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116、尘埃落定之后6

　　鄢陵郊外，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穿越者·岑青岩，正在思考重要的人生问题。
　　都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第一个现代人很难体会，第三个对大魔法师来说并不存在；第四个对他毫无吸引力，第二个则是他眼下的状况。
　　说实话，哪个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都穿越到古剑的世界里来了，老老实实考取功名有什么意思？岑青岩本来想着中个举就行了，怎么说高三那一年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来的，科举对他、一个书香门第佳公子，应该难不倒哪里去。事实证明，确实不难。
　　但是在他中举以后，问题出现了。
　　跟他定了亲的姑娘家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婚约！
　　万恶的封建社会！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卖了！！岑青岩气得牙痒痒，当场就想回去掀了老爹的牌桌。他可不会因为送了个老婆就感激对方！话说，谁要这种包办婚姻啊！？
　　作为拥有现代灵魂的男人，他要自由恋爱！！
　　而且这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岑青岩想。虽说他是个好男人没错，但是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一个合适，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妹子不会想嫁给他这种放浪不羁、志在星辰大海的男人，他也不可能真心对待一个养在深闺、和他有千百年时差的女子。把他们绑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退婚！必须退婚！！
　　这事儿没得商量！！！
　　然而怎么退婚也是一门学问。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怕是取消不了婚约；要是这个理由太强，怕是影响妹子以后找对象。想退婚的是他，人家妹子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自己伤害到别人，得想个办法。
　　所以，他该怎么办呢……？
　　岑青岩陷入沉思。
　　毫无退婚经验——有才见了鬼了——的他，大概也找不到人帮忙。跟他那些同窗说，要么被当成炫耀，要么被怀疑脑子有病。毕竟在世俗观念里，女方家是真的不错。学会的朋友就更不要提了，都是一群研究问题走火入魔，对人情世故都快忘光了的神人，根本指望不上。
　　就在他快要绝望地说自己是gay，不，是有龙阳之好的时候，一个黑衣女子找到了他。
　　“听说你曾出对‘天王盖地虎’，那我对一个‘宝塔镇河妖’，你看如何？”
　　岑青岩愣了一下，随后陷入狂喜。
　　是老乡！！
　　活的老乡！！！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然而他的泪水还蓄在眼底没流出来呢，就听对方说：
　　“帮我个忙，我需要找到完整的龙血草。”
　　岑青岩的眼泪立刻逆流回去了。
　　“不，我拒绝。”
　　然后他就被对方扔到半空，像现在这样做自由落体运动。
　　这位穿越成辟邪的老乡倒是玩得花，在他的正下方布置一个传送阵，每次跌落其上都将他传送到最开始下落的地方，他就这样无限下落着。从最开始的口不择言扬声恶骂，到现在的静听风声心如止水，仿佛半辈子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岑青岩目前情绪稳定，心态非常平和。
　　毕竟除了安慰自己这是免费不限时蹦极，他也做不了什么。
　　“说起来，我记得某个电影里也有类似的情节，主角弟弟也是这样不停下落……不过我忘了是哪部电影了。”
　　辟邪老乡自言自语。
　　“你说的——可能——是雷神——三——”
　　岑青岩有气无力道。因为自身处于下落状态，他的声音被风撕成了碎片。
　　“哦对，是诸神黄昏！”女子恍然大悟，“我都快忘了。是神秘博士做的？算了，不重要。”
　　以妖力将对方停在半空，让他与自己平视，女子问：“如何，现在愿意跟我谈谈了吗？”
　　“呵呵。”岑青岩道，满脸都写着高兴。
　　他想：不答应的话，这家伙大概不会让他双脚着地。
　　但是——就这么答应了，他要去哪里找完整的龙血草？
　　“说真的，你让我找龙血草，这不是为难我吗？这年头连龙都找不到了吧。”
　　“嗯，所以我也没指望能找到龙血草。有同等功效、可以替代的其他药草就行。”
　　闻言，岑青岩懵了。
　　“你怎么不早说！？”
　　女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没等我说就直接拒绝了。”
　　岑青岩咋舌：合着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仔细想想，当初一口回绝的还真是他……
　　“不对不对不对！龙血草那么好顶替的话，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吧？你找我做什么！”岑青岩突然警觉起来。比他厉害的人反而找他帮忙，其中必有蹊跷！
