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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星坠于野17 ...

  •   阳平城门口,如采一行人遇到了同样来探查情况的北洛一行人。
      “看来你们也听说了。”北洛率先开口。
      根据他们从刘兄那里得到的情报,几天前,阳平城门外的雾散去了一些,有的人就去城外瞧了瞧,这里的人自然包括他。然而穿过城门的迷雾,没走几步,他这个阳平本地居民险些找不到回城的路。
      因为那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刘兄说他从没去过那样的地方,仿佛做梦一样。结果某个人就想趁机敲醒他……”北洛无语地看了一眼司危,赶在对方炸毛前道:“毫无疑问,这些域主很难意识到自己做梦。要想唤醒他们,还得靠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实现他们的心愿?”如采道。反正游戏里是这么做的。
      “或许可行。但我现在更想知道,阳平城外究竟是什么情况。”
      穿过迷雾,几人来到一片广阔的天地。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不同于淫雨霏霏,连月不开,日星隐耀,山岳潜形……的阳平,这里虽然有魔,这里的景色却让人心旷神怡,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意味。
      但是——重点还是这个但是,那些悬浮的离火石,生长着栎津草的水泽,顺着山势而下的瀑布,还有远处那些金色大树,这里分明是——
      “光明野!?”
      如采忍不住惊叫。这怎么可能!??
      “我们……不是在做梦?”北洛转头问道,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迷茫的神色。
      “不,我们并未离开梦境,这里也确实是某个人的梦。”云无月斩钉截铁道,“只不过……做梦的未必是‘人’。”
      天鹿城已有很长时间无“人”造访了,三只从魔域来的大妖对此心知肚明。
      但三个人类并不知道这些,甚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惊讶。
      “如采,是你认识的地方?”司危第一个耐不住性子问。
      “是有什么不对吗?”岑缨也问。
      按下心中的焦虑,如采简单地把情况解释了一下。以人的寿数,怎么也不会活上几百上千年——当然,在西陵卡bug的某人,还有眼前这两个用苏生之术的不算。这么想想这说法还挺没说服力的。然而无论如何,这个“光明野”不可能是人做的梦。即使把他们三个算进内,因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结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听说魔不一定会有身体,也有一些魔能让精神脱离身体,或是在两者之间随意转换。既然它们也有‘精神’,那么……有没有可能,这是某个魔的梦?”北洛猜测道。按照霓商的说法,觊觎空间隧道的魔物可不少。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确实有一些魔是会做梦的,如采心想。
      可要是真的,那问题就大了:
      什么魔会梦到光明野?还是在这个时候???
      “我倾向于认为,这是某个辟邪的梦。”云无月开口,“大多数梦境都有迹可循,既然是以现实的光明野为原型,那么做梦者必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诚如对方所言,辟邪才是最有可能的做梦者,如采自己的前灵境中就有一个复刻的天鹿城。换做其他戍守城内的辟邪,估计对方八成也会梦到同样的景象。
      但要是这样的话,做这个梦的会是谁?还是说,做梦的不止一个……?
      “霓商明确说了城中无事。或许是后来发生的,又或者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只是个例,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但这没道理啊?”如采拧着眉头,怎么想也想不通:“天鹿城附近又不可能出现半魂莲,怎么会有辟邪沉睡不醒,梦到光明野不说,还和阳平的梦连在了一起?”
      云无月:“……”
      等等,说到陷入沉睡的辟邪——
      “想那么多也没用,还不如去看看域主是谁。”北洛抱着臂,转而对如采道:“说不定还是你认识的家伙。”
      “……也对。”如采点了点头,想着说不定真是哪个被魔暗算的战士……
      两只辟邪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魇魅欲言又止,最后放弃发言。就这样错过了提前得知真相的机会。
      事后北洛悔得肠子都青了。但这时候的他不知道,还带着一队人马杀到了却邪之门前。
      云无月走在最前,放出妖力试探了一下门。“……这位域主并不排斥我们的靠近。”
      “那正好,进去看看。”北洛抬脚便要往前。
      “说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来到人间?”走在后边的巫炤忽然问道。
      北洛停下脚步,如采则是愣了一下:“咦?我不是说过——”
      “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但他呢?”巫炤打断对方,面向北洛,语气隐隐带了一些质疑的意味。“听你们的意思,天鹿城近来并不太平。这种时候来到人间……是有什么比亲族更重要的事?”
