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跛子》吹尽繁红

2、那个矮她半寸的跛子富商

　　十六岁。
　　乔素从市里最好的高中毕业了，高考做题时也挺顺手，满满两个月的假期，爱怎么逍遥便怎么逍遥，无人能管了。
　　这一天，她约了王香到锦鲤村看荷花，带了大包小包的零食饮料，租上一条小木船，两人乱七八糟地把船划到了湖中心，王香大笑：“我以为船永远只能在岸边打转了。”
　　“事实证明我们有天赋，第一次就能划这么好。”乔素取了一个大大的荷叶，摆了许多小零食出来：“吃吧。”自己却不忙着吃，折了荷花在手上玩着，王香笑她：“这里又没有好看的汉子，你矜持什么？也快吃吧。”
　　“我是傻子不成？真饿了谁管别人如何看？”她用那枝荷花打了王香一下，“撑死你正合我意。”
　　“我来算一算你为什么不饿，不会是考试，也不会是毕业，更不会是家里，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王香坏笑，慢慢地说：“心上有人了？”乔素脸一红，转开头不说话。王香继续追问：“是谁？我认识不认识？”
　　乔素不肯交待，低声说：“你不要问了。”“你都为人家茶不思饭不想了，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怎么不能问了？我偏要问，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王香才不轻易放过，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直瞒着。
　　“不会是阎宏义吧？”王香胡猜了，谁让前几天乔素才和阎宏义吃了饭呢。乔素皱眉：“你少提他。我姨妈一定要我去见一见，结果不用说了，气得我饭也没吃下去。”
　　“只是矮了点，脸普通了点，腿脚不便了点，其他可好呢，人又和气又有本事，你姨妈也是好意。”王香故作正经地劝说，其实对阎宏义和乔素两人的婚事也是极不赞成的，鲜花插在牛粪上那才真就遗憾了。
　　乔素哼了一声，反问：“在你眼里他这么好？那我托我姨妈帮你介绍介绍怎么样？”王香连连摆手：“千万别。”
　　“我说真的，你如果不读大学了，他还真可以考虑……”乔素不敢再听她的歪理，打断道：“我也没定。考得好还是要读的。”
　　“我赌你不会读。你姨妈也不会再给你出学费了，你还是找个人嫁了靠谱。”王香看她神色有些黯然，心下不忍，安慰道：“以你的成绩可惜狠了，但你姨妈养了你十多年也不容易，你还有两个表弟要读书。”
　　“我明白。”乔素打起精神来笑了笑，“不过，要嫁也不会是阎宏义。比我还矮半寸，还是个跛子，嫁他还不如孤独终老。”
　　“也是。”王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看他追你追得挺热心的，你既然拿定了主意，趁早拒绝人家吧。”
　　“我没拒绝？好话歹话加起来有一百遍了，我是诚心拒绝，他是诚心装傻，我有什么办法？”乔素终于也挑了一个玫瑰饼吃，吃完喝了些水：“吃多了。”
　　“你呀，就和个猫一样吃得少。”王香剥了一捧莲子，本来预备和她一起吃，这下好了，自己吃完算完。
　　“我们划远一点儿看看吧，那边荷花少，落日一定美。”乔素指着远处一片蓝幽幽的水提议道。
　　王香往后望了望，已经离岸不近了，她担心回去迷路，但又正后悔方才提了乔素的伤心事，此时有意讨乔素的喜欢，便抛开顾虑笑着答应了：“有我掌舵，你就坐稳吧。”
　　“绝对服从船长！”乔素手抵眉梢敬了个礼，王香点点头：“平白多了个好小兵。”“瞧你得意的，加紧划船是正经，别过去了只能看月亮了。”乔素掬起一捧水洒向她，“快走！”
　　王香挑眉道：“到了再收拾你。”
　　木浆打着荷花划过水面，一下又一下，王香哼起歌谣，乔素坐在她身后，什么也不用想地等待着，这样的安闲，很久没有了，备考的紧张、身世的不幸、相亲对象的差强人意，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暂且沉下心底去了，乔素只需要默默候着落日便好。
　　“这里可以了吧？”王香问她。