　　“还是说，其实你也不知道能有什么药物顶替龙血草——”
　　“替代药物的话，我这儿有一份清单。”女子打断对方，“能在魔域找到的，城里都有；剩下的，只能来人界找。”
　　“所以你找上我……”岑青岩似有所悟。
　　“因为你是博物学会的。”女子肯定道。
　　博物学会作为一个由众多学者组成的民间组织，研究范围之广、掌握知识之多，确实不容小觑。即使是主攻空间、对医药毫无研究的他，也可以借着学会里的资料和人脉，搜集一些有用的情报出来。
　　这位老乡还真是功利，岑青岩不禁感慨。如果他不是博物学会的一员，可能都不被她当回事。
　　亏他还出了上联，想钓个老乡出来……结果就钓出这样的老乡。
　　“不过，那啥……比起找药，去找那个谁不是更快一点？”他试探性地问。
　　“找过了，人不在。”女子漠然回答，“我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你也清楚，我的时间不多。”
　　“确实……”
　　要是这么拖拉下去，玄戈十年后就要挂了。
　　岑青岩心想：事关人命，他就这样拒绝挺不好的？而且当初玩游戏的时候还遗憾哥哥死得早，现在有机会改变剧情，作为穿越者，他其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开口：“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在这十年里找到可以替代龙血草的药物——”
　　“九年。”女子打断了他。
　　“什么？”岑青岩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只剩下九年了。”女子说道，“始祖魔到来，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
　　岑青岩掐指一算，还真是！岑缨现在七岁，在古剑三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十六岁，这说明距离故事开始只有九年时间了。
　　不过想到岑缨，他有些犹豫了。七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他本来还想亲自教缨缨一些数学、科学基础，毕竟现在的教书先生不教这个。等孩子大了，再送去葛术先生那里学考古。他不想把缨缨带成一般的女孩子，但也要照顾大哥大嫂的感受，行为上总是要规矩一些。
　　如果就这么离家去找龙血草的替代品，计划全盘打乱……实在让他有些难受。
　　而且！也不知道找这些替代品要花多长时间。最糟的情况就是这九年全都赔进去——九年！！他可不像这位辟邪老乡，有足足六十四年的时间成年，活到现在，早不知道是几百岁的老妖精了——
　　所以说她老妖婆有什么错！！？
　　自以为隐蔽地瞪了对方一眼，岑青岩理直气壮得很，完全忘了当初见叫骂无用、大声求饶时还管人叫过姑奶奶。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脸面算什么！
　　至于半途拆伙的可能，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现在可以把他抓起来丢到半空，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谁知道老妖婆会使出什么手段——
　　不过，就这么惹怒对方，她不会把自己直接丢下去吧？
　　瞄了一眼自己与地面的距离，岑青岩又怂了。
　　见对方久久不说话，女子微微叹了口气，终究做出让步：
　　“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可以无条件帮你做一件事。”
　　“只有一件？”岑青岩下意识问，随后猛缩脖子：他这是嘴欠什么呢！？
　　“我要你帮的忙不也只有一个？”女子反问，“而且事先声明，我能答应你的，仅限于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做不到的，你说也无用。”
　　“啊，那肯定！”岑青岩连连点头，这样的条件很合理。
　　看来这位辟邪老乡还是挺好说话的？
　　不过要把接近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拿来换一个要求，他还是得认真考虑一下。于是说道：“那什么……你能先把我放下来吗？我保证不跑！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女子思考了一下，终于把他放到地面上。岑青岩这才发现自己腿软得站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后背都湿透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无暇顾及这其实是鞭子和糖果的经典案例，一心只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
　　这可是差点没命才得到的机会，不能浪费！
　　要不让人带他去魔域看看？毕竟游戏里的他也是与人为伴去了魔域……遇到这位老乡的时候，他还以为命运终于降临在自己身上。
　　不过——既然他们都是穿越者，比起在这个世界冒险，不应该寻求回家的办法吗！？
　　岑青岩猛地想起，自己之所以研究空间，就是想找个名目梳理自己残存的物理知识，看看能不能靠科幻小说里那些理论找到回家的路。无论如何，他对空间的认识，都要超出现在的人们太多。过去的十多年里，他都以周明瑞、克莱恩、愚者等穿越者前辈为榜样，在拥抱生活的同时不忘初衷。
