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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古川行 ...

  •   三日后。

      清晨天空阴沉沉的,乌云蔽日整个紫尘仙府都被笼罩其中,山峦绵延不绝似一条蜿蜒的黛色长龙般伏踞在紫尘府周,清晰可见。

      修音起得极早,梳洗过便坐在桌前看书,修音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无论是让夜天逢难的噬魂法,还是被缚魂术控制的夜天空明,或时隔年久,或化作灰烬,总之都无迹可寻了。

      修音忽的不愿再去管这些事,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但,背后作祟的人就蛰伏在紫尘。

      修音放下手中的书推门出去,她等的人音讯全无,想要摆弄清楚的事也无迹可寻,修音瞧着阴沉沉的天轻轻舒口气,回望舒的念头刚从冒出头,就有个紫衣人行进拱门来。

      那男子生的颇为秀气,他极力板着一张脸却难以给人带来压迫之感,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呆气…

      阿若行到她不远处,有模有样的朝她作了个揖,认真道:“府主要我来请姑娘去神幽殿。”

      修音回身瞧了眼阑缺的屋门,她还未起身,辛袭更不必说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的,修音收回目光轻轻应声,跟在阿若身后往神幽殿行。

      她和阿若走到半路就下起了蒙蒙雨,阿若走得急了些,修音只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也不知夜天炩寻她有何事?

      雨幕中,紫尘仙府似披就一袭云纱变得朦胧如烟,墨色的小径上来不及退去的积水,被雨水砸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雨坑,泛起涟漪。

      待修音瞧着大敞的朱红高门时,衣衫自被细雨濡得微湿,阿若带她入殿后便行礼入列,只是殿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最显眼的就是那描金宝座上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他细长的眸,阴柔的面,无不透露着威严,夜天炩朝下座的夜天灵轻轻点头。

      夜天灵瞧着她温和道:“音儿今日唤你来有一事与你商议。”

      修音闻言身侧手指收紧,商议?倘若真是商议又怎么会召来这么多的人?不过是知会她一声罢了。

      夜天灵严肃道:“半生面被毁,前任家主在湮期将近时起尸,我紫尘仙府定要缉拿真凶,以防旧事重现也是维护我紫尘夜天的颜面。”

      夜天灵场面话说够了,高座上的夜天炩寡淡道:“此事涉及范围甚广,近日古川县来请紫尘收妖,言说有邪物蛊惑人心,数余人神志不清眉间现出红痕,这与当年的噬魂法一般无二,不若由此事为突破口下山查明缘由。”

      修音就这么静静听他们一唱一喝,古川…这个地方她在戒堂听人说过,紫尘派了很多弟子去都未能平事,看来有些棘手,而半生面应该是禁地里那张人脸。

      夜天炩瞧了她一眼声音寡淡,“楼音你要去么?”
      修音回神,缓缓颔首“去,但有一事不明,紫尘府里可有个名唤陌允的弟子么?”

      夜天炩闻言无甚异样,她身侧的弟子门却满面惊讶,夜天瑾更甚,修音耐心地等着夜天炩答复,高位上的人许久才轻轻点头,“有。”

      修音道:“你曾去过禁地可有看到他么?”

      众人神色古怪起来,纷纷侧目瞧着她,夜天炩轻轻摇头,“不曾,陌允一年前便下山去了,楼音为何如此问?”

      修音淡淡笑了笑,“偶有一日在紫尘府听来的,我只觉他名姓好听,问问罢了。”

      修音话落回身出殿,身后安静片刻,便重新商议去古川的具体事宜,身后的声音吵闹的很,修音终是停下歇缓,想等着好些了再回去,不想将这压抑的情绪带给阑缺,雨水冰冰凉凉打在脸上,修音因这冰凉雨水心下舒畅起来。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带着阑缺她们犯险。