　　“可以了。”乔素挪朝前，和她紧挨着坐下：“王香，你真好。”“我怎么好了？”“你就是好。”你是难得一个陪我看落日的人，更是难得一个令我感到舒服安心的人，没有谁比你更好了。
　　“不说算了，就你最矫情……”
　　随意争辩了几句之后，两人静静地并肩看落日，水面铺展着大片大片的彤光，那样艳丽又温柔的颜色，比荷花还要好看几分。
　　直到月亮也升起，直到太阳完全不能看见，直到黑夜的凉风带来寒意，两人才商量起回程。
　　“惨了。”乔素看着手表惊呼，又拍拍王香的肩膀，期待地问：“你呢？”“当然也是一顿臭骂。满意了你？我受难你就乐成这样？”王香重重地回敬她一下，“该打。”
　　“我替你难过的，只是高兴你和我一样挨骂。”
　　“信你才是见鬼，坏妮子。”
　　“昨天给你带早饭的时候，你还说我善良！”
　　“我收回行不行？”
　　“你收回也于事实无碍啊，我原本便善良……”
　　人在越恐惧的时候果然废话就越多，揪着一点儿小事两个人争来争去，谁也不肯认输。月光冷冷的，水里也黑郁郁的，似乎下一秒就有妖魔鬼怪钻出来，本就胆子不大的两个人暗自提心吊胆，偏偏还不能说出来，生怕加剧彼此的恐惧，只好就这样嬉皮笑脸地往回。
　　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更久，木浆终于碰到了实实在在的泥土岸，两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互相安慰，就听见租船给她们的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们两个女学生怎么回事？租的时候说好了的，四个小时还，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们有没有时间观念，懂不懂一诺千金……”
　　王香被说烦了，几乎要冲上去对骂，乔素拉回她，走上前商量：“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们没走远但迷路了，又不怎么会划船，已经拼命往回赶了。这样吧，我们多用了几个小时，付两倍的钱怎么样……”
　　解释了半天，管船的人勉强点了头，拿着多一倍的钱还止不住地叽咕：“不是我人好决不饶你们，下次可不能再……”
　　王香怒冲冲地走在前，乔素追上去说：“你气什么？”
　　“你那么好脾气对她干嘛？你多给她钱干嘛？上次我哥他们来划船就是一天六十，今天她欺负我们头次来，居然四个小时六十，你还这么让她得意！软柿子！”
　　“这人我见过。”
　　“你对个见过的人都这么客气，怎么对自己的钱一点不客气？”
　　“这是他的小姑姑，刚生了孩子等钱用呢。”
　　“关我什么事？你有金山银山啊，每天救济苍生。”
　　“是他的小姑姑。”乔素又重复了一遍。
　　王香想了一想，他？哪个他？乔素等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才继续说：“他叫魏尔，我表姐介绍给我的。”
　　“原来是他啊。”
　　“你认识？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乔素连连追问。
　　王香点头：“这回算你眼光不错。人材顶拔尖了，不过是农村人，家里也穷，你还是再挑挑吧。”
　　“就他。”
　　“定了？不改了？”
　　“没错。”非他不可，“你先给我保密，我没想好怎么和姨妈说呢。”
　　王香翻了个白眼：“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当你的广播？”
　　“你最好了。”
　　“听了一千遍了。”
　　“那，你好得无敌，可爱得无敌，美丽得无敌，称霸江湖、傲视群雄、所向披靡、收揽尽天下人的注目……”
　　“打住！”王香比了个停的手势，“再被你灌几次迷魂汤，我都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嘿嘿。”乔素笑着重复，“最好的人就是你，你就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