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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童年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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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关的人一天一天在减少,作为大晋的“第二京城”,从其他地方来到这里谋生意的商贩非常的多,物价也很高。
虽然这里被群山包围,风景尤美,但是来这一代客游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来城里面。
到了大年三十,大街上基本上只剩一些本地人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零星星一些商铺还有几个小贩子在唉声叹气,这个时候人都没了,谁还来买东西呢。
卯时,韦之卿起床了,对镜梳洗。对他来讲他是睡了一个懒觉的,作为这里的王爷,他要好好微服私访一下,看看老百姓们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与其说是微服私访,不如说就是去老百姓家做做客,他随手拿了一套宇蓝色的布衣穿上就出门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江宥也醒了。
“明郴!明郴!”江宥并没有从床上起来,说的是醒了,也只是睁开了眼睛。
“起得真早啊小少爷,马上就能用午膳了,”明郴把江宥抱起来,给他穿衣服,“今天你肯定很开心,因为王爷不在府里。”
一听韦之卿不在,江宥高兴得跳了起来:“啊啊啊!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韦之卿不在,太爽了吧!”
午膳,花影做了几道异国菜,有西南边境一个满是大象的那个国家的冬荫汤、日本的关东煮、西洋的通心粉……
小胖子江宥看到直流口水,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好吃。
江宥激动得眼泪都要围着王爷府冲刺一圈了。太感人了,这是他来王爷府过得最好的一天了,想想之前,卯时就已经坐到书房里面了,一日三餐吃得比街上的讨口子还要差,那些讨口子运气好还可以吃上肉,算下来,他已经七个月没有吃过肉了!
看着脸上有着快乐情绪却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江宥,花影笑道:“你这个小馋猫,就知道你想吃。”
明郴看到这一桌好菜,热泪盈眶,他在丞相府吃香喝辣了这么久,突然随江宥来到剑南关王爷府口味一下子变得很清淡。他只是个下人,主子可以抱怨但是他不可以抱怨,必须随遇而安。看到这一桌好菜也是快乐到爆炸。
这是久违了!
江宥端起冬荫汤喝了一口,夸赞道:“口水直流三千尺,不及花影熬的汤!”
“哼,小影是我的,”明郴瞟了一眼江宥,“这个叫通心粉的东西还是很好吃,味道吃起来是非常不错的,口感特别的嫩滑,而且也很容易入味啊!”
花影被夸赞得脸都红了,说:“好了,美食品尝官,好吃你就多吃点啊,不说话,吃饭。”
“花影,”明郴叫她,“我有话说……谢谢你,带着这天下所有美好的事物穿过我的心……就像这通心粉一样。”
“哦哟,能不能好好吃饭了!”江宥鼓起腮帮子。
当事人脸都红成了姨妈血,她拿起盘子,坳开明郴的嘴,索性把所有通心粉倒进了他嘴里。
江宥桌上的菜都只动了一点,唯独那碗冬荫汤,他喝了一碗又一碗。这个中午,他的肚子是被汤和饭填饱的。
冬荫汤汤味浓郁,酸辣味十足,且带有独特的香味。汤底独用虾仁、脆骨等熬制而成,味道极为浓郁。再加入几片柠檬叶、姜丝、香茅、番茄、小鸟椒等调味,最后倒入一点香料把香味提出来,五味俱全。口感层次极为丰富。
太满足了,太好吃了!
“原来江公子喜欢这个啊,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谷曼国的冬荫汤,知道你爱吃辣,所以辣椒放了很多的。”花影说。
江宥喝汤发出呲呲呲的声音,花影又笑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啊。”
下午,明郴和花影把江宥带到街上去了,街上并不是很热闹,有点冷清,江宥看到三四个孩子正在玩鞭炮,他一下子跑到他们面前想和他们一起玩。
“喂,你们两个,先走吧,我要和他们玩。”江宥对明郴和花影大声道。
花影点点头,挽着明郴的手臂,脸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向前面走了。
几个开着的店铺掌柜看见来了两个人都纷纷吆喝起来:
“买点包子吧,很好吃的!”
“买点爆竹吧,红的,喜庆!”
“看看我这个糖葫芦,可甜了!”
