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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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公子近来又被弹劾了。”
“怎么回事？”
有人摇了摇头，瞟了眼台上：“还不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
“哈哈，两年前的什么事情？”
正月十五，天上缀了一轮圆月，梅花开得正好。室内茶烟袅袅，如在仙境。
“看你是外地来的，你若是有心，警戒些听上面的唱曲就是了，毕竟是宫中秘闻，百年难得一闻。”
台旁奉茶的仕女弯弯眉眼道：“警戒什么，这处那人怎能寻来，莫慌，听就是了。”
“沧海明珠应有泪，蓝田玉暖易生烟。想当时，顾辞反手执剑自刎，一代帝子就此陨落，真是可悲可泣...”
戏者唱得声泪涕下，唱词哀婉，手里执了把剑，剑身流畅清越，舞剑舞得英姿飒爽，可是下面吃茶的却不买帐。
窗室内突兀地传来一声瓷盏破碎的声音，大门被风吹得“啪嗒”一声大开，戏者的眉眼未抬，听声音仍旧沉浸在表演里，哭得极为伤心，脸上表情被光影挡住，依稀只能看见细白的脸，手上描了丹青，声音微微沙哑辨识度不高，但是舞跳的极好，站的位置极为刁钻，一时间让人没有办法认出是哪号人物，苏翰音看了阖了阖眼，眼前似乎闪过那人带笑的眉眼。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说！你是哪家的！不知道京中忌讳吗。”少年咬牙，他的眼神狠辣，从大门处就要御剑上台。说谁都行，只除了那位太子！否则即便是死，他苏翰音也不会放过他们！最近京中说起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多，真是闲的慌！
他心中愤怒，顾王室的事情，应该莫提莫想，昨日之日不可去，死者已逝。
“第一，不得妄自撺掇王室内事，平民当诛九族，贵族当斩。第二，女王刚登基一年，一年内不得讨论丧事，违者押送天牢。第三，你等明知崇阳太子之死不可谈论，挑现下来唱说听王室秘闻。顾辞太子即使是在王室中也是禁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都等着天牢伺候吧！”
那少年名叫苏翰音，长得很好看的一张脸，白净的皮肤，唇红齿白，墨黑色的长发被金色绑带束起，绑带上镶了金边，着一身白衣，衣服上绣了精致的暗纹，看得出来非富即贵。
手上拿的是千里挑一的名剑麒麟，剑尖点血，剑身流畅冰冷，隐隐绰绰流淌出金色流光。人群中有人讷讷道了句苏公子，少年从剑身上翻转落下，绣着金色大朵牡丹在空中旖旎盘旋一圈的衣摆利落收回，他眯起眼睛斜睨那人一眼，端得狠辣。
说书人的声音喑哑，即使是仔细注意着听也是听不出差错的，只是听起来像是被人毒哑似的，他停下：“阁下可是苏弋的弟弟苏翰音。”
茶楼本来热闹的氛围被打破，金屏翠曲，檐檐屋角直指着天上一轮白日，吐着没有什么温度的冷光 ：“苏翰音，顾王宫里的苏翰音吗？”
有人摇了摇头：“苏翰音，太子，真是冤家。”
“别说了，我听过苏翰音的厉害，让他听到了你说的话，吃不了兜着走。”
四下的人因为忌惮，最后都安静下来，大多数人屏气凝神，苏翰音这三个字，俨然成了王室威严的代名词之一。
苏翰音，那个名动京城的苏翰音。
听闻顾辞在世曾经三次招他入朝为官，但是都被他拒绝了，顾辞并不恼怒，不过还是给了苏翰音一句承诺。
“只要我帮的上忙的，你都可以来找我。”自此，苏翰音名动京城。
再到后来的顾辞身死，女王继位，仍旧以丞相之礼相待。
与苏翰音的文采一同出名的还有苏翰音的脾气，那脾气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很不好，和他的哥哥苏弋简直是两个极端。
戏子嘴角的笑意更甚，妖妖艳艳的模样让苏翰音想要打人。
名唤苏翰音的少年斜睨他一眼：“是又如何！听到我的名号还敢在此地唱这曲，劝你就地伏法，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噗。”
戏子似乎嗤笑了一声，苏翰音手中剑上金光更甚。
我让你笑。
茶楼里但凡有点经验的人民都知道，两年前发生在顾王宫里的一件大事，苏翰音就是死在那刻，同时也生在那刻的人之一。
