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93、星坠于野18

　　说来也巧，从一开始，玄戈就知道自己在做梦。
　　妻子，儿女，臣属，子民……即使没有“前灵境”这一概念，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天鹿城”并非真实。硬要解释的话，或许是“精神世界”、“旧日记忆的影像”一类的存在。对于这方面，前一任辟邪王不大了解。
　　“但是这跟你梦、到、什、么、有什么关系？”
　　新一任辟邪王打断对方，一字一句地质问。相似的眸子里燃烧着夺目的金色，像极了王庭上经久不息的火焰。
　　看来弟弟的妖力增强了不少，玄戈暗想。
　　“北洛，你先听我说完。”
　　没过多久，玄戈发现自己的梦里出现了魔。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辟邪好战的天性带来的幻影，但交战的感觉告诉他：这些魔都是真的。
　　并且和现实里一样，它们也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异变。
　　发觉它们一样觊觎着城下的“空间通道”，玄戈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无非歼敌二字罢了。于是他在梦中继续着辟邪王的生活，带领战士巡视光明野，消灭各类进犯的魔物。
　　“至于说和其他梦境相连……我确实察觉到有几个人族来过光明野。本想以凡人之力难以抵抗魔族，不如将其带回天鹿城，待魔族异变过后再送他们离开，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因为不确定是自行离去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玄戈开放了“却邪之门”的权限，让魔以外的生灵都能进入“天鹿城”，得到“辟邪”——或者说他的庇护。这也是为什么北洛他们能够这么顺利地见到域主。
　　“但你还是没说，这跟你梦、到、什、么、有什么关系。”北洛面无表情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怨气几乎要从他凌乱的发尖散逸出来。
　　玄戈沉默了一会儿。
　　“天鹿城近来如何？”
　　北洛：“……”
　　有本事你别转移话题！！
　　对玄戈的独断本就抱有怨言，因为对方沉睡又没机会倾泻不满，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直接把他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说真的，北洛很想把这位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几面的孪生哥哥暴打一顿。
　　简直……就没见过这么莫名的兄长！！
　　然而在这个前灵境所见到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北洛：不管这家伙“哥哥”做得怎么样，他都是一个很好的王。古书有言：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梦里，这家伙也不忘承担相应之责。
　　北洛没好气道：“天鹿城能有什么事？霓商在城里主持大局，还有你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坐阵，就算再来个几十波魔潮也不会有事。”
　　玄戈听完，只强调了一点：“现在他们是你的部下。”至于几十波魔潮这样的戏言，他没有放在心上。真来几十波，以北洛的妖力，护城大阵估计撑不住。
　　“说起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兄弟二人后来说了什么，如采是无法得知了。为了给这两只辟邪留出谈话空间，她们这些人早就识趣地走到了花坛的另一端，包括一直和北洛寸步不离的云无月。隔着高耸入云的立柱和环水的宽叶植株，很难看见说话二人的表情，也很难听见二人交谈的内容。相对的，那两人也很难听见她们这边的动静。
　　“没想到我们会在梦里遇见北洛的哥哥。”岑缨感慨道。不同于这时候还在一抽一抽的司危，这位善良的小朋友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井下石过。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右颊：“看样子，北洛的哥哥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他是辟邪族原先的王。”如采说。
　　“原先？那——”
　　“嗯，现在的王是北洛。”所以我们都亲切地称呼他“王北洛”。
　　“真看不出来……”岑缨轻声呢喃，随后发觉不妥：“啊，我不是说北洛不像是王，只是……先前听北洛说起城中按照八卦设置的大阵，我只觉得建阵之人超过我太多，如今亲眼看见这座城池这么宏伟，更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在人间以外的另一片天地会有这样的人和事……如果不是对方有求于黄帝后人，她或许永远也不会与一位妖族之王相遇，从而卷入这趟奇幻的冒险。