……
“这位姑娘,有空在本道这里算一算?”一个算命的抓住了花影的手。
“放开她!”明郴把算命人的手打开。
算命的见明郴这样打算离开,连连叹气:“不要钱的都不算,年轻人啊,就是不识抬举。”
花影看到算命人这个臃肿的背影,还觉得有些同情,大过年的,肯定是没什么亲人才留在这里算命的,这么大岁数了,太可怜了。
“老道长,过来吧,我们要算。”花影说。
算命人咻的一声站到了花影的面前:“算什么算什么?”
明郴想了想,说:“算我和她什么时候成亲。”
算命人摸了把胡子,和严肃的说:“这……要成亲的话,年后就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花影和明郴异口同声地问。
“你,”算命人指着明郴,“必须留在他的身边,一直保证,你们一年内分开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年,否则……”他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我们不能分开半年?分开了又怎么样?”明郴听到他这么一说,觉得很莫名其妙,拉着花影扬长而去。
算命人望着愈渐愈远的两人,唉了一声,自语:“真是不听话啊,不这样你还能活多久,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和江宥玩的那些孩子当中也有女孩子,因为年龄都差不多,他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啊,原来你是京城来的啊,还住的王爷府,我好羡慕你啊!”一个捆着羊角辫的女孩说。
“啊?为什么?”江宥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我好喜欢王爷啊,好帅呢,等我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他的王妃。”羊角辫回答道。
年龄最小的肚兜男孩儿也使劲点头:“嗯!我也要当他的王妃!”
在场懂得这些的孩子都笑了,年纪最大的小眼睛女孩说:“豆豆,你是男孩子,为什么要嫁给男人呢。”
“才没有,我娘说,有很多的男人和男人成亲呢,那个好像叫做……断袖!”年纪最大的男孩子说。
听这些孩子在这里说,江宥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点蜡,他们是没有看到韦之卿的真面目才会这么说;同时又诅咒韦之卿没有女人嫁给他,孤独终老!
明郴和花影很快就回来了,招招手让江宥快点回去了,此时此刻太阳早已到了山底下,天色逐渐被染成了淡蓝色。
“我走啦,再见!”江宥朝那些孩子招招手,跑了过去。
回去了以后,花影和明郴走到灶台前,开始包饺子,这时候江宥也跟了过来:“我也要包饺子!”
江宥的手胖乎乎的,把饺子皮从圆的变成方的,他喜欢吃肉,又把大把大把的肉放到皮上,使劲的揉,花影和明郴两人同步的抿着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宥。
他包出来的是什么几把?!
“行了行了,你去玩吧,我们两个包就够了。”花影看不下去了,让江宥快点走。
江宥看两人一副吃了蚊子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哼了一声就离开灶台,到后花园的摘花去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明郴来叫江宥吃饭了,江宥走到桌旁,看到韦之卿也坐在那里,脸一下绿了,又瞬间改了回去。
大过年的,跟他摆什么脸色,安心吃饭就好了。
江宥看到桌上又有一碗冬荫汤,他倒了一点在自己碗里,喝了一口……
太好喝了叭!
这碗跟中午的味道大不相同。好像,这一碗更加的美味了,虽然没有了虾仁,但是用了海参代替,海味更加的浓厚,中午那碗优点的它都有,没有的,它也有。
“太好喝了太好喝了,花影姐姐,你的手艺就是好!”江宥边喝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啊?这不是我做的啊,这是王爷做的。”花影说。
又是王爷,江宥差点一口吐出来。不过好像真的很好喝啊,难以抗拒这碗汤的美味,他已经被这碗汤迷得神魂颠倒,喝了一碗又一碗。
“很好喝吗?”
“好喝好喝,特别的好喝,我快要升天了,啊啊啊!”江宥回答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韦之卿啊!
江宥又独自失神了一会儿,下了桌子。
这碗团圆饭没有家人陪伴不能说团圆,江宥走到前院,望着满天的星星发愣,这个时候,父亲他们在干什么呢,和他已经快三年未见的母亲又在哪里呢?
