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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身世 ...

  •   纪审言远远瞧见阿阮举灯站在门外,忙奔近过来,阿阮见了纪审言,道:“纪大哥你果真来了,卫姐姐一直在等你。”山中夜里寒凉,但见阿阮的脸和鼻子被冻得通红,纪审言感激道:“阿阮妹妹,纪大哥谢谢你。”阿阮摇了摇头,道:“你快去瞧卫姐姐吧,那样卫姐姐就不担心了。” 纪审言点了点头,欲走之际道:“他被关在崖狱,暂时不会有人为难他。”阿阮听到他的消息,心里一颤,低低道:“他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抬头望向天边的一点月亮,竟喜极而泣。
      剑室一角,崔伯牙搭了椅子从高高的剑架上伸手取下一把剑来,只见那剑通身灰尘遍布,蛛网横生,与满屋子擦得锃亮的剑极为不同。

      他坐到了地上,将上面灰尘一点一点擦去,只见剑身处刻着两字,‘伯牙’。他顿了顿,伸手抚过它们,已是思绪翻涌,不知今夕何夕了。

      “白萍洲是个没有阳光的地方,日日下雨,下得人都要生出病来。崔先生,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崔先生,这一战关乎生死,卫旭不欲先生涉险,待大军得还,再来接先生。”
      “崔先生,大军告捷,卫旭来接先生了。”
      “公子大事已定,崔某可退了……这把剑便还给公子。”
      “我曾说会给先生一把好剑,今日卫旭可尝诺言,先生不能退,该与我同享富贵才是。”
      “可惜先生没有子嗣,若有,你我便可结为亲家……”

      “崔先生有常人之不能,能代本王看守太掖道,本王甚为欢喜。”

      崔伯牙默默看了会儿,慢慢从地上爬起,再一次搭好椅子把剑放回原处,在做这些动作时,他整个人显得异常专注,专注的近乎于有些痴傻了。他放好了剑,又不放心,回头瞧了瞧,慢慢走到门边,把门推开了。夜风拂面而来,令他打了个寒颤,也叫他……清醒过来,他眼中聪明深沉的迹像又显现了,他幽幽地叹口气,步下台阶,走到浩瀚的星林下,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快了,就快了。”

      阿阮引纪审言至房中,只见卫阿阮自己坐着,似想着甚么心事。此刻屋子里静默一片,只听得院内的风自西边透到东边,穿过树枝,细细响。卫阿阮看见 纪审言,呆呆站起,目光一片茫然和无措,渐渐走到西窗边,说道:“你都知道了,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是妖的疏离和自我防护,与那日他们西窗夜谈的情景一模一样,只听卫阿阮继续说道:“我因她而生,喜她所喜,悲她所伤,若有人为难她,妖性就会显现,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虽疏离,却平白垂了泪。此时檐下的檐铃被风吹得乱响,把人的心揪紧了。纪审言不言,走到西窗下,朝卫阿阮伸出手来。卫阿阮瞧见那只手,眼眶里的泪再忍不住滚下来,抬眼道:“你不介意吗?”她的眼眶发红,妖痛人欺骗,可她心里又那么想相信,她实在矛盾已极。
      纪审言走近,握住卫阿阮的手并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那日初来崖狱便知道了。”卫阿阮抬头望着他,有一点讶意,终于又想到以纪审言之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他又……为什么这样?他果真……没有骗她吗?纪审言见卫阿阮如此,执她的手一齐看向西窗外,有什么通过相握的手传过来。
      只见那明霞幌幌,仙雾蒙蒙之地有云宫三十三阙,阙中有名花千年不卸,瑶草万载长青。名花间,瑶草旁,有少年郎高卧慢剥莲蓬。

      度日罢了。

      他在等人,等他的阿姐。许是等的太久,气的浑身乱颤,口中嚷道:“阿长阿长,你心里就只有他吗!”“忽喇”一声,把周围花草全部毁去,手中莲蓬也被抛得远远,高叫道:“明露,雨燕,我们拔凤凰毛玩去!”明露雨燕忙慌不择路赶过来道:“小祖宗,好好的又干什么抓凤凰,姑娘今日不回来,不会被晃了眼睛的。”但见他冷哼一声,愤愤道:“不回来就不回来,谁说她要回来了!怎么?我的话你们俩也不听了,是不是?”

      明露雨燕知他性子上来,什么便听不得,连忙答应,同他拔凤凰毛去。

      他生气地剪碎所有的虎头猫,眼泪横流,哭叫道:“满塘的莲是他的,虎头猫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我有什么,有什么啊!虎头猫,他用过的东西我今天就要全部毁掉!”
      “阿洋,你在做什么?”
      “阿姐,阿姐!你回来了!”
      女子衣衫皓如山阴之雪,微皱了眉,看他说道:“阿洋,你又不听话了,虎头猫哪里又惹着你了,你剪它几个做甚么。”一面说,一面弯腰拾地上碎片。

      “它们叫我生气,所以才全部剪掉的!”他见女子不理他,心中暗暗生气大叫道。女子听了,一面捡地上碎片一面道:“它们是阿洋小时候翻出来的,我记得阿洋以前很喜欢的。”
      “不喜欢了,以前是以前,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阿姐,你知道你又有多久不回家了?”他的声音在颤,带了哭意。
      女子呆了呆,站起身走近他,瞧见他身上衣服有一点破孔,轻轻道:“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连衣服破了都不晓得,待会脱下来,阿姐给你缝上。”他一低头,果见肩头不知何时破了,心内一喜,甜甜道:“阿姐,你是关心我的。”女子听了柔声道:“我是你阿姐,阿姐永远都关心你。”他心内大喜,激动道:“那阿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不好?”女子抚了抚他的发顶,终摇了摇头道:“阿姐还没有寻到阿长和……他,阿姐……不能留下。”
      他眼里的笑凝住了,一把掀开女子的手,大叫道:“你心里就只有阿长和他,我算什么,你想起我就回来,你想不起就不回来……如果这样,你永远都不要回来,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阿姐了,她真的……离开了。每一年她都会叫它给我送礼物回来,也叫它……回来看我生活得好不好。” 纪审言低低诉说,并从袖中仔细托出一只小纸人来。卫阿阮看去,只见小纸人蜷缩在纪审言手心,不知何时都将生机散尽,与寻常纸人没有区别了。

      一只彩翼流光的凤凰俯冲下来,晃着了女子的眼睛,女子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我当是哪里来的大罗凶煞呢,竟不想是个病秧子!”
      “成义不识姑娘,还请姑娘……放过成义。”那烟霞散处,有声音说道。
      下了雪,有人起了争执,卫阿阮渐渐看清,“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望向纪审言。纪审言的眼中泛了泪,道:“纪洋本无字,阿姐死后才有,是为悔恨之意。”停了一会儿笑着道:“我这样的恶人,哪里就如你们妖呢。”卫阿阮听见,摇着头,泪眼朦胧,轻轻环住纪审言道:“不是,不全是你错。” 纪审言的眼泪滴在卫阿阮发顶,轻轻道:“都已经过去了。今后我们俩要永远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卫阿阮点头答应,突然只觉心像刀割一般,那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卫阿阮一咬牙就挨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叫纪审言发觉。
      一轮明月照着下土,夜雾散去,月华更加皎洁,这一刻似再不被曾经裹挟,痛过的人可以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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