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暖寒生GL》舟莫沉

10、下山历练3

　　火尸已剿，修音将两人的行李都背在肩上，手里拿着她和阑缺的兵刃慢慢走着，修颜许是累了只行在她们前面偶尔回头看一眼。

　　修音垂眸，暗忖着阑缺压制实力的事，修音总觉是如此，恶尸虽凶但从阑缺的掌力来看，她定有一击必杀的实力，失神间脸上忽而一凉，修音愣住，她脸上覆了阑缺的手，对面不知何时凑过来的修颜一口亲在她手背上……

　　修音赶忙往后退，离开她的手，也远离不知要做什么的修颜，阑缺眉轻轻蹙着收回手来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修颜则嘟着嘴有些不满：“师妹你做什么！”

　　修音眼瞧她二人就要僵住忙开口打圆场，道：“修颜要喝水么？”

　　修颜别扭的偏开头，两只手腹间绞在一起，修颜脸红扑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师姐…我想亲你一下的，”修颜接着不满的瞪了一眼阑缺，“我不是要亲师妹你。”

　　“......”

　　修音尴尬的摸摸鼻尖，有些圆不上场了，又因那冷嗖嗖的气息心下一凛，阑缺冷冷盯着修颜，清丽容颜没了表情，修颜笑意凝结，畏惧般缩缩脖子转身就跑，修音站在原地有些凌乱。

　　修颜是孩子心性烦恼忘得快，喜谁就喜欢与谁亲近些，修音无奈放下手去，却因得修颜的举止哭笑不得。

　　阑缺身侧垂着的手，掌间都晕出了血晕，一路上阑缺都若块寒冰，修音都有些不敢同她说话。

　　云舒带着一众弟子穿过闹哄哄的市集，寻了一家较大的客栈，客栈里那掌柜瞧着这么一大帮人有些为难，“公子我这店没那么多房间…”

　　云舒声音温和，“两人一间呢？”

　　掌柜的霎时眉开眼笑，“诸位公子楼上请。”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半的弟子要去旁的客栈落脚，云舒安顿好他们才匆匆入门背起云清，云清焉焉地趴在云舒背上暗自伤心他的长发。

　　修音和修颜一间屋子，阑缺一人一间，修音瞧着修颜有些为难，只寻了个借口要修颜先回房，修音每每想到要和修颜同榻而眠就头疼的很，阑缺的屋门紧紧关着，众弟子回屋，廊里只剩她一个人，耳边满是屋子里传出来的杂乱声。

　　修音低头瞧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大堂无措起来，紧张的手都出了薄汗，浑身的血凝结一般冷的发寒，转而又都迅速消融往头上涌去，她站在廊里太久不少的人都抬头望过来。

　　修音呼吸一滞，窒息一般的压迫之感冒出头，修音迅速回身去敲阑缺的房门，门开的很快，修音忙侧身闪进去，一道门隔绝屋外的一切，修音低低喘了口气才好些。

　　修音一人近乎呆滞的站在原地，脸被什么轻轻抚了抚，修音抬头一瞬猛的扣住她的手甩开，心跳的厉害，“别…”

　　阑缺闻言一愣，风轻云淡的后退几步，修音伸手撑着桌子难以平复心底的慌乱，压制许久便压不住了，修音头脑发热恍惚起来，扶着桌的手臂都在发抖。

　　屋子里寂静，半晌，修音腰间猛然一紧，修音便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修音惊慌失措想要推开阑缺，却被她自身后抱着脱不开身，登时急红了眼，“滚…滚开！”

　　修音的声音克制不住的在发颤，抵着她后退着狠狠撞到了门上，身后的人一声不发带着她一起坐去地上，修音陡然失力靠着她轻轻喘息着，耳畔温热阑缺的话轻轻落在她耳边。

　　“你在怕什么？怕生是么？”

　　修音怔怔垂眸，阑缺手上的白布被血浸透，修长的指上都染了血迹，那手血迹斑斑，依旧发力压着她的胸口，修音挣脱不掉，缓缓抬手将她的手拉开。

　　修音解开那染血的布条，从怀里摸出帕子将她手间的血一点点擦干净，重新上药，自衣摆撕下布来包扎。

　　她的手很漂亮，骨节秀美，手指纤细修长，修音捧着阑缺的手发怔，极久的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不是。”

　　修音撑地站起来回身，阑缺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她的脸很白毫无血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唯那双墨色眼眸乌黑如玉，修音抿抿唇伸手将她扶起来。

　　阑缺纤眉轻蹙着，修音看了良久，鬼使神差的伸手摸摸她的脸，瞧着那玉颜移不开眼，她没了往日的冷冽孤傲，带着与世无争之感，她很像望舒山上一株挺拔修竹，淡淡瞧着天空中的风云变幻，繁华浮沉，却也不为所动，坦然自若的待在那里似个人间过客，不卑不亢沉静若水。
　　阑缺被她摸着脸也不躲闪，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师姐。”

　　修音放松下来：“要不要喝酒？我有些零用钱可以买些酒喝。”