      “这……”如采迟疑,不知该不该回答。
      “有没有,和你有什么关系?”北洛直接呛了回去。“说起来阳平那些梦境还是你们搞的鬼,我都没问眼下这个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喂,你怎么和巫炤说话呢!”司危不悦地插嘴,“还有,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
      “……”北洛没有理她。
      司危:“喂!!”
      “呵,”巫炤发出一声冷笑,“我有没有动手脚,你们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毕竟都把他当潜在犯对待了,一天24小时地看守……
      “谁知道呢。”北洛挑眉。谁知道这家伙背地里有没有耍什么花样。
      “且不说我清不清楚,你真的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
      “那什么——我相信这个梦境和巫炤没有关系!”眼见两人越说越不对劲,如采硬着头皮插了进来。“巫炤这些天都和我在一起,他做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说不定是天鹿城那边出了什么变异的魔……呢?”
      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然而另外两人并不捧场。在场几人都不说话,场面就这样冷了下去。
      如采:……忽然感觉自己好难。
      话说我为什么要给这两个家伙劝架!?我是幼儿园老师吗!!
      面容扭曲了一瞬,如采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无论如何,不能在这种地方僵持下去,这还是在别人的梦里。
      鉴于话题是巫炤挑起的,如采决定先从对方下手。
      “天鹿城那边……总之,巫炤,情况跟你想的不大一样。”
      放着自己的亲族不管而去救那些非亲非故的凡人,这在巫炤那里绝对是触雷行为。虽然对这时候的北洛而言,孰亲孰疏还真不好说,但如采不打算在这种时候把什么双子互噬流落人间前二百九十年都跟智障似的在山里瞎比转悠等告诉对方。且不说时机不合适,就算有的是时间,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北洛的事抖落给人听。
      所以如采只能从天鹿城的角度说明,有没有她俩基本没差——这也是她不急着回天鹿城的主要原因。
      天鹿城是一座永经战火的城。在过去的那么多年月里,比赤厄阳更大的危机不在少数。辟邪一族已经习惯了与异族的战斗,也有一系列应对敌袭的策略。游戏里之所以会有那么惨烈的战况,主要还是因为一直仰赖的光明野屏障被打破,打了辟邪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熟悉阵法的巫炤。
      若非鬼师出手,仅凭碑渊海一只天魔及其部曲,不会造成那样严重的伤亡。因此在如采原本的计划里,解决巫炤,就是保下天鹿城最有效、也是她最后的手段。她无法控制赤厄阳来不来光明野,什么时候来,带多少部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扼杀屏障破裂的可能,然后和其他辟邪一同迎战。
      当然,这已经是半被废弃的计划了。此时的如采不打算继续按照这个计划行动,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她的侧重点在于告诉巫炤,她和北洛对那座城池还没到举足轻重的地步。相比待在魔域,她们来到常世更能帮到天鹿城。
      ——通过“向黄帝后人询问修补护城大阵的方法”……这个办法。
      说实话,如采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通过改良阵法解决剧情杀。先不说她和知世兄两个穿越者在阵法这方面都是两眼一抹黑,具备天赋的岑缨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就算把祖宗他老人家给请出来,对方也答应动手,这中间需要花去多少时间?改动阵法又要花去多少时间?
      而且——关键在于,改动之后,巫炤就没办法破阵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
      所以这样一个于救玄戈无益、于改剧情无用的办法,如采连考虑都没考虑过。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忽悠一下巫炤。
      ……虽然人家其实是正儿八经的主线来着。
      “原来如此。”
      巫炤没有怀疑如采的说法。
      “可你从未与我说过,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如采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许久,她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
      “这种事你找那家伙的后人有什么用?姬轩辕的阵法还是和我们巫之堂学的呢!”司危叉着腰,颇为神气地说:“我就知道那家伙没用,这才过去多久,设计的阵法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北洛忍不住腹诽:四千年了谢谢。
      “换做巫炤来弄,才不会出这种问题!”
