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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剧情开始之前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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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如采会有心魔,这件事要从头讲起。
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她穿越到了古剑的世界。
就像她自己猜想的那样,在第一世结束后、转世为辟邪前,她也曾转世为其他生灵,尽管自己并不记得。因为想起的只有那一世,所以她以为这是个偶然。但她错了——想起前世的记忆不是意外,忘记之前的记忆才是。
在此之前,她一直带着穿越以后的所有记忆轮回转世。
理论上,拥有远超常人经验的她,完全能做到生生世世都是人生赢家。但如果不是每一世都能转世为人呢?
如果转世成不能行动的板蓝根呢?
那这些记忆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摔!!
所以在再次成为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善驭灵力的烈山部人时,少女十分惊喜。虽然她也当过有灵力的生物,但论起对力量的控制,还没有哪种生灵比得过人族——即使力量最弱的也是他们。
看来这辈子的她可以使用术法了呢!
然后成为暴力法师,顺便救一下反派势力什么的!!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与生生世世寡亲缘的老板不同,如采每一世遇到的亲人都很好。就比如这一世的父母,同样拥有灵力的他们,轻易原谅了自己尝试使用灵力、结果不小心烧着父亲眉毛的事情。当事人甚至神经大条地夸自己天赋比兄长还好,母亲也在旁边笑着迎合他的话。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面容显得是那么亲切和蔼,让很久没当人的如采久违地感到了家的温暖。
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眉毛都快烧完了啊!!
最后还是归家的兄长解决了真·燃眉之急。这位家里唯一靠谱的人还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略施惩戒,当着父母的面拍了好几下自己的屁股。
不过一点都不疼就是了。
无论是每一次笑着拂过眉毛,用怀念的口吻说着自己“糗事”的父亲,每天都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顶,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母亲,还是平时事务繁忙,一有空就跑来捏自己脸的兄长,如采都能感到他们对自己毫不保留的爱。古剑二的很多细节她都记不得了,但烈山部在古剑二里属于反派势力,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她想保住一家安危,和亲人一起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再看看能不能救下流月城其他人。
得先去探查一下流月城目前的情况,如采想。既然自己的兄长在神殿工作,想要知道现在的大祭司和城主是谁,倒也方便。如果是沈夜和那个谁,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古剑二开始的时间点。但如果不是……那就尴尬了。
流月城与外界隔绝,纪年方法和俗世不同,无从得知外面的世界发展如何。想要从时间上判断距离烈山部迁徙还有多久是基本不可能的。如果她出生在流月城五壮士的时代之前,就算烈山部人寿数长久,未必能等到前往下界的那一天。自己残存的记忆派不上用场,更不要说保护家人,拯救族民,改变命运了。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从不信神的如采迈着小短腿来到神农石像面前,生平第一次恭恭敬敬地向神祈求。
大祭司可一定要是分叉眉啊!!
然后回家后她就从兄长那里得知:现任紫薇大祭司是另一个姓沈的。
啊,果然。如采木然地想:神已经抛弃这座城了。
不过她并未气馁。既然家里的靠谱人士都说自己天赋绝佳,想必以后她也能凭本事当上高阶祭司。等自己有了话语权,怂恿一下迁往下界的事,指不定还能赶在沈夜他们之前就把事情给解决,心魔都不用打。谢衣有办法破开伏羲结界,研究一下的话,她应该也能。至于适应下界浊气、寻找适宜居所什么的,总会有办法的。
那时候的她把一切想得过于美好。直到四岁时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如采的想法。
——她发病了。
最开始只是皮肤上的几个黑点,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痣,如采完全没把它们当回事。可这些痣后来渐渐变大,却不像痦子那样向外凸起,而是有点内陷,摸起来还能感觉到疼,她发觉不对。就把事情告诉了父母。
那是如采第一次在那对夫妇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她一下冷静了下来。原来烈山部人的绝症就是这个啊。
她忽然就明白了流月城里弥散的、无处不在的绝望。
远古时代,天柱崩塌,洪水肆虐。神农以神树矩木为基,建造浮于空中的流月城,带领众仙于此提炼五色石,以助女娲补天。信奉人皇神农的烈山部主动请命,愿往流月域相助。神农感其赤诚,欣然应允,于是将一滴神血封入矩木,使其蕴含的生命之力通过矩木枝叶发散,以供烈山部人不饮不食而活。
这本是一件有利于天下苍生的好事。
