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86、星坠于野11

　　在遇见鱼骨头之前，如采曾经想过找一把趁手的武器，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那种。实在不行，收集材料自己打一把也成，她的铸剑技能又不是摆设。
　　但问题是：这些都太浪费时间了。
　　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但磨刀的时间成本可见，寻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却不是。她知道风敏铸造断水花了多少时间精力，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挥霍。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向她提议：“你为什么不去鼎湖拿现成的呢？”
　　如采觉得有道理。
　　于是一人一妖从阳平出发，穿过空间裂缝，来到寒冷的松花江——就像现在这样。看着随风摇曳的白色花草，挂满白霜的茂密树林，平静无波的碧水寒潭，初来此地的一人一妖不由为这美景所震撼，随即感慨——
　　岑缨：“这是……哪儿？”
　　北洛：“也许已经不在人界，得探查一番。”
　　——你以为我说的是如采和巫炤？其实是北洛和岑缨哒！
　　“还记得之前的事吗？”北洛关切地问。
　　第一次使用裂空穿过空间，他也是误打误撞，对这种力量还不算真正掌握。这直接导致落地的时候岑缨到了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差点在昏迷中遭到魔物的袭击。
　　好在两人间隔不远，找到又及时，再加上白羽里面储存的力量，最终没出什么事。
　　“我在湖边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忽然出现，她说她叫司危，因为我是黄帝后人，她要报仇，所以来杀我……后来云无月和她打了起来，然后……我应该是昏过去了……”
　　岑缨缓缓说道。她身上的伤多是外伤，内伤几乎没有。伤势不重，但穿过空间的体验对她来说显然并不友好。加上又来到一个极为寒冷的地方，简单包扎过后，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
　　“对了，云无月呢？”岑缨急切地问。
　　“我带你穿过空间的时候，如采已经介入战斗，她应该没事。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找她……”瞥见远处一抹黑雾向这里飞来，北洛迅速改口：“或者等她来找我们。”
　　“云无月！”岑缨惊喜地看见黑雾变化为她熟悉的女子，轻盈地落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留下清晰而整齐的鞋印。“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无事。”云无月几步上前，轻轻按下想要起身的岑缨，“你先坐下休息。”
　　“嗯。谢谢你和北洛先前救我……”
　　“本是应该。”
　　北洛在一旁打量，见云无月全然无恙，心中松了口气。
　　“你可知这是何处，要怎么回去？”
　　云无月道：“以我沿路所见，此地应是魔域的一处独立空间……但我从未来过这里。我也不知现在我们身处何处，如何离开，亦是毫无头绪。”
　　“这里真是魔域？”北洛不禁皱眉。虽然他心中已有几分猜测，骤然得知，还是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从阳平来的这里？”
　　“劈开空间的能力虽然罕见，但如果空间裂缝已经形成，那么在它完全消失前，设法于同一处造成更小的裂口，却是可以做到。”云无月简单解释几句，随后安慰道：“不必太过忧虑，先在附近找些线索。不同空间之间的移动并非只有裂空一种办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等如采过来。”
　　北洛下意识撇嘴。他本就不是喜欢依靠他人的性格，让他被动等待救援几乎不可能。何况如采那边……他总觉得问题多得很。带着两个四千年反社会老粽子不说，自己身上还有伤……
　　“还是先看看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吧。”
　　再度摁住想要起身的人类少女，北洛一边打消对方即刻出发的念头，一边在旁边架起火堆。
　　“对了，岑缨，你的武器是怎么回事？”
　　在湖水岸相遇之时，他就觉得岑缨的武器看起来相当眼熟，但那时忙着追踪古考会的行迹，遂没有细究。直到在阳平感受到棍里有股熟悉的妖力，无疑来自某位强大的辟邪，他才恍然大悟：
　　这亮闪闪的风格，不就是那帮子辟邪最喜欢的风格吗？？
　　虽然在天鹿城没待多久，但他对那个城池有相当直观的感受。基本上怎么华丽怎么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似的。若不是还有几分品味，妥妥的暴发户形象。北洛甚至怀疑那些魔根本不是为了城下的空间通道，而是抱着仇富的心态袭击的天鹿城。
　　据他观察，岑缨的武器和那些辟邪战士统一制式的武器在外形上极为相似，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个地方。
　　但这就生出了一个问题：岑缨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辟邪的武器？
　　“你说白羽？它是小叔叔送我的十二岁生辰贺礼。”岑缨从身后拿出武器，将分开的两截拼在一起，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两个大妖看。“虽然小叔叔比我大不了几岁，但他对我特别好，以前每年都会在我生辰那日送礼，这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是不是你爷爷说的那个‘青岩’？”北洛猜测道。
　　岑缨有些意外：“爷爷跟你提过？”
　　“只说了名字。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猜罢了。”北洛顿了顿，“既然是最后一份礼物，他之后没有再送？”
