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暖寒生GL》舟莫沉

58、尘埃落定，半生现

　　修音和阑缺快到见秋阁时，就见那冲天而起的金柱，开始四处乱晃，修音被晃的眼睛发痛，只牵着她避开那光。

　　那一树绚烂地刺桐花，被那金色光柱照的通透，很像夕阳落下的火红余晖，透过窗纱的感觉，到了见秋阁不远处，修音就见那红衣女子把玩着一面镜，那光是从镜子中散出来。

　　辛袭见她们过来了，忙伸手晃晃手里的镜，一脸兴致：“快点儿啊磨蹭什么？看！”

　　修音只高声回她：“辛袭别晃了...”

　　辛袭收回镜子，放在自己眼下端详着，那金色的光由下至上打到她脸上，辛袭一抬头，修音被她那副模样吓的险先跌倒，她的下半张脸被光染的极亮，上半张脸陷入阴影里，配着她的绯瞳活脱脱一个厉鬼。

　　而那巨兽却不见了踪影，修音四处看看，就见那唤虞城的人，坐在见秋阁的墙头上，怀里抱着只小兽，修音收回目光也不愿深思。

　　辛袭似觉得无趣，只回身看着身后的众人，一众弟子步子慌乱齐齐往后退去，阑缺似有些无奈，行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镜子，修音也过去细细端详起来。

　　那镜子被阑缺翻转倒拿着，地面被照的通亮，镜子的背面雕刻着一尊佛像，上面两侧，不知是用什么字体密集镌刻了文字。

　　那佛的脸一半慈眉善目怜爱众生，一半宛若厉鬼恶如修罗，修音有些不解的瞧了一眼阑缺。

　　阑缺轻声道：“是鬼面佛，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恶是魔，一念善是佛，此物是驱魔镜，执此镜者需得是个纯良之人，若落到邪徒手里，便会化作邪物。”

　　修音一时疑惑，驱魔镜如此宝物怎么会在这儿，辛袭凑过来摸摸下巴：“我在墙角下捡来的，还差点被这破玩意儿绊倒。”

　　三人正围着再想是何人之物，就听阁里巨响一声，修音她们行进去，但见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狼狈地跌在地上，身下垫着碎裂的门板。

　　夜天风临忙过去把夜天瑾扶起来，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夜天风临瞧了一眼，门低头拍拍夜天瑾的背：“何事如此惊慌？”

　　夜天瑾挣扎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凝重地盯着夜天炩的房门，那掉了半扇门的地方，黑漆漆地没有点点灯，微亮的光下，漆黑的地方里，一道瘦削的影子缓缓走出来。

　　修音瞧着那逐渐显露身形的男子，下意识往前行了一步，眼里透着警惕，那男人闲庭信步一般走下台阶，身上仅仅穿了单薄地亵衣，赤脚走起来无声无息。

　　修音抬起头，夜天炩头发披散遮去面容，同夜天瑾有过之而无不及，发丝凌乱遮住他的脸，看不到半分。

　　夜天灵瞧着夜天炩这副仪表不整的样子，眉头一皱严肃道：“回去穿衣服收拾好再出来。”

　　那瘦削的男人似没听到一般，夜天灵不悦上前就要拉夜天炩回去，修音瞧着夜天灵捉上夜天炩的手心头一跳，夜天瑾还没来得及过去，夜天炩就抬起头来。

　　朦胧夜色里，修音瞧着那张脸。腿似被什么坠着移不开半分，那是一张似鬼面佛的脸。

　　猛然一看，仿佛地狱而来的恶灵，他的右脸多出一个繁复地青色花纹，似花似兽又像是天边的流云，几乎将他右面的脸遮盖起来。

　　左边就像一个死人般惨白之极，夜天灵离的最近，一时被吓个狠，甩了他的胳膊，踉跄后退着，满面的惊慌未定：“你是谁！”

　　夜天炩忽然间消失在众人眼前，见秋阁里的人戒备之时，脸上的诧异显而易见，修音握紧手里的长刀，心底有些凝重，夜天炩怎么会变成这样？

　　旁边的辛袭似乎比她还惊讶，眨眨桃花眼，阴阳怪气地瞅了一眼后面依旧端详驱魔镜的阑缺：“鬼见愁，别看了人都没了！”

