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126、尘埃落定之后16

　　如采在一片漆黑之中行走。
　　她知道这是梦，但她不愿醒来。
　　很容易理解的事：谁不想睡个懒觉？起那么早干嘛？再说了，她还是个孩子，她还要长身体。
　　所以，尽管有人一直在外面叫她醒来，她也没有睁眼。
　　再睡一会儿。
　　再睡一会儿……
　　然而外面那家伙却是锲而不舍，一直想办法叫她起床。一会儿说天鹿城要倒了，一会儿说她姐夫要挂了。如采纳闷，她哪儿来的姐夫？
　　姐夫是什么，可以吃吗？
　　见这些恐吓没有用，外面的人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什么王皮鞋，什么古剑三，什么黑炭、始祖魔之类乱七八糟的。如采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索性左耳听右耳出，全当耳旁风处理。
　　终于，那个人急了，说她要是再不醒来就救不了岚相了。
　　如采陷入沉思：
　　岚相是谁？
　　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老实说，她不擅长记名字。只有家里人的名字硬记了下来，防止走丢了都不知道怎么让别人帮忙。至于外面认识的，只能在自己记得的人脸里一个一个筛，看谁比较符合对方所说的条件……
　　想了半天，如采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可能是小岚？
　　可是转念一想：天鹿城这么安全，为什么要救小岚？
　　“我最后说一遍，你要是再不醒来，人死了可别怨我！！”
　　一个激灵，如采被吓醒了。
　　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透过巨大的石柱，可以在天穹之上隐隐见到一些阳光，但是被乌云层层遮挡。如采愣了一下。她原以为自己会在古厝回廊醒来，因为她能想到岚相出事的地方只有那里，可是这里显然不是。
　　这是什么地方？
　　从紫红色的花草丛中爬起，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岩石地貌，如采徘徊四周，看到赤红的花叶随风飞舞，巨大的龙骨伏于地面，苍凉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如采心头一动：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魔之骸。
　　缙云曾经来过的地方。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完全没有想来到这里——
　　你终于醒了，心魔幽幽地说。
　　你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年了。
　　“根据心魔的说法，大概是因为空间扭曲和始祖魔的干扰，我才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落到魔之骸，昏睡三年。幸亏慕夜白和阿姚正巧路过那里，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采说道，“不过，我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那个始祖魔，就这样被我杀了？”
　　虽然它本就被玄戈打伤，遇到她的时候又没什么理智，她的策略回想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也为此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可是，如采总觉得不敢置信：
　　那个始祖魔，真的就这样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倒是毫不意外。既然是你，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坐在她对面的人微笑着说。
　　如采心想：这也未免太高看她了？
　　“好了，该你出牌了。”
　　“啊，哦。”如采回过神，用琴川捡了一张风晴雪回来。
　　是的，就在大部队还在收集意识碎片、试图救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人玩千秋戏。
　　——地点还是小熊战神的坟前。
　　这场面任谁看了，不想吐槽一句：干点正事儿吧二位？！
　　“不过，既然你现在坐在这里……这一回，你成功了？”对方冷不丁问道。
　　“……嗯。”如采轻轻点头，“我做到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自己是何物。梦中的自己似乎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事可做。直到天魔提起那场十年之约，如采这才想起自己应做的事情：
　　她要阻止玄戈的死亡。
　　她要改变游戏的剧情！
　　“虽说差一点就赶不上了，不过……到底是赶上了。准备了这么多年，总算没出什么差错。”如采长叹一口气，仿佛此刻才真正放松。
　　现在想来，她还挺对不起慕夜白的。难为对方告诉她那么多有关魔域的情报，还屈尊纡贵地主动认输，说是不愿和杀死始祖魔的家伙对战，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也不知在此之前，阿姚究竟吹了多少枕边风，天魔的内心又经历过几番挣扎。
　　认真说来，就她当时的状态，一度妖力崩溃外加始祖魔留下的旧伤未愈，面对天魔，能有几分胜算？
　　如采心想：怕是一分都没有。
　　慕夜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唯一所求不过是她杀死始祖魔的方法——对方知道是她单枪匹马杀死了始祖魔，可即使是最强的王辟邪，也不可能付出这么小的代价就能拿下一只始祖魔——至少，正面交战绝不可能。
　　拥有知识的人会拥有比常人更多的选择，天魔渴望知晓令始祖魔殒命的究竟是何等智慧。为此，她可以放下胜负、放下尊严——
　　然而面对这样的天魔，辟邪的答复却是：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告诉你怎么回事！！
　　说完她就丢下一脸扭曲的天魔，撒腿跑了。
　　回想起当初干的好事，如采忍不住捂脸。虽说事出有因，但是这事儿干的……真不是人干的事。
　　不过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本着白嫖的精神，说“下次一定”吧？
　　“既然诸事顺遂，你的那些同伴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也就是说，这次我有机会看到如采的如意郎君咯？”
　　“啊……嗯。”突然被人调侃，如采稍稍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对面的人为什么突然提起岚相——可能是因为她提到过自己前灵境中的情况？如采暗暗猜测。作为前灵境的主人，她对发生在自己梦中的事并非一无所知——她知道有人来了，不止一人，他们在收集她的意识碎片。但是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并不能很好地辨别这些人的身份。
　　如采心想：他……应该也在吧？
　　“说起来，他也是我当初要救的目标之一呢……”
　　“哦？眼下如愿以偿，感觉如何？”
　　“自然是……非常开心。”如采笑道，“虽然仔细想来，我根本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我对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全都是无用功罢了。”
　　“此话怎讲？”对方有些诧异地问。
　　“他……本来会为了保护城中幼童战死。即使改变了这一次的结局，可是像魔族袭击这样的事情，对天鹿城来说太频繁了。”如采苦笑，“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改变不了他……遇到同样的境况，他只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从某种意义来说，游戏中略显随便的退场，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次必然。
　　战死沙场，或许就是辟邪战士注定的命运。