　　——他想回家。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穿越后的亲人，但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虽然以最终没能回家的前辈为榜样不大合适，但是……这不重要。
　　总之，如果真的找到办法回去，他会先安顿好这里的家人，尤其是缨缨，他连孩子的留学计划都规划好了。等人到了出嫁的时候，他还要亲自设计婚服，好好考察那个不知名的臭小子是否良配。
　　不过这就扯远了。眼下的问题还是怎么找到龙血草的替代品，以及应该向辟邪老乡提什么要求。对了，还有退婚的事……
　　等等！岑青岩看了一眼对方，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吧？我是说，假扮我女友！你应该听说过吧，淘宝上那种租借女友的，还有租借家长的——”
　　同为穿越者，还是女的，有共同语言，也不会误解他的意思。岑青岩想：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对象了！
　　女子犹豫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我听说你有婚约在身，应该不需要应付家长？”
　　岑青岩苦着脸道：“就是因为有婚约才要找你……我可不能真娶了人家。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真娶了，那不是对人家不负责吗！”
　　如果只说自己不想娶，或者说自己是gay，老头子八成不信，觉得是他贪玩找借口，说不定还要拿出“成家了自然就会稳重”这样腐朽的观念逼他就范。但是有活人就不一样了！别人不知，他可清楚，老头子当年就是自由恋爱，找的这辈子的老妈！在切切实实的活人面前，他根本不可能拒绝自己的退婚请求！！
　　“所以你是想退婚。”女子总结道。
　　“对对对！”岑青岩点头如捣蒜，“帮我跟老头子说清楚就行。怎么样，可以吗？可以吧！”
　　“我没问题。”女子干脆答应下来，抱臂看向远方。“不过只要假扮女友就够了？我以为你会提更难的要求。”
　　“……比如说？”
　　“比如让我杀了巫炤。”
　　“！！！”
　　岑青岩整个傻了。
　　大姐，不用这么狠吧！！？
　　就算是先下手为强，这人现在还在棺材里躺着呢……“不、不用了吧？”他干笑着说，“我跟人家也无冤无仇，真要发生什么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解决你的问题。”女子说罢，转身要走。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岑青岩道。
　　女子脚下一顿，随后道：“你随便起个名字吧。”
　　……
　　回忆到此为止。
　　回到梦境的第一时间，岑缨下意识去看巫炤。
　　比起“小叔叔竟然跟如采有交集”、“小叔叔为了退婚竟然做出这种事”、“萧姐姐竟然就是如采”、“萧姐姐和小叔叔的感情竟然是假的”这些让她震惊、想要好好倾诉一番的事实——是啦，谁能想到萧姐姐的真实身份就是如采！？然而顾不上震惊，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出自如采之口的那个提议震撼住了。
　　九年前，如采就想杀了巫炤！？
　　而且小叔叔也知道这件事！？？
　　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岑缨有太多疑惑想问了，可是她不敢开口。她知道，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一样的内容。
　　北洛看到了，云无月看到了，如采的对象看到了，北洛的哥哥看到了……
　　——巫炤本人也看到了。
　　似乎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玄戈提议道：“先去下一个彩灯处，再做打算。”
　　沉默中，所有人都按他说的做了。
　　“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一见面，小叔叔就说，不能管萧姐姐叫大妈、大婶、老奶奶、老妖婆……”
　　路上，岑缨实在忍不住吐槽。这些全都是小叔叔自己叫过的称谓！被整得那么惨，完全活该嘛。
　　虽然全程处于如采的视角，但是小叔叔的心思意外地好懂。岑缨也是到了现在，才发现小叔叔跟她记忆里的不大一样。不仅没有一点大人样，而且咋咋呼呼的，完全靠不住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是幻灭吧？无论小叔叔的形象，还是小叔叔和萧姐姐的感情，全都跟她想的不一样。
　　不过如果感情是真的，那问题可就大了。北洛面无表情地想：脚踩两条船，还以这种形式爆在正主面前……啧啧啧，那可真是刺激。虽然以她和那位岑家少爷之间的熟稔，到时候谁是正宫谁是小三，还不一定……
　　当然，当着岚相的面，他不会谈论这些。他转头问巫炤：“没事吧？”
　　巫炤摇了摇头。
　　早已知晓的事实再一次披露在面前，他的内心已生不出一丝波澜。只是再一次确认他与她回不到过去，仅此而已。
　　不过王辟邪的询问倒是让他有些触动。在这荒芜的梦境当中，还有人关心他……
　　“谢谢。”
　　“……”
　　北洛不自在地想：只是确认他不会影响其他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