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跛子》吹尽繁红

11、危机

　　二十六岁的生日。
　　姨妈照例要乔素回家吃饭，乔素想叫上魏尔和妮妮一起，就和交情好的老师换了下午的课，空出大半天时间来过生日，所以中午买了菜就骑着自行车先回铜鼓村的小窝，晚上再一起到姨妈家吃饭。
　　也没提前通知魏尔，想着给他和妮妮一个惊喜。
　　到了家门前发现不对劲，小庭院里好几辆自行车，还有些烟头，魏尔是从不抽烟的，这是来客人了？只怕是魏家的人，乔素烦得很，又没办法，只好撑起笑脸进屋去面对。
　　果不其然，人来得可齐了，他的大姐、二姐、三姐和三个姐夫，他妈他爹，他四哥四嫂，像约好了来这里家庭聚会一样。
　　乔素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说话声猛地寂静，她也不在意，早就接受被这家人不喜的事实了，礼貌表现到位便好：“你们来也不说一声，我肉割少了，我再去割两斤，你们慢慢聊啊。魏尔，我去割肉，你看好妮妮。”说罢自顾走了。
　　众人，包括魏尔，都因为她的离去松了一口气。
　　“五弟，你想好没有？”四嫂压低声音说，“不是我说你媳妇的坏话，这头一胎给你生个女儿也就算了，还是个傻子，你那媳妇指不定有什么遗传病呢。你就先骗着和她离了婚，找个女人先生个大胖小子再说，到时候你要复合要真离婚，我们都不理会，随你。”
　　老魏家到魏尔这一辈还真没几个孩子，老人家盼孙心切，早不满乔素了，这一次全家总动员，就为了给魏尔施压。
　　魏母这回也学聪明了，不骂不逼，只诉苦：“你大哥只有个独儿子，你三个姐姐也没给我添个外孙子，我不盼着你生儿子还能盼谁？老二，娘即便有千错万错，你也别拿魏家的血脉和娘赌气啊，要是你不答应，娘给你跪下了，老二啊……”
　　魏母说着真要给他下跪，魏尔本已觉得自己不孝，如何敢再受老娘一跪：“娘，儿子给你跪下好不好？你就别再逼儿子了，这事办不了，小素已经怀孕了，也许就是个小子呢？你再等等成不？儿子也求你了……”
　　“那我去给乔素跪，要她别拦着你生儿子……”
　　“娘！”魏尔一把抱住老娘的腰，哭了：“你别去！我答应了，我答应。”
　　“老二，娘就知道你这孩子，心最好了。等人选好了，娘就让你大哥来找你，你抓紧时间把婚给离了，不要让娘失望……”
　　一大家子人都走了，魏尔愣愣地坐在地上，想来想去眼前的困境也无解，他不能再伤他妈的心，也不能和小素离婚，左右为难，为难得想死，也就是这样了吧。
　　他是小儿子，他妈一向偏疼，再加上农村重男轻女，女孩在家里正式排序都是和兄弟分开排的，他妈眼里，就只有两个孩子，他大哥（算上三个姐姐就是四哥），他自己。
　　这么二十多年，他享受了老人家掏心掏肺的疼爱，在家里谁也比不过，头一份的疼爱，碗底藏肉、面里藏蛋、更厚的棉袄、唯一读书到初中的孩子……他怎么忍心一再地伤害他妈？
　　那小素怎么办？
　　七年多了，她为这个小家忙里忙外，不喊一声累不叫一声苦，日子比她做姑娘的时候穷苦了多少倍，她也从不抱怨，她待他也是好得不得了，有时不顾她自己也要他高兴。
　　还有妮妮，难道让本来就不聪明的孩子再跟着一个后妈过吗？他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他妈，小素，妮妮。
　　这三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难得他的心也要碎了。
　　小素一直没回家。最后是她姨父开着车来接他和妮妮，说今天是小素的生日，要他们一起去家里乐乐。
　　他没心思，但也不想扫兴，就带上妮妮去了。
　　乔素带着一顶小巧的王冠，长发梳得顺顺的，替他和妮妮开门：“姨父，快进来，开始了。魏尔，你也快来！妮妮，妈妈美不美？”
　　“妈妈美！”
　　乔素亲了妮妮的脸颊：“妮妮更美。”顺手把王冠取下来为戴在妮妮的羊角辫旁边，又捏了一把妮妮的嫩脸：“走，跟妈妈吃蛋糕去。”
　　魏尔望着那对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傻笑的母女，不懂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正出神，被小杰推了一下：“魏哥，你和我下象棋吧，我可是赢过我爸的，棋艺高超！”
　　“不行！”那边正拆蛋糕盒的乔素阻止道，“先陪我过了生日再下棋，小杰，你的礼物我还没看见，还想搅了我的生日，是何居心？”
　　充了太多游戏币正缺钱的小杰不敢再吭声，乖乖坐到了桌子旁。
　　唱生日歌，分蛋糕。
　　乔素看妮妮吃了两块，魏尔只咬了一口，默默记下他们的喜好，巧克力草莓蛋糕，妮妮很喜欢、魏尔很讨厌。
　　九点多的时候，魏尔忽然说今晚上有人订了五十斤姜柄瓜，是熟客不送不行，要先回去了。乔素还不想走，就说：“那我和妮妮今天就不回去了，你先走吧。”
　　小杰抢着送魏尔出门，偷偷说：“魏哥，下次你早点来啊，我们杀几盘再吃蛋糕。”
　　“好。”如果他和乔素离婚，另娶旁人，小杰大概也会把他当仇人了吧？魏尔苦笑着离去，没有一点儿办法地挨着时间。
　　他想能拖多久是多久，魏母却想速战速决。
　　魏母一回了锦鲤村便四处打听身世清白、身体健康、身心干净的适龄姑娘，能为儿子换个自己合意的媳妇，比这事更痛快的没有了，绝不要乔素那样的，最好能找个又听话又乖巧的。
　　村里算命写春联的王婆子给魏母荐了个人：“巧了，老大姐你不来问我还发愁怎么推了手头的一件事，现在你问了，我的难题也就解决了。前些日子，城里东门肉铺的王家出了大事，买活猪赔了本，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他家老头要卖姑娘了，开价五千，一分不少，给了钱就能领走人，和从前的童养媳一样便当。他家姑娘叫王香，二十五六了，我见过，有礼貌得很，人长得也俏，又读着大学，有学问呢，而且一嫁过你魏家来就能生儿育女，都不用养大，比童养媳还好。”
　　媒人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魏母不敢全信：“我又没看见人，说美说丑全在你。再说，一个大学生，我家庙小可供不起。”
　　“她家出了这事，她还能继续读书啊？”王婆子继续劝诱，“再说了，她可是读到研究生了，还是学医的，就算不再读了，家里人谁有个头疼脑热准能看，说不定为你魏家省下的钱比五千还多。”
　　“真这么好？那还轮得到我家？”还是医生哟，魏母想着每月买药要花的大把钱，十二分意动了。
　　王婆子笑着点头：“还真就那么好。他家不找城里人，怕丢面子，一般的农村人又嫌弃年纪大了，不就正是给你家魏尔准备的？”
　　“回头看看人再给你准信。”
　　“成。那明天就跟我去一趟城里。”
　　“行。你忙着，我回家做饭。”
　　“老大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