　　他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尽管修音变得五感通透，也察觉不出他的气息，刺桐花簌簌跌在地上。

　　修音眼前多出一道黑影，修音迅速回身一斩，瞧见那白鹤游空般的清绝女子，心下一紧刚要收刀，阑缺白靴便踏着她的刀再次腾身。

　　她虚空一翻，脚不知在踢什么，霎时间她靴下就多出一双抵挡的手来，阑缺一路踩着夜天炩往下压，那男人忽的伸手扣住阑缺的白靴，一张阴森森地脸带着嘲讽，夜天炩霎时就将她甩了出去。

　　“阑缺！”

　　修音一跃而上去接她，夜天炩也诡异消失，再出现在半空时，已周身蔓延黑气，阴风吹过来，他凌跃而起脚就快要落到阑缺腰侧，修音蓦然沉了脸，拎着刀猛地朝夜天炩甩过去。

　　阑缺身手敏捷，伸手扣住近在咫尺地夜天炩，拉着他躲开修音的刀，阑缺带着夜天炩落地，修音没接到她，只向后翻转先行落到地上。

　　阑缺被夜天炩压着一路往下掉，夜天炩笑得狰狞扣住阑缺的腰，瞬时压着她砸在地上，闷闷一声响，修音听着心凉半截，闪过去将压着她的人踢开，俯身忙去扶她。

　　阑缺轻轻蹙眉，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她身下的石板碎了一地，似蜘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

　　修音怒不可遏，不知她为何要拉夜天炩躲开，阑缺直起身子清冷道：“捉住他。”

　　“好嘞！”

　　辛袭看了半天热闹，应了声拍拍手去捉夜天炩，夜天弟子见个女子都出手，一一都扑过去捉人，只有夜天玖和墙头上的黑袍人虞城无动于衷。

　　他们捉人，夜天瑾一个人白着脸帮夜天炩左挡右挡，修音懒的去管，手虚隔着阑缺的衣衫，在她身上摸索着，阑缺似因为这里人多，有些不自在只伸手压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我没事。”

　　见秋阁里一时乱糟糟地，刺桐花被众人带下来许多，地上的火红地花瓣被踩来踩去，没了娇艳，不成样子。

　　“你给我滚开！”

　　那声音压着恼火，修音抬头便见辛袭一脚，将替夜天炩做肉垫的夜天瑾踹得飞了出去，辛袭伸手只一瞬就扣住了夜天炩的脖子，那红衣女子似拎着麻袋般，拎着夜天炩，阑缺忽然动作，金光飞闪间她大声道：“辛袭，让开！”

　　那红衣女子，见那金光闪闪地物事朝她的方向飞过来，身形快的看不清楚就冲到了阑缺身前，桃花眼幽怨地瞪着阑缺，修音无暇顾及辛袭，抬头夜天炩已经被驱魔镜的金光笼罩。

　　夜天灵他们，和上前捉人的弟子，都被震飞出去，辛袭瞧着狼狈跌倒一地的人笑的愉悦，手指在阑缺肩头戳戳，满脸的幸灾乐祸：“哎呀，我得满足才是，好歹你总提醒了我一声。”

　　阑缺拂开辛袭的手，淡淡道：“我是怕你辛袭吓着驱魔镜，它不能发挥作用。”

　　辛袭的笑意僵在嘴角，修音心下笑笑，只正经看着金光中的男人，辛袭地吵闹还在耳边，那男人痛苦低吼着却如何也挣不脱驱魔镜，夜天炩骤然狂啸出声。

　　忽的一道灰灰蒙蒙地虚影，从他身后钻了出来，修音吃惊瞧着那影子，夜天炩竟是被妖邪附身了！他曾经可是堂堂紫尘府主，可这里是紫尘，到处都是挂着镇妖咒的白纱，怎么会有邪物入紫尘？