然而灾劫之后,人界浊气漫溢,生民因之纷纷病亡,所幸流月城高居九天,浊气稀薄,神农便命烈山部暂居城内,凭借燃烧剩余的五色石继续漂浮在北国天穹中。离去之时,他承诺将尽快为烈山部人寻找出路。
可神农从此再也不曾回来。
天皇伏羲为防止五色石和矩木等机密外泄,在流月城内外布下结界,流月城从此与世隔绝,烈山部人无法踏出城外半步。
自此断绝了烈山部向外求助的道路。
岁月流逝,大地浊气增加,即便高居天上,烈山部后裔仍渐受浊气影响,体质衰退、寿命减短,甚而罹患绝症,肢体溃烂,痛苦而死。至古剑二剧情开始百年前,神血和五色石也行将耗尽,整个烈山部面临真正的绝境。整部游戏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从他们不得不和心魔合作开始。
没有得过绝症的人是不能理解这种坐以待毙的绝望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斑点一点一点扩大,逐渐变成鲜红的烂肉,触碰时还会流下掺杂着血丝的黄色液体,如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
好可怕。
一点一点烂掉,好可怕。
转世为烈山部人的喜悦早就不知被丢去了哪里,相比强大又能操控自如的灵力,如今的她只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哪怕不具备任何力量,哪怕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要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好。
她不想就这么被浊气侵蚀,痛苦地走向死亡。
然而对于这样的绝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得不放任病情加重的结果,就是溃烂的快速蔓延,仅仅一年以后,如采的小腿就布满了黑斑与红肉。出门变成了奢望,她只能整日待在石砌的屋子里,坐在火堆前取暖。
愣愣地看着跳跃的火苗,她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呢?
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掉呢??
虽然父母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兄长对外面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但如采清楚,自己的病在城里怕也算偏重的那种。她必会先于所有亲人死去,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死亡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
这样吊着,还不如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对如采来说,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反正记忆会随着转世一直继承,轮回就像换了个账号重头打起,这不算什么。
可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坏,她接受不了。
她无法忍受。
即使所有人都希望她活下去,即使看到父亲祷告的身影,看到母亲隐忍的泪水,她也不愿意以这样不堪的姿态,受尽折磨地活下去。
她想死。
她想死。
她想——
“如采,”兄长的声音从门的方向响起,如采转过头,看见对方正拿着一个卷轴,笑着向自己伸出手,“你小时候不是说想学法术吗?我教你。”
“……”
学会法术又如何。
反正这辈子注定活不了多久,就算学了法术,她的人生也不会变得更好。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呢。
“怎么,不想学了吗……?”兄长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那偃术呢?虽然我偃术不大行,不过教你还是——”
“好。”如采听见自己这么说,“我学。”
就当是为之后的转世积累经验吧,她想。
在那以后,如采和名为灵境的兄长一起度过了十分温馨的一段时间。灵境把能推的事务都推了出去,只要有时间就陪在如采身边,手把手地教她使用法术。无事可做的如采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术法中,很快就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成果。
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实。
——如果没有看到灵境眼底的惋惜的话。
那段时间,崔家所有人都飙起了演技,营造出一种虚幻却也真实的幸福。父亲继续笑着说自己胡子被烧的事,然后被母亲指出烧的其实是眉毛,灵境则顺着他们的话汇报如采的学习进度,然后毫不吝啬地大夸特夸。
所有人都希望这份温暖可以延续下去,即使心里知道这不可能。
“如采,你想出去玩吗?让灵境带你去城里转转吧。”母亲笑着提议。
“不,妈妈,我喜欢学习。”如采笑着玩梗。
虽然她依旧没有求生的欲望,但装作积极向上的样子安抚一下父母,她还是愿意的。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在,想必在自己死后,他们也能过得很好吧。
她不能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回忆。毕竟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
但改变命运的事已经被她彻底放弃了。如采心灰意冷地想,像流月城这样封闭的地方,本来就没有更好的方法自救。除了心魔,反倒不知要如何解决不能适应浊气的问题。不如就跟着原著的路线走,至少结局是确定的。