　　“嗯。”岑缨点点头，将武器收回背后。“四年前，他和往常一样出了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不过在送我白羽的时候，小叔叔说，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该学会自己打怪了。他还说，以我的幸运值，只要不被打劫，捡材料都可以捡到发家致富。所以武器很重要。”
　　北洛无语地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从那以后小叔叔就一点消息都没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好好的。偶尔我也会想，也许他是为了送我礼物才回的家，因为那时候我还小。等我长大了，他就放心跟萧姐姐一起出去闯荡了……”
　　“那他有没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妖？”北洛问。
　　“你是说小叔叔的朋友？”
　　见北洛点头，岑缨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虽然是他把我领进的博物学会，但从九年前开始他就常年在外，只有每年我生辰的时候会回一趟家，我不太清楚他在做什么。连他在学会里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
　　“不过？”
　　“小叔叔在学会里研究的是‘空间’，他一直说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许多未知的地方，需要穿越空间的方法才能进入。也许他是去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也说不定。”
　　空间……北洛心想：这可真是一个跟辟邪扯不开关系的词语。从四年前音信杳无，而且还得到了辟邪族的武器……
　　“你想到了什么？”云无月问。
　　“或许岑缨的叔叔遇到过辟邪……”作为一个刚刚以自身妖力成功穿越空间的辟邪，北洛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诶！辟邪？”岑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小叔叔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妖？”
　　回想先前从白羽中感到的妖力，云无月道：“不无可能。”
　　“……但我记得霓商说过，只有辟邪王族可以凭借自身空间之力来往于常世和魔域。而上一次他们与黄帝后人相见，也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北洛皱着眉看向云无月，“应该没有多少辟邪会往人间跑吧？”
　　云无月点了点头。“因为在常世极其罕见，一直都有传言说辟邪族已经灭绝了。”
　　灭绝可还行……北洛腹诽。
　　“那个，我问一句。常世是指人间吗？”岑缨弱弱地问。
　　“嗯。天、地、人三界合在一起称为‘常世’。而‘魔域’则是相对于常世的说法。”云无月解释道，“真论起来，魔域要比常世广阔得多。”
　　“原来是这样……”
　　关于武器的话题最终不了了之。反正北洛对岑缨的叔叔究竟遇到了什么也没那么大的兴趣。待少女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两只大妖就开始带她向前方探索。
　　没走几步，他们遇到了魔。
　　“冽魂。”云无月认出了敌方。
　　下等魔并不难对付，即使要在群魔之中护着岑缨，对两只大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然而在消灭最后一只魔后，云无月发现北洛收剑后迟迟未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上前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我原以为会是某个辟邪遗落人间的东西，可是岑缨的棍非常新，看起来像是这些年新打的武器。”北洛思忖道，“能去人界的只有辟邪王族。从时间上来看，最有可能接触岑青岩的便是羽林跟如采，但不可能是羽林。如果他已经见过岑家的人，不会让你我来人界再白跑一趟。”
　　既然排除了羽林，难道……又是跟如采有关？
　　“要真是那样，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巫炤也好，岑缨也罢，他们目前遇到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那个辟邪存在某种联系。北洛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而且那家伙还有前世的记忆……前生与黄帝麾下大将是为好友，如采必定也见过黄帝本人，说不定两人的关系还不错。身为弱小人族时受对方庇护，如今转世为辟邪，若是有意报恩于对方的后人，也算合情合理。
　　但北洛莫名觉得：如采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无月道：“我听说不少辟邪王退位之后会去魔域的更深处游历。能来常世的辟邪王族未必只有他们两个。而且……有一个人，依我看，比你以为的那个人更有可能。”
　　“谁？”
　　“如采的老师，风敏。先前我去找霓商时在王庭里遇到过他。”云无月说，“听说他在常世待了几十年，虽非王族，却有办法来往于两界之间。而且，他是一位铸剑师。”
　　“等等，”北洛诧异地看向对方，“你刚才说，如采师从一位铸剑师？”
　　云无月微微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那问题可大了，北洛心想。
　　“既然她是铸剑师的弟子，为什么会用那种玩意儿做为武器？”
　　正在用“那种玩意儿”打怪的某位辟邪猛地打了个喷嚏。
　　巫炤：“风寒？”
　　如采：“怎么可能。”
　　辟邪的毛皮可是很厚的。就算感冒，也不可能是风寒，风热还差不多。
　　“或许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吧。”如采随口说着，消灭了眼前的最后一只魔物。丝毫不知说她的正是她们要找的那一位。