听到外面有个孩子的声音,江宥哭了起来,因为那个孩子对她娘说赶紧回去给他爹煮饺子去了。
凭什么啊,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爹娘在一起吗?为什么他要在这个地方,凭什么他今天吃得最多的东西还是他讨厌的人做出来的,凭什么他吃的饺子不是自己娘做的,而是别人。
父亲休了母亲的这几年,江宥的日子特别的难熬。起初是哭,一哭就是哭上一整天,几个晚上都被一些大一点的侍女抱着才睡得着,后来慢慢的不哭了,可以一连几天都不和父亲说话,在学堂上听学也不认真,先生叫他读书,读着读着他就不说话对着案桌发呆,所以那些先生觉得他不用功,有事没事责骂他,隔三差五的去他父亲那里告状。
江宥也不是打心底的讨厌那些之乎者也,这些都是习惯问题而已。就在这里哭吧,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得见,这个年就这么过吧。
“别着凉了。”听到韦之卿的声音,江宥红着双眼看着他。
韦之卿给江宥披上一件狐裘,又说:“你这样,眼睛就不好看了。”
江宥一直愣着说不出话来,然后,身子又突然往上面抬了很多,他看见,韦之卿修长的手臂把他环抱住,朝着亮灯的里屋走去。
韦之卿把他抱到床上,说:“早点就寝,新年快乐。”
“哈哈哈哈哈,”江宥突然大笑起来,“关你什么事啊!”
这种笑,是自嘲,明明别的孩子现在都和爹娘挤在温暖的床上欢声笑语,但是他却被讨厌的人抱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怎么哪里都有他?
外面的雪不断飘着,这是这年最后一场雪了,韦之卿一句话也没有说,把门轻轻关上,迎着雪出去了。
花影和明郴坐在侧院相谈甚欢,韦之卿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一齐跪拜:“给王爷请安。”
“嗯。”韦之卿应答,这个时候花影注意到韦之卿身上的狐裘不见了,她好奇的问:“王爷,您的狐裘呢?”
“给他了。”韦之卿一直往自己卧房的方向走着不回头。
“谁?”花影问。
“江宥。”一听到这个名字,后面的明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韦之卿竟然把自己的狐裘给他了。
大年初一 一一
第二天,江宥醒来了,明郴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主子红着眼坐在那里,脸都吓白了。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没事,”江宥揉揉眼睛,“带我走就好了。”
明郴以为江宥是想让他把他带出去,温柔的笑了:“走吧走吧,你今天起得还真准时啊。”
用完早膳,他把江宥带上了街,冷清的的大街和昨天一样,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昨天那个算命人又把江宥的手紧紧抓住了。
“又是你!”明郴有些气愤,怎么一出来就见鬼呢。
“诶,哈哈哈哈哈。”江宥看到算命人这个样子,不禁大笑,带着一副黑眼镜,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真像戏楼里的丑角。
“小公子,有兴趣算一算吗,不收钱的。”算命人说。
“好啊好啊!”江宥看到他这个样子,兴致冲冲的走了过去。
明郴摇了摇头,在一旁看着他们,只听到那个算命对江宥说:“嗯……这位小公子,你的面相还是很好呢。”
“那是当然!”江宥拍了拍胸脯,那是当然,因为我帅,帅人自有天相。
“你的命定之人,年纪比你大很多,你负了他,但他依然很爱你,你们要在一起经历很多,后来还能不能走到一起皆看命数。”算命人说。
“什么狗血剧情,我可接受不了比我大的姑娘,不过话说命数是什么?”江宥问道,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他不明白。
“十二年之后,你一定还会再来到这个地方,等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你。”算命人说完转身离开了。
再来是不可能再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的,除非他是一个疯子。
“神经病,我才不来呢。”江宥朝算命人扮扮鬼脸,拉着明郴买糖葫芦去了。
年很快就过了,江宥又回到了以前起得老早吃得老不好的日子,他就这么熬了十几天,到了正月最后一天,那天早上他醒来,脸上露出的却是几分喜悦之色。
因为今天是他十岁生辰。
明郴来到房中,摸了摸江宥的头:“今天起得挺早,哈哈哈。”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江宥问他。
“什么日子?”明郴不解。
“老子的生日!你竟然记不住了?”江宥脸色一下变了。
明郴敷衍地对他说了声祝福语,就把江宥带去用早膳了。