再说,沈夜把事做的决绝,跟随他的一众反派结局惨烈,可这些和他们崔家有什么关系?如果不管她做什么,他们家都能平平安安地像其他族人一样,迁往下界,在龙兵屿快乐地活下去,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动机去改变这一切?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
她不怨恨上苍,也不怨恨神明,更不怨恨命运。过早离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能来流月城走一遭,她应该满足了。
她不想再做什么了。
而且……她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了。
溃烂已经蔓延到她的膝盖,小腿的状况愈发恐怖。如采可以肯定,只要她敢动手,马上就能看见自己的胫骨和腓骨,说不定还能研究一下人体结构。这样的她不要说成为祭司了,连成年的希望都十分渺茫。
改变剧情的路被堵死了。不过,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千载岁月,如采时常会想起穿越后第一世所做的一切。最开始她是自满的,觉得自己虽死犹荣,总算没有辜负穿越者这一特殊身份。但后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顺利了,如果那么简单就能改变命运,原著里所有的意难平岂不都成了笑话?在既希望结局圆满又觉得不大现实的矛盾状态下,她也曾搜集过上古时期的逸闻,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在她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间实在过得太久了。相比漫长的年月,她所牵挂的事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如采想:大概……她还是改变了什么的。只是一个人、一座城要走上反派的道路,原因从来不止一个。在各种大势所趋下,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其实并不乐观。只是之前,她不愿去想罢了。
巫炤、西陵……后来究竟……
如采摇了摇头,止住心中的想法。事到如今,多思无益。
没有选择,便不会心生妄念。平静地接受命运,比起竭尽全力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结果相差不远,心里却会好受一些。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
她只要静静地等待,在这座终日严寒的城里安息的那一日就好。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世人。在如采六岁那一年,一只木制的偃甲鸟摇摇摆摆地飞进了她们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发生坠机事件,看得人揪心。
流月城中不乏各种精妙偃甲,小时候在城中乱跑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但像这么差劲的,如采还是第一次见。
初学者做的吗?
眼见那偃甲鸟忽然动作一滞,直挺挺地倒向地面,如采操控灵力,以极热空气所产生的浮力托起木鸟。她学不会驭风,腿脚又不便,故而只能用这个方法。
她无厘头地想:说不定哪吒的风火轮也是用的这个原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老师诚不欺我呐。
就在这时,偃甲鸟的主人追了过来。那是一个留着中分发型的男孩,年纪看起来比如采还要小。一进屋就止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偃甲鸟会出故障,一时控制不住,让它飞到了你的家里,没有撞坏——诶,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采控制着木头鸟缓缓落到地面。虽说一般偃甲都做过防火的处理,她也用灵力隔绝了热气,但一直加热总归不好。制作它的人又是个小孩子,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指什么?”见偃甲鸟安全着地,如采转过头,好整以暇地问。
“刚才你用的是火属性的灵力吧?可是却让偃甲鸟飞了起来,不,是升了起来!而且你不是偶然这么做,你知道它能升起来!”男孩说着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用风而用火……”
见男孩如此兴奋,如采莞尔一笑,感慨天下偃师都一样,友好地解释其中的道理:“是浮力。就像碎屑在火炉中会不断升起,加热后的空气比冷空气有着更小的密度,所以能够产生浮力。”
“原来是这样,或许我可以用这个方法改良偃甲鸟……不过,碎屑会在火炉中升起?不会烧着吗?”男孩追问。
“你可以试试,”如采耸肩,“不过我不建议你用这个原理做飞行偃甲,因为浮力只能控制升降,移动还是要靠风。”
所以才是风火轮呐。科学封神,科学演义!
“原来是这样……”男孩似有所悟,“那真是谢谢你了,小崔姑娘!”
小、小崔?还姑娘??
兄dei,你知道一个节目叫小崔说事吗!!??
如采抽搐着嘴角道:“别叫我小崔,姑娘可以,但别叫我小崔。”
“唔,不能叫小崔啊……”男孩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那我叫你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没等如采开口,男孩抢先道:“好像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告知自己的名字。我叫谢衣,你呢?”
如采:“……”
你他喵的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