕开这里,修音茫然起来只挨着阑缺干站着,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路上早没了过路人城门紧闭起来。

      修音瞧着极高的城墙,正思忖着要不要趁黑上去,额间忽的覆上一抹冰凉,修音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头重脚轻站都不稳,阑缺伸手将她扶好,声音和缓:“师姐许是累了先睡会儿。”

      修音含糊不清应声,困意铺天盖地涌上来,她抵挡不住只陷入那萦绕不散的暗香里不愿醒来。

      阑缺伸手将修音横抱起来,夜色里虞城收回目光,他抱着小兽走到城门前随即没了踪影,间隔不久夜空流影滑过转瞬即逝。

      修音瞧着那琉璃殿有些诧异,自己何时到这里来了?与她梦中的模样一般无二,修音走了许久转过玉栏长桥就瞧见满园争相绽放的奇花。

      修音打量园子许久,忽的发现角落里一株纤细地蓝花,它无精打采的轻垂着头。

      忽有一女子跃入修音视野中,那姑娘手提花篮里面放着许多形状各异的叶子和碎花,修音细细打量一番,才发现是些不知名的花草,她一株也不认得,却一时又有些熟悉只是唤不上名字。

      修音瞧着那娉婷女子认真的在瞧着园子,似是不满的皱皱眉,伸手去拽角落里那株纤细蓝花。

      “慢着。”修音爱花惜花心间竟有些着急忙出口唤住那女子。

      那女子回身瞧见她面上竟极为恭谨,她放下竹篮倾身行礼:“苍阑女君有何吩咐?”

      修音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向她摇摇头,那女子神色依旧恭谨:“那小仙便将它留下,小仙告退。”

      修音失笑,她到底是太喜爱那美梦还是最近听那两个字过于频繁,亦或是她。

      修音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身下柔软地方宽敞,修音忖着莫非是她们进不了城就在外面草地上歇息了?睁开眼,上面的床顶微暗木纹隐约可见。

      修音侧身瞧着那上绣蔓草的帐,勾卷纹饰的门围子顿住,屋里的物事布置大抵同古川客栈相像,桌椅,镜台,盆架,一一都摆放在满室的光亮里,她这是在客栈?

      修音将屋子打量一遍都没看到阑缺,坐起来有些茫然:“阑缺?”

      屋子里静悄悄地,修音穿好长靴怀里蓦然跌出个物事,砸在地上闷闷响了一声,修音捡起地上的东西,那是个黛色的钱袋以红绳相穿用以封口,封口的褶格外整齐,摸起来有纸质的物事还有些碎杂的物事。

      修音打开,就见里面叠着银票还有散碎的银子,修音拿着钱袋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妥当贴身收好。

      修音开门刚要去寻阑缺,一个白衣女子已经从另一头摆放花草的廊上行过来,白衣翩然玉面无暇,她走的不急不慢淡漠如风,手里端着食案上面放着的饭食隐约冒着热气。

      阑缺身后光线微暗,她仿佛穿透了令人无力阻拦的时光,又推开封尘已久的重门,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向她款款而来,阑缺行过有些距离的走廊,立到她身前。

      修音呆呆瞧了眼饭菜,后退一步扶着门好空些地方让她进来,门合,阑缺无甚表情一手拖着食案,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

      “呆子,怎能大敞着门站在门口,此地杂乱日后我不在房里,你只上栓在屋里头等我便是,我回来自会唤你。”

      阑缺将她当个孩子一般叮嘱,修音有些不自在,她并没有因为她功夫变好,就不去管这些枝稍末节的小事,修音摸摸鼻尖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我们在哪儿?”

      阑缺行到桌边放好饭菜,摆好碗筷,修音走过去周身暖意融融,坐在桌旁边吃边等她开口。

      “在城里,客栈。”

      修音抬头有些诧异,她们竟是进城来了,可她们什么都没有又带着兵刃,守城盘查的人阑缺和辛袭怎么应付的?

      “那我们如何进城的?”

      “走进来的。”

      “......”

      阑缺慢悠悠抿了口茶,修音也不再多问只专心吃饭,只觉有些闷起身行过去开窗顺便瞧瞧这城的模样。

      窗半开着,修音瞧着陷入沉睡的城,她们身处的这间屋子正对长而宽阔的街,道路约莫阔百步,有古川长街的两倍余,对面是家茶楼。

      修音微微探出头去,街上店肆无数,胭脂水粉的铺子修音目力所及就有三四家。

      天上明月高挂在幽蓝的空中,远处的院落无不青砖碧瓦大气磅礴,却也都大同小异相差无几,尽管是夜晚她都能想出这座城白日的繁荣,修音收回视线将窗空了道缝隙,重新坐回去吃饭。

      凡事发展到顶峰,随后而来的就是衰退和败落,天有四时,春生冬伐。修音也不甚在意,事物总生有两面她放不放在心上它们也都会存在。

      屋子里安静,修音抬头就见阑缺她低着头手搁在桌上,她忽的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玉白的物事,是她之前常戴的玉面,阑缺背对着她将面具戴好才回过身来。

      修音看的不解,夜间她做什么要戴面具莫非是要出门么?修音只静静看着她,阑缺坐下捧着茶杯静坐不动,修音抿抿唇:“阑缺你…你晚上戴面具做什么?”