      雨幕渐大带着滂沱之势,清洗着一水云间,涤荡了紫尘仙府与绵延不断的扶阳山,远处天空阴云厚重下面微微发亮,哗哗的雨声掩盖了屋檐下细弱的铃声,风雨呼啸,刺骨寒凉。

      修音并未回自己的屋子,水淋淋站在阑缺屋门口伸手敲门,修音手落那门自己便开了,修音行进去阑缺正坐在桌前擦剑。

      屋里昏暗,阑缺手拿着软布,轻轻擦拭着那把寒光凛冽的剑,她自己也像是一柄未出鞘,收敛锋芒的古剑,不知始终却珍贵之极,不会轻易示人,更不会听命于谁。

      修音扶着门静静地看着那雪生玉肌,冰刻傲骨的女子,半晌,修音行过去,阑缺偏头见她如此模样放下手里的剑,拉着她便往门外走,修音安静跟在她身后回了自己的屋子,玉水池边,阑缺松开她的手,轻轻将她往前推了推:“莫要着凉。”

      修音轻轻点点头,温热的水将她包围,一冷一热,修音被激的轻轻打个寒颤,暗想着如何同阑缺说,修音伸手揉揉眉心有些头疼,左思右想修音脑海里依旧空白一片,想到阑缺那句“莫问我去留”的话,修音连个蹩脚的借口都没想出来。

      修音待在玉水池里久久不愿出去,直到胸口闷起来,修音才脱水而出穿好衣衫往外行。

      修音出去的时候阑缺并不在屋子里,桌上则多了一碗冒着几丝热气的姜汤,修音抬头瞧了瞧屋子,随意拿帕子擦过头发,就去寻阑缺,屋外雨还在下,阑缺的屋门半开着,修音推门进去也没有人。

      阑缺的屋子整洁的过分,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样,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整齐摆放着,修音很快便察觉出不同,阑缺的行李不在了…

      修音转身出去,辛袭的屋子和阑缺的截然不同,还未收拾很乱,酒坛子摆了一桌,人却不见了。

      修音自嘲勾勾唇,回身瞧着淅淅沥沥的雨站定不动,不知为何修音有些难过,也许是她还未说,阑缺便看出她再想什么,也许是石室里她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也许是那一碗姜汤…

      修音的心似被那善解人意的女子倒了一碗很苦很苦的药,苦涩之极也心酸难压,修音轻轻舒口气,回屋端起那碗姜汤捧着慢慢喝。

      修音轻轻吸吸鼻子,如今一水云间就她一人,修音反倒不适应了,修音低头喝着姜汤许久也没喝完。

      修音暗想着,夜天炩矢口否认见过陌允的事,按理说,他应该是能见到陌允的,辛袭那日的话犹在耳边,夜天炩是顾及众人为了紫尘颜面,还是另有隐情?

      良久,修音耳边窸窸窣窣的,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修音猛地抬头,就见阑缺将伞立在门旁,正站在门口整理衣衫。

      修音直勾勾盯着她,心中生出几分欣喜,“阑缺你去何处了?”

      阑缺行过来倒了茶不喝,只双手捂着取暖,“去看看是何人惹你不悦。”

      修音顿住,上下将她打量一遍,轻声道:“没有。”

      她清丽容颜缓缓靠过来,墨玉般的眼眸如两泓清泉,冷傲灵动间颇有撩人心弦的意味,阑缺伸手摸摸她的下颌,淡淡道:“夜天炩。”

      她薄唇开合,修音瞧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一滞,“你该不会是去…去…”

      修音紧张起来,阑缺该不会是把夜天炩怎么样了吧…阑缺似看出她心下所想,轻轻睨了她一眼起身,“我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么?”

      修音莞尔一笑:“那阑缺去做什么?”

      修音对她上沉静若夜的眸,想避开可却似被那道目光牢牢锁住,无处遁形,阑缺低声道:“去看看。”

      “......”

      阑缺颇为自然的拿着帕子帮她擦头发,修音深感这几日活的就像一条鱼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水里,早知如此,修音就不去淋雨了。

      修音就想起夜天炩口中的古川县来,她终日窝在温寒轩里,哪里都没去过一时有些好奇,如果阑缺见到了夜天炩,去古川县的事想必她也知晓了,修音索性满足自己一下自己的好奇,

      “阑缺,古川县在何处?”

      “扶阳城北去,过燕子山便是。”

      阑缺她一如既往地从容,她不紧不慢轻柔地帮她擦拭头发,修音能真切感觉到她的温柔小心,阑缺很安静却让人自心底信赖着想要依靠。

      “青州边界么?”

