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虚弥》夜游星

35、傅里叶变换，时空到频率

　　“你流泪了，请不要流泪。”那样黏腻的专门用来撒娇的声音，却说出这样平和的话语。
　　“默德、默德！是我害了你，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跪着的少女依然在流泪，泪水纷纷滴落到布偶猫的毛上，她的双肩颤抖，声音沙哑，全然不顾来往路人奇异的目光。
　　那颗小小的心脏啊，实在承受不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悲伤了。
　　悲伤就像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的全身，又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拉入最深的海底。
　　“不......月辰，你错了。”默德抬起猫爪，轻轻拍了拍哭泣的少女，为他而哭泣的少女。
　　“我的记忆备份只到和你告别的时候，虽然我记得当时自己要去做什么，但我并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我也知道了结果。”
　　“可能是遇到了一些无解的困难，才不得不做出选择，但是，月辰，不要哭了。”猫咪一直温柔地拍着她。
　　“即使现在再次让我作出选择，我依然会选择拯救他们、拯救游戏。虚弥，是我过去时光中唯一的珍爱。”
　　布偶猫的表情柔和下来，“甚至可以与生命齐平。所以月辰，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拯救了虚拟，留住了我所爱的东西。”
　　“那你呢......？”月辰仰着头，又有一滴泪珠滑落下来，在芒果街道的青石地面上破碎，破碎成更小的泪珠。
　　“我还在。”猫咪用爪子拍了拍白毛胸脯，庄重的可爱。“我需要一个身体。”
　　“我给你去找身体。”月辰吸了吸鼻子，打着泪嗝。“彩虹城洞穴深处有个水晶棺，那里有一个身体吧？”她哑哑地问。
　　她忽然想起来。
　　“那就是我准备的副本。”默德点了点头，他露出微笑，猫须抖动，牙齿尖尖，“我以为无人能解得了我的谜题，结果却被你发现了。”
　　月辰把它抱在怀里，向谜题洞穴走去。
　　“默德，你为什么给自己准备身体？”月辰往上抬了抬胳膊，这只猫，还挺沉。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默德？”
　　你明明漏洞百出好嘛。月辰在心中想，“当我在偏振交易所遇到释迦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还有那场电影，各种事情。”
　　白色布偶猫笑了，点了点头，“我们一直有不同的意见，他想让我消失。”
　　一瞬的安静后，他又说：
　　“现在他成功了。”
　　月辰收紧手臂，紧紧抱住猫咪。