      北洛张了张嘴,最终决定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保持缄默。
      岑缨在一旁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轩辕黄帝的阵法源自西陵的传承……”
      司危瞪了对方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别的意思!”岑缨连忙摆手,“我只是想到,先前在你们的墓里,看到许多保存完好的器皿,应当是借助了阵法的力量。因为布阵手法没有文王八卦的痕迹,我原以为是用了黄帝时期的方法,像是《归藏》什么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更早的方法吧。”
      司危撇了撇嘴:“……算你还有点眼力。”
      “你懂阵法?”巫炤问道。
      “我……不能说懂吧,只是略知皮毛。好些还是后来向凌星见请教了,我才明白的。”岑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要是你们去修复大阵的话,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我保证不添乱!”
      “那也得等我们回到现实的‘天鹿城’再说。”不等巫炤开口,北洛先行终结了话题。“行了,先解决眼前的事。”
      一行人穿过却邪之门,进入了梦中的天鹿城。
      不同于第一次来到天鹿城的三个人族,如采对这里太熟悉了,没有像两个小姑娘那样东张西望。她的心思还在巫炤之前的提议上。
      说真的,她还真没有考虑过找巫炤帮忙这个可能……从始至终,从未考虑过。
      不是说她不信任对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巫炤可以说完全放下了戒心,不再担心对方哪一天忽然大开杀戒,或是猝不及防给北洛送上一份“大礼”。可是……
      感到放心和可以依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层次。
      想到以前自己肆无忌惮地向巫炤索要灵石、调试法阵,如采只觉得心头一凉,仿佛血液都冷了下来。
      有些事情,终究是……
      “……如采。”
      沉静的女声打断了如采的思绪。一回神,她发现云无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可有感到不适?”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这里……嗯?”
      刚想说“这里是不是有问题”,把自己出神的事忽悠过去,结果随意一看,还真被如采看出了一些问题。
      “这个‘天鹿城’……是不是太还原了一点?”
      精致繁丽的琉璃窗也好,修剪合宜的花圃也罢,放眼所见,这里给人的感觉……相当细腻,就像用最好的配置玩最高水平的画面,渲染也拉到不能再拉的地步。
      有那么一刹那,如采几乎把这里,当成了现实。
      “阳平那边不也一样?”北洛下意识反问。
      “不一样的。”如采摇头,“阳平是许多域主共同的梦,他们互相补充,相互修正,这才有了和现实几乎一模一样的阳平。但是天鹿……从我们进城以来,我们遇到的都是域主意念中的人物……这里没有第二个域主。”
      而这意味着,这唯一的一个域主对天鹿城相当熟悉。
      ——甚至这份熟稔在她之上。
      看着美轮美奂的城池中,幼童在街上嬉笑打闹,青年男女们悠闲地聊着天……如采的心情有些复杂。即使是她,也无法做到和现实几乎一样的复原,尤其是许多习以为常的细节,因为平时过于熟悉,反而印象不深。熟视无睹说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不是在离开后试图复刻天鹿城,她都意识不到。
      这个域主……怕不是把天鹿城都刻进了骨髓里。
      “有人过来了。”云无月突然道,“是域主。”
      只见一名身着洁白冕服的男子从高处稳步走来,身后簇拥着好几个持剑近卫。阳光倾洒而落,映得他身上的半边盔甲流光溢彩,就连那副俊朗的面容都被染上了几分神性。
      看清对方的脸,如采微微一愣。那不是……
      “啧……是他。”北洛有些不爽。
      岑缨惊讶:“那人怎么——”长得和北洛一模一样?
      “那是玄戈,北洛的兄长。”云无月解释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两个孩子从花坛的方向跑来,一边喊着“父王”一边绊住了玄戈的脚步。来者正是令洙和令逡,都是一副刚刚化形的幼童模样。
      玄戈稍稍安抚了两个小的,就把他们交给了紧随而来的霓商。
      搞得和真的似的,北洛腹诽。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小爷我也要去。”
      说话的是一名扎着高马尾的少年,看起来比玄戈的长子大不了多少。额前有一绺标志的碎发,发尾刚刚过肩,在他身后一摇一摆。少年穿着白色的对襟上衣,橙色的衣领与同色短靴相映成趣,下面是一条短得恰到好处的灰色南瓜裤。而他手里的那柄剑,北洛就是化成灰都认识。
      ——是无争。
      玄戈揉了揉那名少年的头:“北洛,我说过了,你现在……”
      岑缨:“北洛!?”
      云无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司危猖狂的笑声中,如采看见,从进城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巫炤,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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