      修音头发半干边自己打理边问着,阑缺净过手后在她身边坐好,修音就兴致勃勃的听着她讲天下九州的地域差异,大到各州起自何处涉及何地,小到各地风俗人情盛名景观。

      修音静静瞧着她轻轻开合的薄唇,阑缺吐字殷殷,声音柔而干净。

      她眸光静谧似踏过万水千山,见过无常人世,最终才沉淀出如此震撼人心的韵味,她一颦一笑,或喜或悲,什么神情动作放到她身上都美的不可亵渎。

      阑缺好像什么都知晓,哪里都去过。才能如此活灵活现的讲给自己听,她所见甚广卓尔不凡,而修音只是活着都已极尽全力。

      修音一时有些不自在,觉得与她的距离骤然拉远了些,自渐形秽大抵极能贴切她的感受。

      修音看得移不开眼,阑缺道:“冷不冷?”

      修音忙回神呆呆摇摇头又点点头,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修音窘迫的要命,阑缺淡淡瞥了她一眼,“要歇息一会儿么?”

      修音兀自出神,想起那一日林中阑缺问她的话,她问“若有一日我离去,你会不会难过?”修音回神,“会。”

      阑缺顿了顿伸手覆在她额间摸摸,随即又捂上自己的额头,修音尴尬起来,轻声道:“方才我以为…以为你走了。”

      修音抬头瞧着她,阑缺怔住,极久的时间,修音道:“今日下雨。”

      “嗯。”阑缺轻轻应声。

      “要不要一起歇息?”修音声音极低,心下也忐忑不安。

      “好。”

      修音松口气,上榻挪去最里面给阑缺腾出好大的地方,阑缺褪去外衣躺好,不睡枕上,反而喜欢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一炷香的功夫,阑缺呼吸轻而绵长,修音小心伸出手,指尖碰到她颈上的白纱修音低头瞧了一眼阑缺,担忧她醒来。

      那白衣女子睡颜精致,带着淡淡的恬静,她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漂亮的阴晕,容颜一半陷入阴影里,屋外冷风骤雨,榻上的人睡得安稳。

      阑缺总能轻而易举将自己隔绝在世外,修音深有感触。

      修音的指顺着白纱下滑,从边缘的地方进去,指尖下的触感细腻温软,修音靠过去些,手越过阑缺的肩头撑榻起来,右手缓缓在她颈上摸索着,修音的手小半探去白纱下,阑缺轻轻动了动,修音心下一紧不敢再动心虚起来。

      好半晌,阑缺再未有动作,修音抽手出来,瞧着松了许多的白纱忙去重系,修音的手才刚碰到那白纱,白纱便掉了,一头压在阑缺颈下,另一头跌在她手上…

      “想做什么?”

      那清冷的声音忽响,修音的手似被烫到一般迅速藏去身后,阑缺起身颈上的白纱滑落,露出一道浅浅的伤痕,是在石室被铁链磨伤的,恶尸留下的伤则大好,甚至连疤痕都未留下。

      阑缺见她在看,伸手拿起那白纱系好,修音一时紧张的掌心出了薄汗,“我不该擅自碰的...对不起。”

      阑缺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伸手指了指她的手臂,“师姐的伤好得那般快,这里怎会留下伤痕?”

      修音缓缓抬头定定望着她,心生卑怯,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挣扎许久轻声道:“被人捉到了没能逃脱,后来…后来…”修音说到一半嗓子发紧,终是说不下去,轻轻摇了摇头。

      毫无体面可言,只剩狼狈不堪这些是修音所感,所思,修音转身轻轻揉揉眼再回头时故作轻松,轻笑道:“后来被师尊带回望舒去了。”

      阑缺顿了顿,轻轻点头,“下雨了我有些冷,能抱我一会儿么?”

      修音犹豫起来,片刻,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慌乱的心忽而平静下来,修音缓缓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着,下颌抵在阑缺肩上泛起困来,阑缺靠在榻上手轻抚着她的眉眼,修音脸掩在她怀里一时困倦之极。

      阑缺轻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哄她,修音轻轻蹭蹭阑缺的胸口,寻了个舒适的地方沉沉睡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古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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