      阑缺墨色眼眸里深压一抹幽蓝,她收紧茶杯身子微微向前靠着桌边:“许久不戴现下想要戴着。”

      修音莞尔,阑缺伸手在怀里摸索出一个油纸包,放到桌上推给她,那纸包包的四四方方,以细细的麻绳系着,中间微微鼓起来。

      修音拿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偶尔会有轻轻的响声,打开油纸包里面满是泛着芽黄,被光晕照的剔透糖果...

      修音捏着纸有些出神,她轻声道:“明日再吃,晚间不宜用甜食。”

      修音双手环着那些晶莹的“小粽子”欢喜之际蓦然觉得酸涩沉重起来,阑缺待她好极,会让修音觉得从前的日子很苦,本来她从不在意的,现如今两相比对明显,修音难以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

      修音将纸包系好起身想要抱她,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阑缺偏身避开,修音的手便僵在半空,修音幽幽将阑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她的手扶着身后的高几腰肢纤细身形高挑,修音收回手就站在阑缺对面静静望着她。

      房门外多出道人影,屋外的人刚抬起手欲要敲门,阑缺就行过去将门一把拉开。

      那红衣女子妆容精致,入门回头怪异的瞧了眼戴面具的阑缺嬉笑道:“你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还戴个面具?莫非是怕夜里有什么东西进来一睹芳容,你被看去相貌不得不嫁?”

      阑缺合上门只靠着门站着,没有理会辛袭的玩笑话:“辛袭有事么?”

      辛袭闻言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随即盯着她看,漫不经心的撩撩长发桃花眼闪烁不定:“没什么事我就是听说乜、阮两族要联姻,现下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地,乜氏可是和青门分划地界山头对着山头啊,一个大东边一个大西的,阮氏就在宣阳城里。”

      修音惊讶于宣阳的门派氏族混杂,青门、乜氏阮氏竟都聚集在那里,辛袭懒懒伏在桌上,瞧见阑缺买来的糖果慢悠悠打开,拿了两颗丢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又将纸包系好。

      “具体来说青门已出宣阳地界,只不过一界碑相隔。”

      阑缺靠着门轻声解释着,修音了然垂眸瞥了眼辛袭,她定是得知事情缘由放心不下墨白但又死要面子,此番前来是要她们先开口说出来。

      修音暗道辛袭刀子嘴豆腐心,抬头去询问阑缺,她微微颔首,身子的重量似都压在门上,修音瞧着似是困倦的女子轻声道:

      “我们本就路过宣阳就当…就当顺路去瞧瞧如何?你也正好可以看到宣阳的俊俏郎君如何?”

      辛袭霎时来了兴致一口应下,理直气壮,却因嘴里的糖含糊不清地补充着:“我是去看俏郎君的,可不稀罕去看她,她可是弄坏我宝贝很久的玉镯。”

      修音只顺着她说了一些赞同的话,随即哄她回去歇息,阑缺让开门的位置,辛袭走后她才行过来,阑缺瞧了眼屏风后露出一些轮廓的浴桶,随即低头从修音身旁行过,坐在榻上靠着连接围子的立柱不动。

      手从枕下寻出来一本诗书,偶尔才翻页,修音向来敏感,是以察觉出今夜阑缺有些不同,走过去坐下,她手里的书脱了她压着书页的指,书页兀自掉了几页,最后合上。

      修音瞧着已然睡着的人,小心抽出她手里的书,伸手将她的面具摘下来,清丽容颜落入修音眼中,她的手冰冰凉凉不知为何她坐着竟都能睡着。

      修音脱了阑缺的长靴,简单帮她擦洗一番盖好被子,这才转回去自己梳洗,夜间偶尔有打更的人敲着梆子。

      修音毫无困意只轻揽着阑缺脑子空白,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未做,可是什么事修音实在想不起来。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修音往下缩了缩,“来杀我啊…”

      修音闻声霎时僵住,那呓语声轻而低竟是要人杀她,修音心里复杂伸手轻轻抚抚她的面,蓦然手腕被一股颇为骇人的力道握住。

      修音错觉手都要被她捏断了,疼的闷哼一声,那只手迅速离去,修音将发颤的手缩回被衾里,声音轻轻的:“阑缺你是做噩梦了么?”

      身侧的女子坐起来,一室幽色里她的胸口轻轻起伏着,阑缺从被里轻柔捉了她的手搁在她腿上,缓缓轻轻揉着:“没有,”

      修音只侧身紧紧靠着她,手上力道拿捏有度,冰凉覆在手腕上很舒服,良久她重新躺下在她额间一吻:“抱着我,抱紧些。”

      她的声音透着倦意,修音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里,紧紧抱着,下颌轻抵在她的发上,颈间她的呼吸轻浅平缓,一下下似鸿羽般落在她颈上。

      修音闭上眼睛,脑海里霍然出现个场景,玉树成林两个女子久久相拥,轻铃悦耳那殿宇自不是临蒙华城可比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泽临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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