　　她莹莹如玉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可以，师姐在此等我。”

　　修音轻轻勾唇，一时酒虫被勾起来，想了片刻低声道：“要避开他们不要被发现了。”

　　阑缺淡淡点头，修音从怀里掏出小小的钱袋递给阑缺，阑缺并未推辞，伸手接了钱袋转身推门出去。

　　修音悠闲坐在桌前等她，心里思忖着晚上去何处过夜，微微鼓着腮帮子，嘴里的那口气从左边倒去右边，修音觉着有趣就这般一人待着自乐。

　　开门的声音很小，修音忙一正神色坐好，阑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酒坛，上面被红布封着，酒坛色深，她的手搁在上面分外的白皙。

　　阑缺白衣如雪，捧着酒行到桌边来，她将那酒放下，从桌上拿了个倒扣的茶杯摆好，给她倒酒。

　　修音的视线落在那若涓涓流水从坛里倒出来的清液上，随即起身行过去将门重新关好，上栓，待再坐回桌前阑缺便将她的钱袋还给了她，修音接过钱袋收好，瞧着桌上只倒了一杯的酒顿住，不过片刻，阑缺便拿了别的杯倒酒，她杯中的酒只有杯底那么多。

　　许是阑缺酒力浅薄，修音也不多过问，只端起杯朝她举了举，伸手衣袖一遮，修音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入口滋味不知比她酿的酒好多少，味道甘醇可口又清冽非常，修音放下杯双眸明亮，刚要问阑缺这是什么酒，就见她广袖遮面，露出的纤眉蹙着，修音伸手轻轻扯扯她的衣袖，阑缺不紧不慢的将杯放下。

　　修音道：“师妹若是不会喝酒那便莫要喝了。”

　　阑缺淡淡瞥了她一眼，重新举杯一饮而尽，她放下杯，薄唇染了酒泽盈润起来，阑缺紧抿着嘴，坐在桌边帮她倒酒，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偏着头，风淡云轻的望着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

　　一条银色的长蛇从她衣袖里游出来，那蛇看着酒杯，眼眸亮幽幽的：“呦，玲珑醉！”

　　修音闻言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酒坛子上，修音明了，伸手拿了一只茶杯倒了酒推给它，它知酒名，说不定也会饮酒呢？

　　“怎么你是想讨好我么？我才不稀罕你那杯酒。”

　　银蛇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不屑，阑缺伸手将她倒的酒端起来，银蛇转而看着阑缺，阑缺面无表情将那杯酒饮尽，杯“砰”的一声放到桌上，随即将酒坛拎起来。

　　阑缺微微仰首，一手拎着酒坛另一手端正放在膝上，随着阑缺仰首她欣秀莹白的颈露出来，分外的漂亮，在修音眼里阑缺一直是个慎独的人，如今洒脱如斯倒让修音有些诧异。

　　阑缺喝的有些急，修音再嗜酒如命也没急饮过，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阑缺眉蹙着伸手轻轻推开她，她喝酒的速度极快，长发散落着，脸上的轮廓精致分明，阑缺伸手将酒坛放到桌上，挑眉瞧着桌上的银蛇，淡淡道:“你，都没得喝。”

　　那银蛇昂头嘶嘶的吐着蛇信子，银光一闪没了踪影，修音抿抿唇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阑缺双手搁在膝上，坐的笔直，神色冷淡，看她这模样也不知是在与谁置气，修音轻声道：“师妹？”

　　阑缺缓缓抬头，她许是喝酒喝得正上头，玉颜染了薄红，望着她漂亮的眸子有些迷蒙，“嗯。”

　　修音凑近她有些好奇：“师妹酒量很好么？”

　　阑缺的指在自己薄唇上碰了碰，轻轻摇头，“不知。”

　　修音汗颜暗自咀嚼她的话，不知，那便是说明阑缺之前很少饮酒不知自己喝多少酒会醉，修音正思忖着，腹间忽然一重，修音低头就见阑缺额头抵着她腹的位置安静下来，修音无措摊开手，瞧着她柔软的长发低低唤她：“师妹？”

　　阑缺静静抵着她的腹，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修音僵了半晌，伸手去扶她的肩，她面上如晚霞一般蔓延起绯红之色，更显得妍丽，离的较近，阑缺呼出的气息灼热带着淡淡酒香。

　　修音再蠢钝都知道这人是压根儿不会喝酒的，如今是醉倒了…

　　修音失笑，双手施力将她整个人扶起来，阑缺站都站不稳身子的份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修音托着比她身量高些的人有些吃力，带着阑缺往后退，修音还没看清榻的方向，就被阑缺压着踉跄一步跌在榻上。

　　修音被扶着的人压倒，耳根瞬时红个彻底，阑缺伏在她胸口温顺非常，修音手忙脚乱伸手将她推开，阑缺翻倒在榻上轻轻嘤咛一声，修音红着脸坐起来，转头去看她。

　　阑缺衣襟微松，露出犹如蝶翼的锁骨，修音伸手将她衣襟收紧，刚要走手腕就被人拉住。

　　“哪里去？不是怕生么？同我待着…”

