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42、剧情开始之前27

　　“……回城路上遇到了空间风暴，负责侦查的辟邪不幸遇难，而与岚相一队的那对双生兄弟也……”
　　“我知道了。”如采叹了口气，她猜也是这样。“你帮我把鱼带回家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除了陪伴，她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了。
　　巽风台，石龛前。当如采过去的时候，岚相已经不知坐了多久。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任谁都知道他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将鲜花放于石龛之前，如采后退三步，坐到岚相的右后方。说实话，她想和对方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死亡，亲人的，朋友的，熟人的，陌生人的，甚至包括自己的。这种失去的感觉虽然称不上习惯，对她来说总归不算陌生。
　　但岚相不一样。他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战友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这种惨烈的死法……
　　“果然，平民就是平民。”岚相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激动，“血统低劣，无法裂空，这些家伙就不该——”
　　“岚相！”如采出声制止对方，“他们也是战士，你……！”
　　不该说这样的话。
　　她本来想这么说，可是看着对方的背影，突然又不敢说了。
　　死去的这对兄弟究竟是怎样的战士，没有见过的她不具备发言权，但与他们同队的岚相肯定清楚。以她对岚相的了解，他不可能瞧不起打得过他的同族，哪怕对方出身卑微。比起身份，他更看重实力，所以这些话绝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也是在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如采才猛地意识到：岚相只是为他们的死而感到悲愤罢了。
　　他不需要自己来教训。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说实话，岚相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可能当没事一样离开。可如采也清楚，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只能让对方感到更不舒服。
　　“好，那我先回去了。”从善如流地起身，她有些犹豫地说：“你……不要逗留太久了。”
　　得到岚相一个点头回应，如采慢慢地走向传送阵，把一步三回头的戏做足，然后在抵达城区的瞬间，裂空返回了巽风台的顶端。
　　开玩笑！她会放下小岚一个不管吗！
　　机智如她，当然是躲在一个岚相看不到的地方暗中观察啦！！
　　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地藏身于草丛和石砾之中，收敛妖气至谁也无法感知的地步。为了不被对方发现，如采把自己从侦察队学到的潜伏技巧几乎全都用上。一边在心里感激前辈们，一边悄悄探头向下看：岚相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石龛前，头顶对着自己。
　　应该是没有发现她？没有最好。
　　等他离开的时候再走吧。如采心想：刚刚裂空过来没被发现已是侥幸，要是中途离开反而被发现，以岚相的脾气……画面太美，难以想象。
　　还是老老实实趴着吧，虽然石头有点硌。
　　希望小岚能早点想开。
　　然而坐在底下的辟邪听不见她的心声，等了不知多久，还是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如采有点趴不住了。
　　为什么还坐在那里啊！！
　　手麻了！！
　　不光是手臂，她能感到自己肚子那里还硌着一块石头，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趴久了实在难受。小心翼翼地抬起一边的手臂，她悲伤地发现上面不仅沾着土和碎石粒，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被石头压青了。另一边估计差不了多少。
　　放下手臂，把重心重新挪到中间，如采忍不住吐槽自己：干嘛找罪受啊我，非要回来看看人家怎么样，又不会出什么事！现在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发现。想走都走不了，简直……
　　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做的必要性了。
　　不，应该说本来就没有特意返场的必要吧！！
　　有病吧我！！！
　　如采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是羽林的话，我肯定不会干这种傻事。
　　可话说回来，如果遇到这事的是羽林，也不需要她这么担心。豁达随性，乐天知命，每日都笑嘻嘻的，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会纠结很久。这样的辟邪，即使遇到挫折也不会出什么事。实在没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
　　可是……岚相是不一样的。
