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未来永劫》松风小乔

3、故乡

　　–贰 –故乡

　　到不了的远方，回不去的故乡。
　　——宇智波佐助

　　破晓未至，星辰尚明，夏树找出静脉注射的药水，娴熟地准备静脉注射的事前工作，卡卡西倚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眼睛随着夏树移动，当透明液体随着管道一顺而下时，夏树托着佐助缠满绷带的手，流水似的动作忽然一滞，从手背一直向上，伤痕密布，竟没有一处可以下手。

　　“怎么了吗？”卡卡西关切询问道，几欲跳起来。
　　“不，没什么。”

　　夏树寻到佐助脖颈上的一径静脉，那条细细的血管宛如一寸柔软的春虫，手上的动作又冻住了，思来想去，还是娴熟地将细小的针头埋进去，小心固定，再一次调整点滴的速度。他睡得很沉，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觉。

　　“已经两天了，”卡卡西单手托腮，忧思重重，“他还没有醒……”
　　“……”夏树提笔写起佐助的病历，没有说话。

　　“鸣人都已经嚷嚷着‘佐助到哪里去’了。”夏树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卡卡西的安心，他反而更加心焦难定，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多久才会醒？”

　　夏树伏案执笔，不吐一言，冷静有如高山深雪，终日不化。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居然昏迷不醒。”
　　“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夏树蘸墨再写，不缓不慢地说道：“前辈，普通人的恢复力始终有限啊，别拿鸣人怪物般的恢复力和他比，佐助可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啊。”

　　“不，佐助他可不是凡人啊。”卡卡西斩钉截铁。
　　“对于医者来说就是。”夏树同样坚定。

　　“夏树……”卡卡西思量良久，略微吞吐问道，“关于你的忍道……”
　　“遥不可及吧，”夏树心如止水，“正因如此，才能被称为‘忍道’吧。”

　　“……”卡卡西陷入了沉默，双眼凝视低头沉思的夏树，灯光剪出了她侧脸的轮廓，曲线优雅动人，话锋一转，“不过，我一直以为这项任务会由樱来承担。”

　　夏树淡然，继续写字，“前辈认为我无法胜任。”

　　“不，只是论私情，樱会更尽心尽力吧。”
　　“……”雪腕忽颤，一笔丑陋的笔画歪在洁白的纸面。

　　窗外景象瞬变，朝阳渐现，云霞若锦，夏树行至床头，悄悄地拔出针头，脖颈的静脉状况相当好，完全没有肿起来，夏树微露笑容，一浪阳光涌了进来，穿过落地窗光铺在床沿，爬到了他的身上，夏树顺着姗姗来迟的阳光凝视他的沉睡的模样，五官长得妙绝，特别是那双英挺的眉毛，不是莽汉的粗密，也不是秀男的细腻，就是一道好看的形状，长在眼睛上方，眉头凝着坚毅不屈，平添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

　　“唔……嗯……”极细极微，宛如空蝉振翅。

　　“！？”
　　“！！”卡卡西双眼瞪得滚圆，从窗边冲到床前，“他醒了是吗？”

　　佐助的眼睛尚未睁开，混沌的意识的驱使他撑起躯干，折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气息微弱，绷带层层叠叠缠了好几圈，眼睫半睁半眯，奄奄一息宛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被烈风千刀万剐。

　　“你不要动，”夏树坐到床沿，绵软的掌心覆上佐助枯瘦的肩膀，“伤口会裂开的。”

　　“这里是哪里？”佐助像是听不见夏树的话，脑仁如同一颗果肉萎缩的核桃，稍有震动，脑浆便翻江倒海，他越是用力回想，越是无果，身体沉如灌铅，摇晃几回，便一头栽进了夏树的肩窝，夏树的掌心托起佐助的下巴，关切问：“怎么样，能好好呼吸吗？”

　　佐助如魂魄俱散，肌肉如一拉即断的橡筋，每个关节都咯咯叫痛，血液沸腾，体温攀升，冷汗渗出，浸透了额头和脊背，瞬间睁眼，墨色的眸子不复往日的神采，只有两丸光泽全无的珠子。

　　“眼睛……”佐助神情若失，喃喃道，“我的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佐助摊开手掌在自己眼前晃动，眼前却空无一物，炸雷轰顶，惊慌排山倒海汹涌而至，理智的城墙轰然崩塌，疼痛席卷而来，心脏像是被紧紧地握在某人的手上，呼吸费力又急促，他企图逃离这里，全然不顾身上的重伤大打出手。

　　夏树感受到佐助身上的查克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幅度地回升，身似枯骨竟然还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夏树尤为一惊，心中大呼不妙，果然，下一秒，灼热的气浪穿透皮肤渗入骨髓，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夏树竟被扩散的查克拉辐射冲开了。

