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嗜·海晏河清》顾明思钰

31、【第三十一章·前尘】

　　“笑笑，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
　　宦笑擦着额上的汗，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想这个噩梦要带给她的寓意。
　　喝了冰水之后，宦笑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回合，终于打开房间的大灯，坐到桌前开始学习。

　　‘不等式……解集……离心率……’
　　试卷上充斥着不能理解的字眼。
　　‘以下说法正确的是……’
　　什么是‘正确’？
　　为什么这个答案就是‘正确’？
　　谁规定‘正确’是‘正确’，‘错误’是‘错误’？

　　不属于学习的问题渐渐涌上宦笑的大脑。
　　她用笔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儿，希望思维能够回到正轨。可是现在不但连成绩都不听话，属于自己的脑子，都不再听从自己的心意了。

　　宦笑无知无觉的开始回忆起那个噩梦。
　　妈妈抱着姐姐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在那之后，梦就断了？为什么妈妈在姐姐死了之后就得病了？
　　千丝万缕，无数个记忆的碎片一股脑儿的全都争先恐后的挤上来，让宦笑在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捡起哪个碎片去看。

　　她慌忙又无措的丢下笔，用双手使劲的揉着头，把满头的黑发揉的乱蓬蓬，像个疯子。
　　她站起来，走出房间，来到地下室的储藏间里。
　　——那里藏着许许多多宦家人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这些宦家人不愿意提起的回忆中，包含了她的亲生母亲，和双胞胎姐姐。

　　宦笑打开地下室的灯，很惊讶的看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存放整齐，摆放的就像是某种机密的档案室一样。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里干净的显然就是有人经常打扫的样子。

　　她走过一个又一个铁架子，在铁架子的顶端看到很多数字。
　　‘1976’，‘1986’，‘2006’……都是以‘6’结尾的，应该是年份。

　　宦笑走到自己出生那一年的铁架子前。
　　她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买过一台照相机送给母亲。那台照相机是母亲很珍爱的东西，常常用它来为自己和姐姐拍照。
　　可是宦笑没有在这一年找到任何相册。她算了算年份，走到可能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在这里，她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相册。
　　宦笑迫不及待的把它从铁架子上取下来。

　　相册很厚，以红色绒布作为封面。封面上还有金线绣的‘Happy birthday’，看着十分有年代感，不知道是谁送给母亲的礼物，或者是母亲买给自己和姐姐的礼物——这样的推测来源于封面边角印着的蓝色小熊。

　　打开相册，里面的照片从宦笑和姐姐两岁开始。
　　第一张照片，是宦笑和姐姐的合照。
　　照片里的姐妹俩穿着一模一样的黄色小连衣裙，穿着大红色的小皮鞋，坐在地上。姐妹俩都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红边黑网罩罩住了。脸上涂着红彤彤的胭脂，眉心点了一个小红点。
　　可爱而俗气的像是一双年画娃娃。

　　宦笑扯了扯嘴角，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啪’一下把这页翻了过去。
　　第二页上，是宦笑拿着一朵小花，对着镜头把嘴巴咧的大大的，正在开怀大笑。宦笑本人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也不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背景，宦笑认为自己应该是在宦家的花园里。可是宦笑完全不记得宦家的花园里种过花。她一直以为家里的花园一直都是杂草丛生的荒芜样子。
　　第三张照片，是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宦笑坐在父亲肩头。照片上的宦笑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父亲的头发，生怕掉下来。在照片上也露出一个又惊又惧又喜的纠结表情。照片上的父亲估计也被宦笑拽痛了头发，表情并不是特别愉快。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宦笑翻了许许多多的照片。一开始还能找到一点姐姐的照片，尽管大多数都是和宦笑的合照。可是后来，就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而照片上的小宦笑，也从一开始的开怀大笑，变成抿嘴微笑。到了后面十几页的时候，只剩下了一脸麻木漠然。

　　看着这本相册的十七岁宦笑想破了头，也想不起那段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直觉得亲生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和姐姐的日子是过得非常的愉快的。直到后来姐姐意外身亡了，家里才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宦笑翻过这本相册，一边正暗自纳闷，一边合上相册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本相册有点古怪。她摸了摸相册的底面，绒布下面透出一点点凹凸的感觉。
　　宦笑重新打开相册的最后一页，小心翼翼的揭开盖着相册边沿的多余绒布。失去绒布包裹的底面露出难看的褐黄色硬壳，和一张因为保存不当所以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有一个小女孩儿。
　　不是宦笑，也不是姐姐，更不是宦棠。那是一个宦笑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女孩儿。
　　这个小女孩儿看上去大概也是在两岁左右。她有一双漂亮且灵动的大眼睛，和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儿。看着十分的讨喜和可爱。
　　宦笑看着她略带英气的眉毛，觉得这个小女孩儿长大之后肯定会是一个俏皮可爱的运动型小少女。

　　她是谁？——宦家从来没有这号，看着就十分正直的人物。
　　宦笑把照片翻过去，看到照片的后面，不知道是谁用圆珠笔写了一个‘盈’字。

　　难道这是妈妈小时候的照片？
　　可是照片是彩色的，而且它摸上去的质感也比宦笑小时候照片的质感要好上太多。
　　由此宦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和宦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的照片。

　　但是宦家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宦棠，再也没有其他的小少女了。
　　宦笑发了懵，用手机把照片偷偷的拍了下来，照原样放回去，假装没有见过，重新把相册摆到了铁架子上。

　　关上地下室大门的时候，宦笑心想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的噩梦还没有研究清楚，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子。

　　这个小女孩子难道和自己小的时候有关系？可是她怎么完全不记得了？难道她失忆了不成？
　　宦笑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重新踏上楼梯。

　　当宦笑的脚刚放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她宛如被雷击中，茅塞顿开。

　　她想起一个人，一个能够解开小女孩子是谁的人——她失踪很久的三姑姑，宦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