　　“我救不了他，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如采黯然道。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悲观？”对面并不赞成道，“无论如何，已知的坎已经跨了过去。将来之事，便是仙神也说不准。你又如何知晓，以后还会发生相同的事？”
　　“……也是，你说得没有错。”如采轻轻点头。
　　“说真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被诅咒了。困在游戏剧情里头，死活走不出来，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明明未卜先知是人们梦寐以求的能力，我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这样，在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的时候，我就不用直面自己的无能了吧。
　　“可是真要我忘记已经知道的事情……我又做不到。”
　　一无所知的人，可以将所有的一切怪罪到老天、怪罪到命运，从而获得内心的安稳，这是无知者的特权。知道的人却无法这么做，他们只能痛恨看清现实的自己，却又死死抓着他们获得的知识不放，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所以哪里是剧情的诅咒啊，明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着法自己折腾自己。”如采讥笑道。
　　“倒也不必对自己如此刻薄。”对面之人摇头。
　　“嗯，我知道……”如采顿了顿，“只是我已经因为熟悉剧情避免了许多灾祸，现在再谈那些个人的痛苦，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而且，大家都活下来了，这样的结局已经足够好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
　　至于以后，不过是和所有人一样，不断迎接未知的挑战罢了。
　　“你能这么想，自然很好。不过现在就说结局，未免早了些。”对面之人笑道，“难道你忘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还能有什么事情？”如采不解，“剧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对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浅笑着看向远方。
　　“他们来了。”
　　穿过旋涡、进入经天轮里面，几人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水汽包围，头顶是和煦的阳光，脚下是静静流淌的溪水，两岸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四周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却不见任何飞鸟走兽的踪影。仿佛来到了现实中的某个荒无人烟的山野。
　　可是几人心里清楚：这里并非现实，而是另一个梦境。
　　顺着溪流向前，可以看到坐在河畔边上的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皆是颇为原始的打扮。随着他们的靠近，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男子一头长发编在身后，身披兽衣皮甲，尽管此刻手里拿牌，却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身份不凡。女子则是截然相反，一身棉麻布料，上下只有零星的骨饰点缀，然而那张脸，却是所有人都认识——
　　如采。
　　他们正在找的人。
　　这是岚相第一次见到这副打扮的对方，熟悉的面孔，却显得那么陌生。不光是外观上的变化，对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了。若不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微亮起，他差点就要以为，这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陌生人。
　　“你……”如采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来找你。”巫炤率先回答。
　　对他来说，眼前的如采，才是他所熟悉的故友。故而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愣在原地。
　　“不过……还真是出人意料，你竟然和这个人在一起。”巫炤话题一转，直勾勾地看向土堆旁的另一人，目光愈发阴冷，“虽然那些记忆已经昭示了许多，但是我没能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姬、轩、辕。”
　　一语惊起千层浪。
　　“竟是本人？”
　　“……这怎么可能？！”
　　不同于尚处于震惊状态的其他人，如采迅速反应过来，只身挡在祖宗前面：“等等，巫炤——”
　　“神魂受损的你并非我的对手，让开。”
　　“……”
　　如采暗暗咬牙。
　　说真的，她没有想到，巫炤竟然也在那群人中间！
　　她更不会想到，巫炤会跟着到这里来！！
　　这么一来，岂不是自己把对方引到了冬梅、他的死敌面前？！！
　　北洛见势不妙，几步上前，警告道：“喂，你不会想动手吧？”
　　巫炤没有理他。
　　就现在这个局势，如采不可能退，巫炤也没有止步的理由。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周围的人即使不清楚双方的恩怨，也明白情况不对，一个个眼神全都变了。
　　偏偏这个时候，风暴中心却跟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如采的肩。
　　“不用这么紧张。左右我人就在这里，跑不了的。倒是你们两个……好久不见，该有数千年了吧。缙云，巫炤，不先叙叙旧吗？”
　　巫炤：“什——”
　　云无月：“……！”
　　玄戈：“……？”
　　北洛：“你在跟谁说话？”
　　“嗯？”姬轩辕眨了眨眼，这反应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带着疑问看向如采：“你没有跟他们说吗？”
　　如采也茫然地看向他：“我为什么要说这个……”
　　都看过她的记忆，这种事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两个知情者没有意识到，当一件事成为共识，人们是不会谈起的——谁会刻意强调一加一等于二？又不是刚知道的小孩子。是以如采没有跟祖宗说过，也没有跟知世兄提过。而“北洛是缙云转世”这件事，要比两人以为得更不重要，迄今为止，她都没有机会去提这件事。
　　发觉祖宗一下抖出了不得了的情报，如采的脸色刷地变了。
　　朋友，你这不是坑我吗？？！！
　　姬轩辕无奈摊手。
　　这……我怎么知道？你对我可没有隐瞒什么。
　　眼见两人都不说话，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巫炤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无视人也该有个限度！！
　　“你们两个知道的事情好像还不少。”北洛抱臂，面目不善地看向二人。“不如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这个‘缙云’说的又是谁？”
　　“呃，这个嘛……”如采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地蹭到同伴背后。
　　靠你了，队友！！！
　　就在北洛无语，心想“你刚才大义凛然的姿态都去哪了”的时候，姬轩辕笑着上前一步，把突然怂了的伙伴挡了个严严实实。
　　“看起来你们还有许多疑惑未解，不妨都先坐下，我们慢慢说个清楚。我想，巫炤应该也不介意再等一会儿？”他看向巫炤，对方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姬轩辕不禁摇头：“哎，真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们三个竟会变成这样……”
　　时间，真是过去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