　　卡卡西及时瞬身，单手拦住夏树的腰身，在还未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将她捞了起来，继而将夏树推到落地窗外，夏树意欲走进室内，却又被卡卡西推了出去，忽然间，一扇透明的玻璃横在了两人中间。

　　“前辈，你要干什么？”夏树心若悬绳，“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你也看到他那个状态了吧。”一道玻璃，足以隔开卡卡西和夏树的世界，卡卡西盯着近乎疯狂的佐助，冰冷的查克拉化作一道又一道涌动的气浪，像巨石沉海，洪浪拍岸，所向披靡地冲向屋内的一切。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他在遍体鳞伤下还能爆发这等功力。
　　夏树沉默了，仿佛万籁俱寂。

　　卷尘上天，移山填海，为世人之不敢为，这个让木叶钦羡又惧怕的姓氏。
　　这就是宇智波。

　　“我早就说过了，佐助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卡卡西眼光凌厉，寒光凛冽，“况且，他刚醒过来就对救命恩人下手，夏树，你还是太单纯了，这里还是交给我解决吧。”

　　卡卡西的果决绝不能容夏树的半点抵抗，从忍具包里抽出一张【梦蝶符①】，夏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卡西迅速贴在窗口，结印施术，而后，不管夏树如何真真切切地拉开了窗口，却始终进不去。

　　“前辈……”在医者的眼中，佐助已经到了皮肉俱损，筋骨俱伤，心神俱疲的程度，即使在窗外，仍然能感受到他孤狼绝命之际的高傲和自尊，他这样怎么能凝聚查克拉！！医心医魂不能容忍夏树坐视不理，无计可施之际，夏树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刀刃碰到玻璃时，由指尖传来酥麻感贯彻全身，手术刀哐当落地。

　　“安心吧，我不会让同伴受伤的，”卡卡西回首投以淡淡的微笑，“还有，你先在外面看看风景吧。”

　　“前辈、前辈……”渐渐地，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哎，总算可以安心下来料理你的事了，”卡卡西回首，眼神锐利似血刃，声音却平缓，毫无起伏，“嘛，总算是醒过来了，”

　　佐助眉头紧皱，怒火燃烧，银牙暗咬，发白的指节嘎啦地响着，“木叶……你们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哼，少胡思乱想了，以你现在的状况，尚不如蝼蚁，”卡卡西步步逼近，火上添油，“实际上，根据木叶这么多精英医疗忍者的诊断，你失明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忍无可忍！佐助箭步上前，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不承认那样的事实，宇智波家没有失明的忍者，只有战死的英魂！！佐助扬起充斥查克拉的一拳，而卡卡西占据视力优势，稍微侧身便轻巧躲过，佐助的一拳打空了，身体腾于半空，下巴重重地磕到了地板上，继而滚了几个圈，疼痛翻滚如浪，关节摇摇欲坠几乎要散架，卡卡西冷哼一声，揶揄道：“怎么，连这点程度都打不到吗？”

　　“你少得意了。”佐助吃力地撑起身子，凝聚查克拉于左手，蓝光荧荧，雷鸣四起。
　　“……”卡卡西毫无畏惧地站着，双手环胸。

　　霎时，查克拉在一处穴位断流了，蓄势待发的千鸟也随之熄灭，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无法使用忍术，查克拉在体内流动的感觉十分清晰正常，为何会无端断流，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心凉了半截，宇智波佐助根本不敢想，他不敢想。
　　我该不会，以后都当不了忍者了吧？

　　“看来你似乎体会到了，”语气平和得若无其事，理智又冷淡，是一如既往的卡卡西式的生硬说教，“附着在眼球周围的查克拉是查克拉断流最严重的地方，也就是说，即使你能重见光明，写轮眼可能也要从此消失了。”

　　佐助闻言，如同身处真空的密室，耳膜传来隆隆的声音，连呼吸都那么费力，伤痕累累的心被榨得一滴不剩，失神的双眼忽而留下一双血泪，一句话，像一个巨大的刀片漩涡，绞得他血肉模糊。

　　写轮眼可能也要从此消失了……
　　可能也要从此消失了……

　　从此消失了……

　　我的眼睛，不，是哥哥的眼睛。
　　哥哥留给我的遗物。

　　心被挖走了一大块，正汩汩地淌血。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咳嗽几乎要拆了佐助的骨头，他脆得像一片风干的秋叶，嗓子里又腥又甜，血液在体内升温成了岩浆导致全身滚烫，连呼出的二氧化碳都是蒸腾的。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嘴里的形容词，也不强求别人假惺惺的理解，更无惧于背负任何罪名。
　　十七岁，饮尽血泪，吞尽污秽，遭人玩弄，体无完肤。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了。