　　那灰蒙的影子没能逃脱金光，夜天炩却是从空中掉下来，夜天瑾急忙推开扶他的夜天风临，跑过去飞身一扑，身形一转就接住了夜天炩，垫去他身下当了回真正的肉垫子。

　　夜天瑾咳嗽不止，抱着夜天炩狼狈从金光下滚出来，咳嗽声里透出几分痛苦。

　　夜天玖终是上前，却不是去扶他们，手里的铁扇晃晃，随即脱手而出，修音便见那还未成型的影子，被旋转如风的铁扇从中间贯穿。

　　修音也明白为何阑缺不出全力，不过是因为夜天炩有阴邪附身，她贸然出手会伤到他。

　　那灰扑扑地影子，怪叫一声，空中忽的一道黑影闪过，那本要收掉邪灵的驱魔镜，霎时就被空中的流影打落，古镜砰的跌到地上，兀自打转着嗡嗡作响。

　　眼看那影子就要跑，阑缺身侧手扣紧似有些犹豫，墙头上的黑袍人冷冷笑了一声，阑缺挑眉转头望过去，那唤虞城的人身形一晃，手里长剑就劈到了那团未成型的影子：“龙炎！”

　　缩在墙头上的小兽，蓦然变大轰隆一声压塌了所在的墙壁，它仰头朝着空中的黑烟口吐烈焰，一阵火光中，修音只拉着阑缺往旁边行了几步。

　　虞城压制的黑影，非但没有湮灭反而像是借助了，他周身鬼厉之气，黑雾逐渐凝起不停地涨大着，最后化作一张黑漆漆地人脸，右脸繁纹猩红如血。

　　一双眼睛约莫人巴掌大，黑漆漆地暗沉浓重，泛着逼人地阴冷寒气，修音握紧墨刀，瞧着阑缺说过的东西惊讶起来。

　　“半生面？”

　　紫尘弟子震惊地盯着那黑森森地人脸，夜天灵神色复杂，半生面本是庇佑紫尘仙府的灵物，如今却附身于夜天炩体内，还不知潜藏了多久，那人脸笑的癫狂，修音只一想到他或许早已被附身，心底就寒气直冒。

　　那人脸轮廓甚至有些精致，只不过配上那双眼睛又没有身体，修音怎么看都觉得可怖，夜天灵也似缓过神来长刀颤巍巍指着半生面，星目赤红：“是你…是你杀了负责守卫山门的弟子，放青门进来的？”

　　夜天灵声音苍凉甚至有些哽咽，他好似一瞬老去许多，他身后的弟子直勾勾盯着半生面悲愤交加。

　　那人脸仰起整张大脸，看了一眼深邃夜空，再低头面露嘲讽：“是又如何？夜天空明死了你们不去陪么？”它的声音低沉嘶哑，怨毒地看着夜天玖。

　　“若不是你来坏我好事，我就要整个夜天氏死无葬身之地！”

　　修音瞧了一眼夜天玖舒口气，修音还没来得及思忖就问出口：“为何要这样做？”

　　那人脸被众人围困，夜天玖、阑缺在，它如何也逃脱不了，它似乎也没打算再逃，看着她眸子透露着怜悯和唏嘘之意：“女娃娃你竟还活着，”

　　修音因它的话顿住，半生面显然是知道什么的，譬如她被人囚困当做血食的事，修音忽的热切起来行过去急着要问，一只手就将她重新拉回去。

　　修音回身，阑缺的一双眼眸沉静温柔，修音心底翻涌不歇，有些手足无措，那半生面笑的愉悦慢悠悠道：“十二年前夜天氏族都是中噬魂术的人…”

　　它故意停顿一下，乌黑的脸上竟如活人一样表情得意：“白氏，隐殊修炼遇到瓶颈难以突破，我要他施展噬魂再来紫尘救人，你这女娃娃可是惹了不得了的人物...”