江宥望着碗里的粥,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过个生日还要吃这些东西。太难受了。
书房里,韦之卿看到江宥进来,把书打开,开始今天的讲义,江宥一直心不在焉,引起了韦之卿的高度注意。
“阿宥这是要去世外桃源了?”韦之卿目光很严厉。
“我生辰啊。”江宥说。
“那更要用功,今天多背一篇。”韦之卿指着书上的东西说。
韦之卿这话就很让江宥不爽了,过个生日还要背这些东西,有病吗?一上午下来,他连一篇都没有背到,被韦之卿冷冷的数落了三句。
“不懂分寸。”
“记性差。”
“没有脑子。”
就因为三句话,江宥一出书房就扑倒在了明郴怀里,韦之卿踱步走出来,说:“别管他,跟本王走。”
明郴不得不服从命令,江宥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大哭起来,他又说不出话来,韦之卿可真是一个冷漠的人。
那个黑暗的十岁生日,就这么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明郴才回来。
“韦之卿叫你去干嘛的?”江宥问明郴。
“少爷,你没睡觉吗?”明郴担忧的指着江宥的黑眼圈。
“还不是在等你回来,快说,他昨天都和你说什么了。”江宥说。
“这……王爷叫我以后就留在这个地方了,你爹给你的信里说叫你十一月回京城是吧,然后我那个时候就不跟着你们走了,不过王爷说假如我不愿意,可以自己选择。”明郴说。
“放他妈的猪蹄屁!别听他的。”江宥说。
夜里,明郴站在后花园里,睡不着觉,他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留下来的话,就能和花影永永远远在一起了,但是江宥呢……他舍得吗?不留下来的话,那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花影了。
“夜深了,还不睡吗?”花影走了过来。
“花影,”明郴把她抱住,“我真的很想让你成为我的枕边人,可惜……”
“我知道你很为难,没关系,去陪江公子吧,他比我更需要你。”花影说。
明郴难过得说不出话,每天都这样度过,春天像天上飞回来的大雁一样,很快就回来了,夏天像荷塘里的小蝌蚪一样,很快就变成青蛙了,秋天像树上的叶子一样,很快就变黄了……
江宥的生活更加不好过。
三月的某天他没有睡好,发型很乱,韦之卿第一眼看到江宥似乎就是一阵讪笑,晚上自己回到家对着镜子发呆,问明郴他今天是不是很丑。
七月的某天他为了背一篇诗文付出很多却老是背不到,被韦之卿罚跑,然后眼泪直流三千尺。
十月的某天又被韦之卿罚不许吃饭,佣人真的没有送饭过来,他生气地摔破了碗,然后大骂韦之卿……
回丞相府的前一天,冷冽的寒风不停刮着,天气很格外冷,手渐渐没了知觉,看看来了一年多了的王爷府,心里很不舒服。
同天,明郴决定和江宥一起走。
今年冬天来得早,离剑南关越来越远了,他们自南向北,一路上雪越来越大,明郴体质不如江宥一半好,他也不是很注意这些,所以他中了伤寒。离皇城还有十几里的路上,他咳嗽声不断,江宥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明郴又咳了两声。
“看吧,你这样就是生病了!”江宥说。
“没有,我怎么会生病呢,”明郴艰难的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回到京城的。”
于是三天之后,两人一起回到了京城。
京城这个时候偏偏最冷,明郴的病情好像加重了,路上他也没有找人医治,才到门口就咳出一口血来。
“诶哟,宥儿,瘦了很多嘛,还长高了些,不错不错!”江德林拍手叫好。
“爹,你看看明郴,他病了!”江宥指着明郴吐出的那口血说。
江德林脸色有些不好了,马上请来了郎中,给明郴看病。
因为他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要治好得花更多的银子。他不敢和江德林开口,也不想让江宥担心,他就这么熬着,如此到了年关……
病入膏肓的明郴躺在床上,连句话也不敢说,他装作病好的在为丞相府做事情,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行了,江宥这个时候进来了。
“明郴,你怎么了!”江宥跑到他跟前。
明郴像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说:“没事啊,你不是要去买年糕吗,走,我们去买。”
“好啊好啊!”江宥拉着明郴去大街上。
两人在街上走着,一辆马车突然没有刹到车,向两人撞过来,眼看要撞上了明郴把江宥一把推开:“少爷小心!”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车身不受控制的从明郴身上碾了过去,那一瞬间,江宥看见了已经破碎成蜘蛛丝般的布料。
弹指间,又听见车身与石壁猛烈碰撞的声音,车身一阵剧烈的震动.明郴下意识爬起来,此刻只觉得脸上一阵腥热,鲜血不断流出来。
江宥看到都傻眼了,他对四周大声呼唤:“来人啊来人啊,来几个人把他抬回去!”