　　岑缨心想：这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老祖先”吗？
　　“我倒是觉得，这家伙确实没有首领该有的样子。”司危开口，语气自带三分不屑，三分骄傲。“当年嫘祖可是身先士卒，杀在所有战士的前面。她的剑术很厉害的！跟某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诶……”岑缨微微睁大眼睛，“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古时候有不少征战沙场的女性，身为一族之长的嫘祖，很可能也是一位优秀的军事统领。
　　“哼，你们能知道什么！”司危不满道。想起那些史书里的记载她就生气。“要我说，这家伙就是太弱了，才会在他哥哥的梦里还是一个小孩的样子！”
　　“我说……玄戈才不会因为这个做梦。”如采无语地加入对话。
　　虽然王北洛最开始确实弱的不行，但这些天他的妖力增长了不少，如采能感觉到，玄戈想必也能看出来。
　　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如采心想：还是因为遗憾吧。
　　无法改变长老会对双子去一留一的决定，也不敢拿全族安危去赌所谓的双子互噬，直到垂死之际，命在旦夕，才见到分散多年的孪生弟弟。在她带龙血草回来前，玄戈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走进离火殿，如采不得而知。但既然活了下来，就必然会产生新的想法。
　　如果不是为了找一个继任者，而是在始祖魔来袭前就把北洛接了回来……那会怎么样呢？
　　他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健吗？会对辟邪族少几分敌意吗？
　　会……承认他这个“哥哥”吗？
　　在此之前，玄戈想必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与北洛长期相处的可能。离火殿的对话都是以他注定的死亡为前提进行的。不做解释，不求原谅，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这就使得兄弟俩的最后一次对话仿佛针尖对麦芒，充满了火药味。
　　然而表情可以伪装，言语可以修饰，心底的想法却无法为意志所改变。眼前这个梦已然向他们展现了玄戈最真实的愿望。
　　因此如采觉得，北洛完全没必要生气。
　　——你丢的只是面子，他可是老底都被掀了啊哈哈哈哈！！
　　虽然这辈子因为姐姐的存在，如采从来没跳进过骨科的坑，但这不妨碍她吃兄弟向小甜饼，然后背地里对大姐夫肆意嘲笑。
　　作为精神世界的领路人，云无月想必也能想到她想到的事情。但两个小姑娘显然get不到这些。她们还在问：“所以是因为什么？”北洛的哥哥会做这样的梦？
　　“大概是……兄友弟恭吧。”如采笑着打了个哈哈。
　　司危一脸不信，岑缨似懂非懂。见如采无意再说，两人跑到别处嘀咕去了。
　　“看来，天鹿城出了不少事情。”巫炤走到如采身边道。
　　两只辟邪在见到域主的时候，都是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反应。可见他们早就知道前一任辟邪王陷入沉睡。先王和现在的王还是兄弟关系。
　　“他……是近来才继承的王位？”
　　“是啊。”如采下意识回道。知道对方指的是北洛。片刻后，她转头看向对方。
　　“怎么了？”巫炤问。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你问起北洛的事？”如采眨了眨眼。
　　“……”
　　就在这时候，话题中心从花坛的另一边绕了过来，“喂！如采。”北洛用大拇指指了指玄戈。“那家伙叫你过去。”
　　“啊，好。”
　　沿着圆形的石制矮墙行走，来到了玄戈面前。如采还在好奇找自己有什么事，就听见对方有些纠结地问：“你……是如何想起的前世记忆？”
　　“这……”如采诧异地看向北洛。只见对方摆了摆手：“我跟他说了修复大阵的事。”
　　玄戈正色道：“事关护城大阵，不可轻率。虽然我现在已不是王，但我还是想向你确认……那个巫炤，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否具备修复大阵的能力？”
　　“所以这家伙希望你能从怎么想起前世的事说起，把你知道的有关巫炤的事情全说一遍，好让他知道你不是因为什么幻境产生了错误的印象，或是让人骗了。”北洛补充道，随后向玄戈吐槽：“我倒是想知道，她在你印象里成什么人了？这么放心不下。”
　　“只是确保万无一失。”玄戈顿了顿，“当然，你若是不愿提及……可以不说。”
　　“嘛……”如采挠了挠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不过说到巫炤能否修复大阵——这是真的要走改进大阵的主线了吗！？
　　如采暗自咋舌：原作可是到最后都没有改进啊！！