　　他们穿过生长着荧光植物的通道，那里记录着月辰独自探索的时光，在尽头，白光弥漫过来，气温瞬降，月辰不禁又收了收手臂，怀中一团温暖。
　　她微微抬眼，洞窟顶端的缺口依然在飘着晶莹的白雪。
　　仿佛他头发的颜色。
　　清静无声，仿佛他的性格。
　　上次来时留下的脚印早已被新雪覆盖，眼前又是是一片纯洁的圣地。
　　“冰棺有密码，月辰试试如何。”月辰抱着白猫来到冰棺前，怀中的猫咪开口了，依旧是那细而黏的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月辰叹了口气，开始用手拂开落雪。
　　“这也是我设计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作家希望读着喜欢他的故事。”
　　月辰垂眸看那尖尖的毛绒耳朵，同样的意识，不同的身体，就会有不同的感觉吗？
　　“好的，但可能得很久。”月辰答应了他，既然是他希望的，那就试试吧。
　　白雪被扫在一边，纤小的手上冷雪融化，将手掌冰的泛红。手指触到凹槽，月辰一手抱着猫，一手扫雪，在棺内隐隐的黑影之上，她看到棺盖上有一幅图。
　　一个二维坐标系，第一象限，几条和y轴平行的竖线。但实际上两个坐标轴并没有任何标示。
　　“这就是......？”月辰看着冰棺上的图案，问默德。
　　布偶猫点点脑袋，“对，我可以给你提示，月辰。”
　　月辰后退一步查看冰棺，竟是完完整整的一块冰，“这......要输密码吗？”
　　“嗯......”猫咪沉吟，但听出来却是一声呜咽，“我给你的提示就是，密码是一个词。”
　　“一个词......？”月辰挑眉，语调上扬，下一瞬，她的眉目舒展开来，月辰咧嘴笑了，海蓝色的眼眸满是灵气。
　　“m，默德，你真不该说，你一说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月辰弯着眼角，“Fourier Transformation，傅里叶变换，这幅图是频域图像，我需要借助一下计算模块......”
　　“好。”默德只说了一个字，但他已经很，很欣慰了。
　　傅里叶变换，时空领域与频率领域的转换。
　　“对了，m，向量和算法，也是你的作品吧？”月辰忽然想起来，问他。
　　“对。”
　　“默德，我知道密码了。”月辰低下头看布偶猫，而此刻正好猫咪也抬起头来，那毛绒绒的、完美对称的桃心脑袋，白色的长胡须一动一动，月辰倒吸一口气。
　　实在是太可爱了。
　　“打开吧。”他说。
　　“Neuromancer。”月辰缓慢而准确地发音。
　　神经流浪者。
　　新，罗曼蒂克。
　　冰棺打开的刹那，月辰感到怀中一重又一轻，猫咪已经跃出了她的怀间。
　　冷气凝成白雾从棺中流淌出来，白色布偶猫跳到那具身体上，走到“那人”的头边，低下头来与他抵额相对，海量的数据正在转移。
　　白雾消散，月辰首先看到的是如水的发色，修长的躯体穿着淡蓝色长袍，在衣襟间，是散开的水色发丝，透明中又有一丝浅蓝，白猫抬起脑袋，传输完成了，被它遮住的面庞露了出来。
　　面白如玉，他闭着眼睛。
　　真美呀，月辰在心中感叹，忽然悲从中来......
　　不一样......和以前的m不一样，眼眶更深，唇色更红，眉毛也不一样，即使仍然好看，反正就是不一样......
　　下一瞬，躺在冰棺内的男子睁开双眼，淡绿色的眼睛，默德伸出手扶着冰壁坐了起来。
　　布偶猫忽然“喵呜--”叫了一声，水色长发的男子将它抱了起来，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它的脑袋。
　　月辰怔怔看着冰棺内坐起来的人，感觉冰天雪地的寒气浸透了她的身体。
　　“你......是m吗？”月辰终于问出来，声音微弱。
　　男子轻轻摇头，发丝如水波荡开，可那样的动作与神情，分明和记忆中的白发男子一模一样......
　　“你忘了，月辰。”他开口，声音也不一样，“我只是一个记忆体。”
　　月辰闭上了眼。
　　默德从冰棺内走出，他快速查询浏览后来发生的事情，看着悲伤的少女，他做了一个决定。
　　虚弥游戏通过波与玩家大脑进行交互，让携带信息的波让大脑产生各种感觉。而他可以通过编辑，修改月辰的记忆，他是天才，他会二进制语言。
　　她还那么年轻，不应该背负如此沉重的回忆。
　　孤独，亦比痛苦的阴影要好。
　　“走吧，这里冷。月辰。”默德开口，声音淡然。
　　月辰听到那么冷漠的声音，心又凉了一寸，她想和对方说些什么，但不知如何说，那双海蓝色的眼中满是忧伤。
　　月辰跟着怀抱布偶猫的男子慢慢行走，月辰终于想到了，就问：“m......我看到你笑了，在虚弥山上，我飞下去的时候，看到你朝我笑了，但只是一瞬间。”
　　男子轻轻侧头，终是没有回头看她，说：“嗯，我现在也可以理解。”
　　“是什么意思......”月辰嗫嚅着问。
　　在降频的情况下看清一幅画，那需要坚持多久？默德的记忆体在心中想，但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形，而这些，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因为......
　　他没有回话。
　　两人一猫已经走到了密室外，气温已经恢复正常，水色头发的男子忽然转身，在信息海洋中控制了月辰，他放开白猫，伸出手接住了晕倒的黑衣少女。
　　布偶猫这种NPC设计时极为简单，它现在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绕着两人转圈，在幽暗的荧光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