　　争强好胜，心高气傲，再加上可说是单纯的性格，这些成就了他远超同龄的优秀，也使他比寻常辟邪更加顽固偏执。都说至刚易折，如采总觉得像岚相这样的傲娇要是受了打击，很有可能一个人钻死胡同。刚回城时的那个拥抱似乎也印证了她的观点。
　　在此之前，如采从未见过岚相那么脆弱的样子。一言不发，浑身颤抖。把她抱得那么紧，就好像抓住了水中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虽然没能看到对方当时的表情，但她想，那一定是一张会让她担心的脸。
　　她忍不住想：要是岚相不是这么麻烦的性格就好了。
　　可是——那样的话，岚相也就不是岚相了。
　　“……”
　　再等一会儿吧。
　　怎么说，下面这个也是自己的发小啊。
　　这么想着，如采安安静静地藏在巽风台上面，一直等到黄昏。放弃用双臂支撑上半身，现在的她整个贴在地面上，宛如一条死气沉沉的咸鱼。
　　这么做不光是因为累了，还因为她有点冷。巽风台高处的风还是挺大的，这个地方没有石龛，少有辟邪上来。作为妖，辟邪不像人那么怕冷。
　　但问题是：她把自己的妖力压制到几乎没有，和人类也没什么差别了！！
　　难怪北洛能把自己当人，因为他腰力微弱啊！！
　　如采感觉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真相。
　　不过话说回来，岚相到底还要坐多久啊？看着下面银白色的头顶，如采不禁感到为难。夕阳都开始下沉了，她要是再趴下去，别说回去做饭了，连饭都没得吃。到时候霓商自己吃好了，她还趴在这里。然后夜幕降临，繁星璀璨，她就这么以天为盖地为庐，明明有家回不得，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凄凉故事……
　　要是她姐没发现她回来，估计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但万一找到巽风台，然后遇到下面的岚相……
　　她还是要GG。
　　GG是绕不开的，这辈子都绕不开的。
　　“……”
　　啊啊啊，反正都要完蛋，干脆直接出去好了！！
　　“……走了。”
　　啊啊啊啊——嗯？
　　岚相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要走了。”
　　哦哦，这回没听错，确实是岚相在说话！
　　如采欣慰地想：苦日子终于到头了！！等他踏入传送阵我立刻就撤！！！
　　不过没想到岚相竟然是那种会对石龛好好告别的妖耶，意外有点萌？
　　“所以你也不用藏了。”
　　……嗯？
　　嗯！！？？
　　应、应该不是在说她吧？？
　　对，如采强作镇定：岚相肯定是在和战友的英魂说话，就是这样！
　　虽然不知道声音为什么这么大，自己离这么远也听得这么清楚，但是——
　　“如采。”
　　“……”
　　真的是在和她说话啊——！！
　　极度惊讶之下，如采一不小心撞到了身旁的岩石。撞击的声音并不大，但偏偏这时候风停了，巽风台又只剩他们两个。下一秒，她便看见岚相裂空到了自己身旁，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无语。
　　“还趴在那儿干吗？”
　　“……我这就起来。”强压心中几乎爆棚的羞耻感和强烈的想要捂脸的冲动，如采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装作很自然地活动四肢，随手拍掉裙边沾的草屑和土。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她忍不住问。
　　如采自认藏得挺好的，没有制造什么动静，连妖力都没有泄露过一丝。可说是万无一失。而且从岚相那个角度往上看，根本不可能发现，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岚相抱起双臂，对她的惊讶很是不以为然。“你不一直都是这样？”
　　如采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一直？？这样又是哪样？？
　　“你的手怎么回事？”岚相忽然问道。
　　如采此时穿的是一件短袖的长裙，双臂暴露在外，能看见皮肤上隐隐发紫的印子，在那藕节一般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明显。这让岚相不禁蹙起眉头。
　　她之前好像叫疼来着……不是他弄出来的吧？
　　“你说这个？石头硌的，妖力压抑过狠才留的痕迹……”如采下意识回道，“不对，你先说清楚，你怎么发现我的？我到底哪里没藏好？？”
　　看来不是。
　　“既然如此，回去吧。”
　　“……先告诉我哪里露馅的好吗！！”
　　直到返回城区，如采依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岚相发现的。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人孩子们纷纷回家，城里见不到几个辟邪的身影。欢声笑语仿佛都被锁在一栋一栋的房子里，路上只有他们两个，有种别致的安详和宁静。
　　背着夕阳并肩而行，每一步都会踏向自己被拉得长长的影子，但永远也踩不到另一个狡猾的自己。余晖为他们所在的这座城池披上一层柔和的彩衣，转过头去，可以看见被烧起来的云朵和天空。这是如采以前每天都能见到的景象。今天再看，蓦然觉得美丽异常。
　　她轻轻戳了戳身旁的岚相，示意对方也去欣赏那无限好的夕阳。
　　“黄昏时候的天鹿城，小岚有见过吗？以前，我每天都会在演武场练剑，一直练到这个时候。”
　　“我知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好吧。”如采挑眉，“嘛……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现在突然觉得好漂亮啊。”
　　“……”
　　“是在外面待太久了吗？”她自言自语道。