　　也不知道北洛为什么突然决定让他帮忙，明明刚刚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定了定神，如采决定从头说起：
　　“恢复记忆……那是在我离开天鹿城以后的事了。当时想通过前世的记忆找些线索，‘说不定前世的我知道什么现在我不知道的事呢’，我就用通天之器一路找到了巫山神女墓，然后在那里碰到了神农留下的三世镜。结果确实想起不少事情……可惜对找草药没什么帮助。”
　　“至于巫炤……冒昧问一句，北洛都跟您说了什么？”
　　“远古之时的人族祭司，出身西陵，实力强大，精通阵法，用特殊的办法延续了生命，对人族抱有仇恨之心……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玄戈皱着眉说。北洛没有表示异议。
　　“这些都没说错。”如采托着下巴道，“除去西陵鬼师这一身份，巫炤还是百神祭所的主祭，在整个轩辕丘也是地位斐然。当年就和建立大阵的姬轩辕一同来过天鹿城。单论阵法方面的造诣，他确实能够加固大阵。”
　　“听你的意思，他和黄帝以前关系不错，至少还算盟友？”北洛表示疑惑，“说起来，我一直都没问过，巫炤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有那么大的仇怨，后来还被缙云斩了首？”
　　玄戈诧异地看了北洛一眼。
　　“那是因为当时魔族入侵人界，西陵封城死战……”如采垂眸，“巫炤那时被困在了别处，即使想要赶回也做不到。等他回到西陵的时候，城中几乎无人生还。”
　　然后……他就疯了。
　　但这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北洛一脸黑人问号。
　　玄戈单刀直入：“那照你看，可否请他帮忙修复天鹿城的护城大阵？”
　　如采思忖片刻：“……我觉得可以。”
　　“一方面是因为我了解他，既然他主动提出帮忙，那就不会做对天鹿城不利的事。两面三刀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另一方面则是，除去怨恨人族这件事，他跟我们有着类似的立场。”
　　“他恨魔族？”北洛接道。
　　如采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是否请他帮忙，便由你决定吧。”玄戈转头对北洛说。
　　与玄戈告别后，两只辟邪开始在梦里寻找其他人。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另外几人分别去了城中的不同地方。
　　“不过你真的要让巫炤去加固大阵？”如采不由问道。
　　“不是他说可以帮忙吗。”北洛理直气壮地说。“在莲中境白吃白喝那么久，总得给他点事做。再说，这事除了他，也没人能干了吧？”
　　天鹿城的阵法是四千年前由轩辕黄帝建立的，在不可能遇到黄帝本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黄帝后人。但现在已知岑缨没有办法，正好又遇到一个四千年老粽子，不仅黄帝懂的那些他都懂，还和我方关系不错，北洛觉得没什么可犹豫的。
　　“还是说，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也不是……”如采纠结道。
　　其实她心底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加固也好，放任也罢，不管巫炤帮不帮忙，只要他不知道自己隐瞒对方的两件事，仅凭两人之间的情谊，对方都不可能对天鹿城动手。巫炤就是这样一个重情之人。
　　但要是他知道了她隐瞒的任意一件——就比如北洛的前世，巫炤要对天鹿城下手，极为容易。游戏已经向她证明，不管巫炤有没有跟他们来过天鹿城，他都能自己找到魔域，联合天魔撕开光明野的屏障。
　　想到这里，如采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是你的决定……”那她也不说什么了。
　　北洛挑了挑眉。
　　“话说，刚才你跟玄戈说的那些，不全是真话吧。”
　　如采脚步一顿。
　　“你是在怀疑我说谎……？”
　　“我可没这么说。”北洛撇了撇嘴。
　　不是只有说谎才能误导他人。相比目光游移地扯谎，刻意的避重就轻，眼前这人的说话技巧显然十分高明。说实话，北洛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有一种直觉：她的话有问题。
　　不过他不觉得对方会在巫炤的事情上有所隐瞒，所以……还是有关前世记忆的那部分描述？
　　说到通天之器、神女墓，北洛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天鹿城之前，记得提醒我去书肆买几本话本。”
　　“好。”如采爽快地应承下来。“不过你买话本做什么？是要送给令洙他们吗？”
　　“送给令洙他爹。”北洛冷笑着回答，“省得某个家伙连做梦都不知道做什么。”
　　如采：“……行吧。”
　　还记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