　　战斗结束，巫炤问道：“你手里是什么妖兽的骨头？上面留下的气息不弱。”
　　“你说鱼骨头？”如采诧异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肯定鱼骨头的威力。“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骨头，听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鱼……或许因为它强到一般人吃不了，才会留下这样的传说？”
　　巫炤不置可否。
　　“走吧，去前面看看。”
　　鞋底压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采一边清着路上的怪，一边想：其实对方的反应也不奇怪。上古时期，像太岁那样冶炼出的剑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用的还是打磨成的工具。那时候用骨头做武器太正常了，何况巫炤的术法本就与各类骨骸息息相关。
　　不过……提到太岁，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巫炤走到轩辕黄帝陵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说实话，几乎是在抵达鼎湖的瞬间如采就后悔了。她就不应该带巫炤过来！对方又不是没去过古时候的鼎湖，认不出那边究竟是谁的陵墓。从岑缨遇袭之事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姬轩辕的仇恨与原作并无差别——
　　带他过来，是嫌巫炤的怒气值不够高，还是嫌黄帝陵保存得太完好！？
　　再说那里还有缙云的陪陵，虽然上回她们的到访导致那里已经变成了废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岁露了出来，就伫立在断壁残垣之上。巫炤要是到了那里，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或许她就该在来之前断然拒绝巫炤。不管理由有多奇怪，不管会引起对方多大程度的怀疑，再糟糕也不会比让巫炤到了那里更糟！！
　　坦白之前，如采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们的降落点并不友好。穿过空间裂缝，没走几步就看到远处建筑的轮廓，自然引起了巫炤的注意。如采本来还想捞上北洛就跑，不给巫炤辨认这里究竟是哪的机会。眼见黄帝陵剧情的触发不可避免，本着自己说总比被发现好的原则，她怀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告诉对方，自己以前来过这里，并“认出”这里就是古时候的鼎湖。
　　谁知巫炤的反应却很平淡。
　　“难怪。”
　　他说，仅仅这两个字。
　　没有问为什么鼎湖会落入魔域，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以前会来鼎湖。在那之后，巫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她向黄帝陵的方向走去，速度不快也不慢。清扫魔物的同时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还主动提起先前在无名之地见过北洛的事。
　　见对方如此，如采嘴上接着对方的话，心里却更为忐忑。
　　不用面对友人疯狂的一面固然让她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是让她看见对方杀人，甚至不用那么极端，只要在她面前泄露一丝杀意，她都很难继续对巫炤保持这份不必要的心软。要是问她的真实想法，她当然希望两人之间能永远维持表面的和平，哪怕对方至死都心意难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她不觉得现在这样是她想看到的局面，甚至隐隐感到不安。
　　作为仇人而言，巫炤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了。仿佛毫无波澜的一潭死水，石头投进去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可是这深色的水面下当真如此沉寂？如采不信，也不可能信。
　　或许苍茫天地间，唯留他与司危二人的认知，让这份意难平变得悲哀又可笑，也让他苏生后的复仇变得更加随性。或许巫炤不执着于成败，被打败也能笑着说一句“来日可期”，但……仇恨就在那里。知道姬轩辕活着的他会因此喜悦愤怒，知道北洛是缙云转世的他会为之准备一份大礼。既然有恨，遇到与那两人有关的事时，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所以，他现在这样冷静自持……是有意克制心中的恶念，还是特意伪装给她看？
　　好在很快如采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随着她们离黄帝陵越来越近，巫炤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踩上黄帝陵前铺着的石板之时，已不再说一字。望着因为落入魔域而保存十分完好的地宫，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望着，仿佛和含苞欲放的梅花一起被时光冻结在了过去。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采默默叹了口气：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凝望许久，巫炤终于开口，声音因为久未张口变得干涩模糊。
　　“后来的事……如采，你知道多少？”
　　后来？如采想了想，对方说的应该是她死以后。“基本上都知道吧？虽然我也是昨天才看了人族撰写的史书，但族里有一点关于那时候的记载，后来我也问了一些知情的妖，大概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确认一些事罢了。”巫炤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