刀光剑影，戏子没有想和苏翰音多做纠缠，但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却步步紧逼，最后戏子凭着良好的轻功翻窗出去，苏翰音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窗外还下着雪花，夜晚冷寒之气不断冲了进来，掌柜的只能苦苦笑着让小二拿来板子暂时遮住，速度招来能工巧匠开始修窗户，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看向台旁。
那里那个本来应该站着的仕女现在早就消失不在，掌柜收起心中想要索取钱财的想法，只能吃下这个亏来：早知道，就不该贪便宜让人家上台表演。
掌柜还在屋内自怨自艾，殊不知苏翰音和戏子早就跑了半个京城。
“站住！”
月黑风高，戏子脚下轻功的架势不减分毫，越过城墙，躲过城头守卫，苏翰音在他的身后御剑飞行，紧追不舍。
直到那人在一处破庙处停下，戏子站在破庙门口，描了丹青的手上绣的是青色莲花，分明是庄重的纹路，却在尾部画了个小小的小篆体写的不知道什么字，显得微微轻佻。
这样的人不像是死都想要死在佛寺的人。
苏翰音手中拿着麒麟，眼神微微啐了毒，他记得那个刺青，那是顾辞讨厌的青莲，不可能有那么巧的时候，唱着太子的歌，手上是太子讨厌的刺青，这个人，绝对，绝对和顾辞有关系，即使没有吗，也能问出点什么：“你和顾辞是什么关系。”
难听诡异的沙哑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来，黑雾滚滚而来间，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之中。
……
“我欠他一条命，现在他就要活了，你可要好好保护他。”
“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就像是被拔去了逆鳞，“你可别乱说话，不然我就算翻遍了整个皇城都会扒了你的皮。”
……那人，已经走了。
眼前虚掩着的破庙内发出“咯噔”一声，似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苏翰音惊讶间睁大眼睛，他看向破庙。
苏翰音没有去看雾中的蛛丝马迹，握着麒麟的手抖得不行，他的眼睛里黑色瞳仁微微放大，浓黑色的眼睛竟然微微泛上些许朦胧的泪花。
这是京城外边，人迹罕至，这所破庙当年是京城，这处喧哗之地还有太子的时候建造的，最初原因已经不记得，随着崇阳太子——顾辞的死告一段落，从此再无香火。
但是这并不是全部。
很多人都忘记了，有一位，也仅此一位，这位京中和一切有关顾辞的都要杠上的人，明明外界谣传苏翰音讨厌顾辞讨厌到死后都不肯放过他，但是这位小公子却每天都会坚持来给他上一炷香，于是乎，这座微妙的小破庙还算是勉强有人供奉。
寂静鬼窘的大门“哗啦”一声大开，屋内不知道为什么吹来一阵诡异的风，庙内有很多白色锦绫，在风中被吹得纷纷扬扬。
依稀如同很久以前，那人的笑容寡淡，携着梅花从自己身边路过，衣袖间有淡淡梅香。
苏翰音垂下眼帘收回思绪，可是此时破庙里没有别人，有的只是一个仕女。
仕女歪倒在佛像脚下，苏翰音失望地踏过一地月光来到仕女跟前，扒开仕女脸上的头发，形容枯瘦，但是眉眼和刚才茶楼里面的那个仕女是一样的，他默了默咬牙切齿。
“那戏子等着死吧！”
风猛然大作，窗棂上以前留下的残缺风铃“叮当”作响，耳边似乎传来阵阵佛音，苏翰音抬头看到一座半男半女的佛像垂眼看它，眼睛半遮半掩间有悲悯神色。
十八般佛音，二十四瑶路，三千里境东入海，佛音化成真实的佛印，一道道穿过苏翰音打入仕女身上，苏翰音微微睁大了眼睛。
麒麟兴奋地发出嗡鸣，似乎在欢迎故人的回归，苏翰音不敢置信地看着仕女。
一生凄苦，两厢分离，三生自离，四世无归。
恨别离，爱情愁，喜怒哀乐，梅花落，还看他归来。
仕女的头发被金色的佛音渲染成金色，身体被抬起来，苏翰音好歹也是从师过缘灭大师的，当然是知道这不过是仙家的一种本事。
仅仅凭着一抹发带束缚的头发被风吹开，眼前金色发带被风淡淡地带到地上，长发垂至腰间泄了一地流光，像是上好的绸缎。
他神色复杂地将仕女接住，他微微叹了口气：“原来是故人啊，龙儿，这样做值得吗？”
仕女当然不会开口说话，那双眼睛已经永远闭上了，相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会是多么绝代风华。
世有顾辞，绝代风华，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翰音抱着仕女离开了大概一炷香，仕女之前靠着的佛像脚下传来轻轻地敲击声，细微且沉闷。
可能是知道上面是陆地，佛像脚下传来轰隆隆巨像，整座破庙开始以巨佛为中心开始塌陷，没过多久，一个黑黝黝的满脸土灰的小哥露出一口白牙。
这位就是...王国禁忌——遗世而独立的崇阳太子顾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