　　半生面兴致勃勃盯着它，眼里流露出贪婪，修音怔住，一时浑身血液似冻结成冰冷的直哆嗦，半生面似见到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那笑声不断听得修音头皮发麻，阑缺牵紧她的手墨玉般的眸子里担忧易见。

　　修音忙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夜天灵已然怒气冲天他还没动手，一道白影就闪了过手里蓝芒将半生面禁固半空，阑缺冷冽之极冷声道：“背后操控之人是谁？”

　　那人脸似有些痛苦，整张大脸扭曲起来狰狞如鬼，黑气涌动在禁锢它的蓝华里四处乱撞，半生面蓦然仰天暴吼一声，阴风阵阵吹的修音打了个寒颤。

　　那人脸霍然化作她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看着阑缺，阑缺一愣就被和修音一个模样的女子便宜，她的手臂上多出一道极深的血口子。

　　阑缺后退几步眼里压着愠怒，冷冷看着另一个“修音”修音一时气极，刚要往上冲，辛袭一把又将她拉回来，看看半生面又看看她，瞪着桃花眼猛地摇摇头：“别去，你若跟它混到了一起，到时被人一刀劈错了怎么好？”

　　修音心烦意乱只生生耐着性子，看夜天玖和阑缺压制半生面，她手里的长阴翻转毫不犹豫朝着“修音”的颈一刀斩下，夜天玖的铁扇再次出手。

　　铁扇在半空之中，哗哗散作一柄柄寒光熠熠地流刃，那中间的女子被斩掉头颅，身子又被数把利刃贯穿，修音看的背脊发凉。

　　阑缺好似有些动容，后退几步离那尸体远了些，辛袭拍拍她的肩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无头女尸身咂咂舌：“你死得好惨都没个全尸，可怜…”
　　“......”

　　修音头皮一炸，汗毛直竖出声纠正：“是半生面，不是我！”

　　辛袭恍若未闻，抱着手臂看的颇有兴致，众人瞧了眼地上的尸体随即又都来看她，修音狠狠喘口气，这该死的半生面化谁不好，非化她！

　　地上的尸体化作黑烟消散，修音刚要过去查看阑缺伤势，身边的众人看到她迅速往后退去，修音有点茫然。

　　辛袭面色凝重，手里青剑出鞘指着她绯瞳里凉飕飕地：“大胆妖孽，看老娘不收了你！”

　　修音无奈起来：“你做什么？”

　　阑缺冷着脸长剑指着她蓄势待发，仿佛要像斩半生面一样，斩了她，修音回身瞧见身后的白衣女子呼吸一滞，那人的面容赫然与她一个模样。

　　修音怒从心头起，握紧长阴迎上去，她非但不挡反而绕着她打起了转。

　　修音被她转的头晕，屏气凝神间听到阑缺喝住欲上前相助的人，修音明白她是怕那些人分不出她和半生面伤到她。

　　修音猛地出手，那女子纤细修长的颈就被她扣住，可修音瞧着那张脸就瞬时明白那时阑缺是何感想，下不了手，她温婉笑笑：“我是你，你杀我，便是杀你，我死了，你也会死。”

　　修音呼吸急促起来，咬咬牙索性猛然收紧手，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修音瞧着毫发无损的女子，心底翻涌，她巧笑嫣然眸子似水温柔，手却忽的扣住她的手狠狠一拧，修音霎时疼的一头冷汗。

　　远处阑缺面色微变，似乎有点慌乱，修音竭力挣开她的手臂，便和这个假冒她的人缠斗起来，她漫不经心格挡着，手里握着和她一样的长刀。

　　修音冷汗淋淋被半生面缠的脱不了身，修音眼风挑去，就见一众人神色茫然看着她们，只阑缺一人目光紧紧跟着她。

　　修音抬腿一脚踹开她刚想脱身，她便又欺上来，她和半生面从地上打到屋顶上，修音又气又恼，她忽的不动了轻声道：“我可是苍阑你杀的了我么？”

　　修音微微一愣，分神之间她蓦然出刀，修音慌忙侧身去躲，却没避开一时肩上嵌了把长刀，肩头血淋淋地，修音吃痛手扣上那刀上，用尽力气扣着刀，一脚将半生面踢出去，修音向下高喝一声“捉住她！”