　　“受伤了就不要乱来了，佐助。”卡卡西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佐助几乎是使尽了力气吼出这句话。

　　……
　　……

　　气氛沉寂得如置棺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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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弃吧。”
　　“……”

　　他说得很轻巧，佐助听着觉得这三个字砸在地上铿锵有力。

　　他要我放弃，要我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平庸之辈。

　　“想想带土，想去改变这个不公的世界的人，最终都会自食恶果，荡然无存了。”
　　“我曾说过，你是我心爱的弟子，我不希望你走带土的那条路，况且……”

　　……

　　“能改变世界的，不是你，而是鸣人。”

　　佐助形同枯木，一动不动，他还能说什么？强悍的命运磨刀霍霍，他就是一只被扼住咽喉的小兽，唯死而已，他的梦想，尚在襁褓就不复存在了。

　　生在宇智波家，连当个凡人的福分都没有。
　　上天不公！不公至此！

　　“我就直说吧，依照规定是应该将你终身监禁的，之所以能够对你至今的行为免责，除了你对解除无限月读有莫大的功劳外，还有鸣人的努力，以及我即将当上火影的缘故。”

　　“鸣人为了你吃了很多苦，还有樱，为了你流了不少的眼泪，所以别再任性妄为了，好好地留在村子里，先把伤疗好，以后的事再说吧。”

　　佐助的脑子一片混沌，但他能感受到卡卡西一步一步逼近，佐助打从心里知道卡卡西是用一种很仔细的眼神打量他，与生俱来的敏感，让佐助对此很反感。

　　“你送进来的时候，很不受医疗班的待见，差一点就被过量的镇静剂毒死了，是你的主治医师力排众议，将你从鬼门关里捞回来的。”

　　“她可是木叶很有名的眼科大夫，嘛，说这些你也不懂，战后物资很匮乏，也就你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了。”

　　“总而言之，活着就有希望了。”

　　“木叶还是很疼爱你的，佐助。”

　　卡卡西的声音很轻缓，轻而易举地滑进佐助的心里。佐助不由地心下冷笑，木叶是一幕沙漠独行的海市蜃楼，在他垂垂危败之际施以援手，不过是想要宇智波一族屈膝臣服，去迎合他们无知的笑脸而已。

　　要我下半生做个平凡人，每日围着锅炉灶台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这是要凌迟我吗？？

　　此时此刻，宇智波佐助最恨的，不是卡卡西的热嘲冷讽，而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有自尊心的他，形如剥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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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佐助两手支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躯，直直的身形一如他青竹凌云的性子，宁折不弯。

　　“愚蠢的不知情者，就知道追求苍白无力的和平。”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的羸弱一扫而空，渐渐有了些气力，还有一丝怒气。

　　“你们就是这样，一无所知地活得逍遥，一无所知……” 佐助的查克拉宛如惊雷，轰然炸开，开闸洪水似的澎湃涌出。

　　砰——

　　一瞬间，屋内皆是电流，雷鸣四起，地动山摇，飓风飒飒，强大的气流震碎了整片玻璃，夏树双手交叉互在额前，即使是卡卡西架起查克拉的屏障，她仍然体会到第四次忍界大战主攻手的威力。

　　不行，再这样下去，佐助会撑不住的！

　　“噗！”果不其然，查克拉的释放导致血不归经，佐助吐了一大口鲜血，一滴无存的体力已无法支撑佐助任性的宣战，佐助冷汗如流，呼吸紊乱，近乎缺氧，喉咙似烈火燃烧，心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脑壳像坠入了无底深渊，耳畔只有闷闷的隆隆声，心脏疼痛堪比破裂，意识被生生地掰开。

　　卡卡西迅速地闪到佐助身后，夏树大呼不妙，立即瞬身而至，但论敏捷仍然是卡卡西更胜一筹，夏树只抓住他的袖子尾巴，卡卡西看准时机，单手钳住了他的右手，轻轻一扭，关节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夏树闻声便知是脱臼了，心都凉透了。

　　“事到如今你就安分一点吧佐助，”卡卡西丢下佐助的手，“我不想再一次动用武力。”

　　头痛欲裂！！耳畔是嗡嗡的声响，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思绪从身体里抽离，脑袋如灌铅，身子后仰，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热，连骨头都像燃着暗火的炭，呼吸凝重如滞。

　　宇智波的末裔，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 故乡完 ——

　　①梦蝶符：短时间发动幻术的符咒，被称为“固体幻术”，所需查克拉很小，但是时效非常短，发动的幻术强度取决于施术者本身，实战很鸡肋，多用于教学。此符为本文原创，与原作无关，请勿盗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