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走廊再相遇 ...
-
***
那一年雪灾，大雪压垮了其他某高中的食堂。虽无伤亡，但也是重大安全事故。全市通知所有学校紧急放假。班主任步履匆匆进教室通知所有学生立刻联系家长来接，所有人需尽快离校。文理分班的考试也推迟到了第二学期开学。
躲过即将来临的大考，又提前放假，学生都感觉松了口气。甚至有同学欢呼：“感谢XX高中的豆腐渣工程！”
郗曦摸摸口袋里的道歉信，只好等开学之后再去送了。
开学那天，跟妈妈一起挤公交返校，车上人实在太多。下车换乘的时候，母女俩费了老大劲才挤下来。妈妈突然警觉地摸口袋，“哎呀，果然刚才有小偷！我就说感觉有人摸我！好在我兜里只放了几十块零钱，你的学费都在书包里。”
郗曦兜里没钱，本来检查也懒得检查的。可她一模，口袋里叠好的那封信没了！
妈妈在喋喋不休该死的小偷，又念叨郗曦一定要注意防范。郗曦心不在焉地应承，心下想着，看来有些事就该一鼓作气，越拖越没底气，被偷走的信还要不要补送也开始犹疑不定。
……
分科考试之后，郗曦选了文科班，她又在同一层看见了周褚睿，看来他也选了文科。这次，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个班。
郗曦发现周褚睿有些变化，他不再一下课就跑到郗曦教室门口张望，也不再等她去厕所经过时假装没有看见背后有人，挡着她的路。——总之就是遇上了，也就相视看看，既不回避，也不关注。
也许那晚以后他就死心了吧。
少了负担应该是好事，可郗曦就是觉得提不起精神，每每想起自己糟糕的表现，就觉得难以释怀。
她甚至反而不自觉关注起周褚睿来——看他在篮球场打球，挥汗如雨；看他打扫卫生，将一把扫把扛在肩上，胡乱挥舞；看他跟同学笑闹，神采飞扬。他与她，很不相同。他在人群之中融洽自在，虽不出风头不耀眼，但却实在是一位明媚少年。
周褚睿有时还会来郗曦班上，他跟本班的新同学于昂好像认识。好几次郗曦看着他一路泰然自若地进来，走到于昂座位上找他，她都没法假装不在意。可周褚睿对她，跟周围不认识的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本就没有瓜葛，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了，郗曦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直到——她在阳台走道上被胡敬飞撞倒。
那天晚上已经响过第一遍晚自习的铃，身为语文课代表的郗曦，本该早早把当周作业本收齐交给老师，可有几个同学没写完一拖再拖，上自习前才迤迤然交过来。郗曦抱着作业本就赶去办公室，却在走廊看见周褚睿跟两个男生，抱着篮球晃晃悠悠。他们应该是打球打晚了，知道没有班主任在也不怕迟到。走廊上都已没有人，只他们还在打闹。
为了避免狭路相逢的尴尬，郗曦想趁他们不注意迅速抄过去——她差一点就成功了。谁知，胡敬飞突然后退一步撞到了她。她先是被冲击力甩到阳台护栏，右边大腿外侧被狠狠地刮了一下，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蹭破了左手和膝盖，整个人都摔懵了。
而胡敬飞更是错愕，当时他们三个都已经快走到教室后门口了，周褚睿还在吐槽他球技差，他作势要锁周褚睿的喉，周褚睿突然回身防御，比出过招的姿势，胡敬飞本能后退，哪知身后突然有人快步赶上来，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一声闷响，一个女同学摔倒在脚边了，旁边还散落了一地的作业本。
姑娘趴在地上，好一阵儿没动静，估计摔得不轻。胡敬飞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感觉周褚睿推了他一把：“你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胡敬飞解释：“不是我……她突然过来……”
周褚睿已经先一步过去搀扶，地上的姑娘在他的帮助下，奋力支撑起来。她右手抓住阳台的雕花护栏，左手翻过手背，靠腕部的支撑慢慢起身。胡敬飞看到，她左手掌蹭破了皮，身上都是灰，左膝盖头的裤子也磨破了，里面的秋裤隐隐渗出血迹。周褚睿蹲下身，轻轻帮她掸裤子。
郗曦躬着身子，短碎发都糊在脸上，眼泪直打转。她太过狼狈，强忍着眼泪一声不出，在周褚睿动作停止后慢慢站直，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不敢看他一眼。
这时另一个男生已经捡起地上的作业本，码整齐递给郗曦。
周褚睿接过作业本，问郗曦：“你还能走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郗曦伸手去接，却听周褚睿对两个同伴说：“我送她过去，你们先回教室吧。”然后他一手举着作业本，一手搀扶着她往前走。
郗曦又疼又丢脸，若再开口露出哭腔，她就只想钻地缝了。于是只能默默跟着周褚睿一瘸一拐地走。
从四楼到一楼，台阶一级一级地下。周褚睿问她要不要去医务室，她摇头。从小摔打大的孩子，没有那么娇气。
送完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周褚睿还在楼道里等着，见她过来，自然抬起小臂。郗曦搭上，两人又默默上楼。楼梯间安静极了。郗曦感觉到开始摔麻的神经都慢慢醒过来了，右腿也肿起来，火辣辣地疼，走到一楼半，就受不住了。她停下握住楼梯扶手，对周褚睿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缓一缓，可以自己慢慢上去。”
他摸摸后脑勺，说：“那你就歇会儿。我反正自习也没事，还是把你带上去吧。”
郗曦看看他，觉得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好像松动了。她歇了一会，重新搭着他的手臂爬楼梯。
到四楼快出楼道时，郗曦停下，小声说：“剩下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了。一会被人看到……”周褚睿看看她，又扫了一眼外面走廊，点头“嗯”了一声，就准备走。可他一抬脚又感觉被她扯住了袖子。郗曦低着头，小声而清晰地说：“那天晚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褚睿没想到她会提起旧事，也有些尴尬，同时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丝希望。却听得她又说：“即使拒绝别人，也不该那样无礼。我当时是太紧张了——事后我一直非常自责！——对不起。”
回头对上她的眼睛，她带着一身伤，道歉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周褚睿不忍，说：“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了。”
郗曦松开手，说：“谢谢你！”
“小事。”他轻描淡写。看她不再言语，便转身走了。
郗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念：谢谢你——为今天——也为曾经的喜欢。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走廊再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