　　阑缺醉个狠，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软软的很好听，修音挣不开她的手只好坐在榻边等她酒醒。

　　修音未开口，阑缺神色有些不满，她从榻的一侧慢腾腾的挪到她身前，最后躺在她膝上，阑缺微阖着眼，手放在额上定定望着她。

　　修音后仰着身子，后悔提及要喝酒，衣襟被扯了扯，修音无奈低头，道：“怎么了？”

　　阑缺许是听出她话间极淡的不耐，微微一愣，随即低低笑起来，她眼角晕出薄薄的红，眸中却有些干涩，阑缺笑罢从她腿上离去。

　　那女人像个孩子一样，从她身边一滚，滚去榻的最里面，背对着她，肩头瘦削又单薄，修音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站起来看了她一会儿才推门出去。

　　修音胸口闷闷的，抱着剑，踏着踏风步片刻就疾风般出了城，到了郊外，修音停下长长舒口气，步子一转不再往前走，这树林离方才火尸出现的地方虽有些距离，但总归离远些的好。

　　修音暗自发笑，妖邪晚上出没的居多，这大白天的她在怕什么？修音因着林间的清风从那闷闷的情绪中钻出来。

　　修音漫无目的绕着林子走，走了许久，忽的想到阑缺醉成那般模样，她出门也不见她起身上门栓，被人占便宜了可怎么好？

　　修音伸手整整耳边的发，刚想回去身后灼热袭来，修音本能矮身一躲，就觉那滚烫的物事从她上面疾速闪过去，修音面色微凉抬头瞧着那腾空的头怔住，这不是那火尸的头么，怎么在这里还变成这副模样？

　　林间死寂被忽来的浓雾笼罩，那骷髅头浮在半空烈火弥漫，死寂之间满含肃杀之意。

　　修音陡然生出一丝怒气，怎么谁都要来欺负她？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可她又不是泥揉的，修音头一次怒气溢于言表，低道一声“该死！”步子一滑迅速闪出去只留一道残影，若说修音的轻功，恐怕望舒弟子都要甘拜下风。

　　修音抿抿唇，绕开平阳城隐入浓雾大作的林子里，她绝对不能把这脏东西带进城，虽有师兄在可难免会伤及无辜，修音心里慌乱思忖着怎么才能解决掉它，修音回头瞧了眼白雾里的火光，脸一白步子快了不少。

　　一个速度极快的玄衣女子在浓雾里疾速而去，身后则紧紧跟着个骇人骷髅头。

　　修音穿过林子，瞧着眼前的波光粼粼的河水，心下生出个笨办法，修音眸子明亮毫不犹豫一跃跳下去。

　　水中的修音轻功施展不开，只似尾玄色游鱼，灵活的在水里朝前游着，修音回头瞧着那骷髅上的烈火熄灭心下愉悦，松了口气。

　　却又瞧它速度奇快跟上来，水穿过它白森空洞的地方，脑袋后面拖着一串白色水泡窜了过来，修音呼吸漏了一拍，呛了口水一时鼻子里酸疼难忍。

　　修音极力往前游，那骷髅转瞬间已近在咫尺，修音眸里滑过惊惧从头凉到脚，骷髅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朝她冲过来，修音忙抬手扣住它空洞洞的眼窝极力抵着它…

　　修音红着眼内息不足，有些憋不住了只奋力扔开它，慌忙往上游去，那骷髅却不善罢甘休，窜上来一口死死咬住她的手臂，修音力竭被那骷髅拉着往下拽。

　　修音怒极咬牙暴起，伸手扣着那骷髅狠狠往下扯，那骷髅被修音扯下去，它嘴里咬着修音玄色衣袖还带走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修音脱开骷髅似得一线生机，也顾不得别的只再次拼命向上游去，忽的脚腕一紧修音僵住，垂眸瞧着那咬着它不放的骷髅暗自失笑。

　　修音也不再动，就任由它拖着自己往下坠，河水混浊瞧不真切上面的世界，水底恍若成为了另一个诡谲叵测的世界，比上面的天地更为真切危险，也更为寒冷。

　　她便要再此沉沦直至溺亡，葬身在这混浊河水之下，最后成为一具尸体才能离开这冰寒之地，浮起来到上面的世界去。

　　修音有些害怕。她许是命该如此，就要葬身在这混浊之中，谁也不会知晓，不会在意，彼时修音唇边溢出一串气泡，心下有些怨怒，这骷髅生前一定是个登徒子，死咬着她不松口不说，还扯坏她的衣袖…

　　修音气结顺着它往下游去，手扣着咬着她靴不放的骷髅头猛地在水了挣扎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那骷髅头变得不堪一击，骤然被她毁去，成了两半沉入河底。

　　修音迅速往上游，上了岸一时间掩唇咳得撕心裂肺，手臂上又疼得厉害，方才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的还活着，没有葬身在冰冷混浊的河底，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