　　下面众人眼瞧着被甩出去的女子是半生面，纷纷拔出兵刃发暗器一般甩过去，半生面冷冷笑着，手里生出黑烟缠上她的腰。

　　修音被那骇人的力道扯着往那剑雨上撞，一道白影闪过脚踏着那巨兽的头，和那不知数目的流剑一起过来，修音心头一跳急的要命：“阑缺躲开！”

　　她面容清冷，看了她一眼迅速回身，手朝着马上要到她眼前的剑雨一挥，极多的流剑咣当当掉一地。

　　修音垂眸瞧着下面众人躲剑的滑稽模样想笑，腰间的黑烟收紧，修音不敢分神摒弃杂念，身上忽然涌现的金芒将腰间黑烟震散。

　　阑缺拎着长阴虚空一点飞身过来，半生面被她震出去还未起身，她的长剑眼看要劈到半生面，地上的女子娇笑一声露出修音从未露出过的妩媚模样，修音看的恶寒，心道半生面简直有辱她的形象，阑缺的刀却在临近诡异僵在半空中？

　　修音便听她低低道了句“该死”长腿一伸将她踢下屋顶，阑缺抬头古怪地瞧了她一眼，看到她肩的位置时，眸子深邃起来，那女子落到半空辛袭跃起来一脚将她狠狠踩落在地，兴奋道：“修音我踩到你了！”

　　修音垂眸，瞧着扯着嗓子喊的辛袭有些无奈，再次纠正：“它是半生面不是我！”

　　她刚说完话，就见辛袭脚下的人诡异消失了，辛袭抬头眨巴眨巴桃花眼怒不可遏，指着她面色冷冷：“好个狡猾地畜牲，你不是人！”

　　“......”

　　修音气结不欲理会她。阑缺在她身旁慢慢地打量着四周，当半生面再次以她的面目出现在阑缺身后，修音的怒火已经无法形容，半生面彷徨不安的看着阑缺，肩头多出同她一般的伤，红着眼睛：“阑缺疼...”

　　阑缺背对着她，修音看不出神色，她手里的剑被她捏的咯吱作响，修音怒气四溢，呼吸蓦然沉重起来，她伸手拉开阑缺冷冷睨着半生面：“你住口！”

　　她变脸之快让修音愣住，半生面嘲讽的望着她，不屑地拍拍衣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冷哼一声露出丑恶嘴脸：“小楼比你听话很多。”

　　修音气的浑身发抖，不知阑缺神情只冲过去要杀了她，让她永世不能言，修音长剑狠厉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她一边退一边笑着。

　　“夜天空明是我杀的也自然是我将他放出来的，浩劫亦是如此，我就算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还不如待在你该去的地方，起码不用遭罪，还有人照顾，哈哈…”

　　修音不知何时脸上冰凉起来，金光骤现她被阑缺揽着腰退开，半生面不抵驱魔镜已然化出原型，它忽然暴怒似怨恨似不甘，一声一声撕裂长空般的长啸着。

　　脸上繁复的花纹逐渐在金光里暗淡起来，他冷森森地盯着下面的夜天玖和夜天灵：“夜天空明为一己私欲坏我千年修行，我再不能得道，他死，你们也要死，我要夜天给我陪葬！”

　　阑缺迅速抱起她往下跳，修音昏沉间隐约听到一声撕裂般的身响，睁开眼睛就见驱魔镜的金光里只笼罩着一抹黑气，天空中红惨惨地，和那火红的刺痛花瓣有过之无不及，她的下颌也被映染的血红。

　　连辛袭的红艳艳的衣裳，都不比天空的红惨之色，她们好似落去地狱，天地血红看不清人的相貌，房屋轮廓也模糊不清难以看的真切。

　　空中猩红驱魔镜金光大作，天空中一时飞过来道道不同于血红的白，上映着金文，金光闪闪，无数白纱相互穿插，像一张大网一样将整个见秋阁笼罩起来。

　　白纱间隙里依旧透着红，辛袭跑过来有些吃惊：“这鬼东西不过千年道行怎么能召来阴火？”

　　阴火源于地府深渊，目的是为了镇压万鬼，一但染上什么都救不了，只能被焚烧，散尽三魂七魄俱都无存，天空红惨一片，夜天玖难见的有些慌张指挥着人布阵抵挡，修音困倦起来，靠着她胸口的位置，清晰地听到她微快的心跳声。