一个心肠很好的屠夫甩开手上的活路,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牛高马大,他麻利地背起明郴,急切地问:“去哪儿?”
“丞相府!对了,郎中!我要去找郎中!”江宥大步跑去,消失在了人群。
“少爷……咳咳!少爷……别去!别管我!”明郴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屠夫对明郴说:“你家少爷也是为了你好,都快过年了,不赶紧治那怎么行!”
这年或许是过不去了。
江宥在皇宫附近找到了老太医,他拉住老太医的手,说:“太医爷爷!求求你,跟我走一趟,我最好的朋友被马车撞了,流了很多血!”
明郴和江宥一起长大,这十一年一路走来,两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江宥心里,已经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了。
“在哪,我去看看。”老太医一听也急了,血流多了那怎么行。
江宥把老太医带回了家,找到了躺在床上的明郴。
“我找来的是太医,他是京城最好的郎中,你一定会没事的!”江宥高兴的说。
老太医给明郴把了把脉,说:“这可真不得了,又中伤寒又出血的……伤口可以擦药,但是伤寒……难治啊!”
“你什么意思?”江宥问他。
“回相府公子,他这年,可是过不去了……”太医叹了一口气。
“明郴!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宥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既然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少爷,我都告诉你吧,我们是有主仆之别的,老爷对我有恩,收留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只能拼了命的做事情,不可以麻烦你们,请郎中已经花了你们很多银子了,这样让我很为难,所以我一直拖着,不敢说……这恩我还是没有报完,太对不起你们了……”明郴边说边咳,很难受。
“要报恩那你给我好好活下去!”江宥又转头对太医说,“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
江宥快要跪下的那一刻,明郴用最后的力气从床上坐起来,想去拉江宥,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过来,少爷,”江宥听到明郴叫他,马上过去,“你再过几年就成亲了,答应我,一定要找个爱你的人……你要懂事了,多听老爷的话,不要和老爷顶嘴……还有花影……”
明郴没说完手就垂了下去,老太医走到他跟前,轻声说:“死了。”
江宥哭得更厉害了,江德林老远听到了江宥的哭声,走了进来。
“爹!明郴死了!”江宥指着明郴的尸体说。
“什么?怎么可能!”江德林也不敢相信,他来到床前,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永无止境的流着。
明郴死在了除夕夜。
“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江宥推着老太医。
“叶大人,你先走吧,我来和犬子说。”江德林让老太医离开了。
江德林把江宥从地上拉起来,对他说:“以后我会再给你找一个下人伺候,明郴,就留个纪念作罢。”
“不!以后我不要人伺候,我自己懂这些!”江宥冲了出去。
去年的那个除夕,虽然家人不在,但是过得很快乐,那顿年夜饭吃得很好,明郴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花影羞涩地挽着他,两人一起包饺子……就一年而已,什么都变了。
江宥在前院哭了一晚上,哭到了大年初一,江德林心头紧紧的去拉他,他也不从。但之后,父子俩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江德林很少去责备江宥,一直纵容着他,而江宥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失去了生气,他每天卯时就醒了,也不赖床,每天很习惯的看起书来,江德林很欣慰,是明郴给江宥带来了更大的改变,话也越来越少,与昔日的小胖子截然不同,他也瘦成了竹竿……
与韦之卿再次相见也是他十九岁的时候了,江宥恨韦天辰和太傅肖墨,如果不是肖墨提议让他去王爷府,韦天辰再下了圣旨,明郴根本不会有事。
江宥头疼得厉害,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未时。
“少爷醒了?”秋花姑姑听到动静站到了门外。
“醒了。”江宥边擦眼泪边说,他把那时候的事情又梦了一遍,梦里的明郴在向他挥手,他很不是滋味。
“太子在外面等你。”秋花说。
良久,里面传出了一个“哦”字,江宥穿好衣服,打开门正纳闷韦天禹为什么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