　　“你……”岚相开口，在如采的注视下轻咳了一声，“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呀。”如采语气轻松，“队里的前辈们对我都很好。最开始因为我是王族旁支，猎仪的时候又……总之，他们有点不敢跟我说话，不过后来混熟了就好了。见瑟洞你知道的吧？虚魔野以北三千里，我们就是在那个地方……”
　　聊到工作上的事情，如采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侦察队的事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之前分享给羽林的也只是她所经历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跟别人说。
　　“之前季鸿老师得知我加入侦察队的时候不是说，要是路过红莲海的话，就帮他带一朵红莲回来？我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还问队里的前辈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和我说红莲海位于极东，一般是不会去的。更坑爹的是，有去过的前辈跟我说，那些花一离开水就会化为灰，根本采不了。老师这不是为难我嘛！”
　　“还有这回事。”岚相挑眉。
　　如采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再接再厉道：“是啊，后来我和风敏老师说起这事，他跟我说季鸿从没去过红莲海，会闹这种笑话不奇怪。反倒是风敏在很久以前去过。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打的那个赌吗？”
　　“你是说……关于季鸿老师的那个？”岚相有些不确定。
　　“对！当时我和羽林说老师的惯用武器应该是枪，他还半信半疑。直到你开口。想想也真是……”如采笑着摇了摇头，“后来不是还奇怪老师为什么改用剑吗？猜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直到前段时间，我从风敏那里得知了原因。其实——”
　　如采忽然停下了话头。
　　“其实什么？”岚相追问。
　　“其实……”如采吞吞吐吐，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讲嗨后不小心提起的，并不是一个适合在现在提起的话题。
　　因为这是个死情缘的故事。
　　如采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季鸿是有对象的，之所以会和风敏关系这么好，也是因为他爱慕那个的女孩子是风敏的表姐。据风敏说，那位前辈和她在性格上还有些相像。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小时候，他们喜欢拿她和岚相的事起哄。
　　因为太像了。
　　无论是用枪的男孩，还是拿剑的女孩，都像极了季鸿和他情缘小时候的样子。
　　和如采不同的是，那位前辈是平民出身，天资一般，与季鸿相遇也是一个极其美妙的偶然。他们之间发生的事风敏没有细说，只说他们在表白心迹的那天定下了一起去红莲海看花的约定。总之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成了大家艳羡的一对，发了不少狗粮。
　　然后，其中一个死了。
　　悲剧发生的时候季鸿并不在她身边，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几只半死不活的魔和风敏为表姐所铸之剑。武器离手对战士来说是大忌，虽说辟邪并非离了武器就不能战斗，但当时那个情况……没有哪个辟邪会侥幸认为她还活着。
　　当时的季鸿没有说话，只杀死了剩余的魔物，然后拔走了剑。自那以后，他便一直把那柄被留下的剑带在身边。直到他退役做了老师，才彻底放下了枪，开始以剑为武器，负责教导王族们的剑术。
　　然后便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些了。
　　简略说完这段往事，如采紧张地打量岚相的脸色。她已经尽可能删去不幸的字眼，跳过许多会引起伤感的片段，可岚相又不是傻的，很多事情不用明说也能明白。
　　她有点后悔说了。
　　“那个……”
　　“这么说，倒是你赌赢了。”岚相的反应却很平静，出乎了如采的预料。
　　“啊？”她茫然道。
　　“不是你说那柄剑是风敏铸的？”岚相反问。
　　如采的思绪立刻被带跑了：“是……可是，”那时候的她完全是季风CP脑才会那么想啊！！“我没想到会是……”
　　感觉怪对不起那位情缘君的。如采欲哭无泪地想。虽然很久以前她萌RPS的时候可不管当事人有没有娶妻，对同人又是什么态度，反正她们圈地为萌，不会跑去影响当事人，谁能干涉她脑子里的活动？可是当萌的是自己的熟人，而对方又有明确的表示时……如采选择销毁前灵境里留存的模型。
　　“如采。”岚相忽然开口。
　　“嗯？”如采转头看他。
　　“你可不要……”
　　如采并没有记住岚相后来说的话。她只记得那个傍晚，对方郑重的面孔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比往常柔和了许多，被染成绿色的妖瞳似乎流动着某种令她心悸的情绪。在傍晚微凉的风中，银白色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庞，令她失神了那么一瞬。
　　在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后，她忽视了心中若有若无的异样感觉，没心没肺地冲对方说：
　　“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地狗带。”
　　那是她第二次做下活下去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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