　　远处巨兽呜呜叫唤一声，缩回虞城怀里，那阴气缠身的人只抬头看着上空，阴火久久不落众人紧张不已，直到一声惨叫响起，驱魔镜在空中一转，一道青影踏空而上，接住驱魔镜稳稳落地。

　　空中白纱忽的“刺啦刺啦”响，这声音不停响着，众人听着大气都不敢出，碎成无数块的白纱飘落一地，像是洁白的羽毛，一片片落下来。

　　修音垂眸瞧着身上断裂地白纱，眼前忽然黑下来，不再红惨惨地，修音抬头瞧着那弯依旧醉人的月牙心中失笑。

　　辛袭僵了许久恶狠狠啐了一口：“感情它故弄玄虚吓唬人啊，我还想呢，一个邪物怎么招得来阴火，弄了半天空有架势。”

　　在见秋阁里耽搁许久天已将亮未亮，那月牙朦胧起来，淡淡地，几不可见，一切俱都尘埃落定。

　　修音不抵困倦缩在她怀里歇息，隐约听见夜天瑾求着夜天玖什么，昏睡中她隐约记得“苍阑”本以释然放在心底的小楼重新被它翻出来，修音亦是气极。

　　屋子里阑缺伸手轻轻摸着修音的脸，垂眸瞧着她湿润起来的眼角，轻不可闻叹息一声，她停滞极久似被遗忘又不曾流逝的年月，终能重新开始转动，云树遥隔山川相阻，相守无求。

　　阑缺勾唇小心挨着她躺好，手轻轻拍着她的胸口：“阑姐姐不哭了...”

　　因一夜未眠又经历如此大的异变，她们一时昼夜颠倒，修音睡眼朦胧的瞧着她，刚要伸手肩的位置，就钻心的疼起来。

　　修音倒吸口凉气，蹙着眉偏要伸手抱她，修音姿势有些僵硬却能如愿以偿，她手臂下的身子柔软，带着淡淡冷香，修音只环着阑缺，一个人思忖着。

　　驱魔镜竟然是墨白的，墨白如此做于她毫无益处，若她真是真心相助欲要捉出潜藏夜天的半生面，那墨白又是如何看出夜天炩被附身的？

　　修音心思百转千回，想要打断都难以阻止，“师姐”

　　修音闻声抬起头，阑缺已经醒了，许是刚醒白净地脸上柔和非常，修音靠过去在她下颌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修音左手撑着榻起来，将阑缺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你手臂上的伤…”阑缺轻轻摇摇头“无碍。”

　　“还早那阑缺再睡会儿，”

　　阑缺掀开被子穿好长靴，立在榻前叠被，她妥当叠好被放在榻最里侧，阑缺不欲再睡，只打好水招呼她过去洗脸，这一切她只字不语却做的细心周到。

　　她像水一般温柔，即便是柔和的光晕都不比水来的体贴，胸怀宽广似无所求，不与谁去争去逐，心灵沉静宛若深渊，善于自守，像水，时而涓流成河时而浩荡百川归海。

　　修音毫不掩饰目光，只上下打量着正在洗脸的女子，阑缺此刻弯着腰长发尽数被她收去右侧，露出的脸带着水珠，动作之间，水珠滑落。

　　那女子仿佛出水芙蓉清丽脱俗，她拿了帕子擦着脸，淡淡瞧了她一眼，手里还保持着举帕的姿势，修音被她这么看着，心底叹息她的出众。

　　“你娘定也是个美人...”

　　修音大实话脱口而出，她毫无被赞美的欢喜之色，虽然修音并未夸大，阑缺良久伸出手，慢条斯理地将发束在脑后，转而行到镜前整理衣衫才说：“你觉得好，那便好。”

　　她声音清淡，修音被她的反应弄的有些茫然，阑缺挽起衣袖露出白净的两条手臂，修音明白她是要去做早饭，收拾一下起身和阑缺一起去厨房，修音不想辛袭再端着那口油汪汪，黑乎乎地锅来，要她们凑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