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华中岚虎

56、登顶哈巴雪山

　　“是的！可是有人因为高反、体力、生病、心理压力等各种因素放弃登顶，他们一般在这里住上一晚，什么也不留下就黯然离开，也许还羞于启齿他的彻底失败……走上登顶路的人大多有艰辛、感动的心路历程，登顶成功的兴奋、喜悦，会有官方颁发的《登顶证书》！他们急于和家人、朋友分享……而这四分之一的止步者经历痛苦、绝望，感触最多，留言也最多！四哥说这是特色，是精神财富！也让大家重视雪山，尊重生命，所以没有清理……”大李告诉。
　　“哦！四哥就是刚才那个人？听说他一个人背着一个水壶、脚穿一双解放鞋，扛着棉被第一个登上哈巴雪山，开创了这条线路……”安妮话音未落，罗小琴、冯雪和赵诗语就争先恐后地跑出去，一定要和四哥在 “哈巴雪山大本营二站” 的石头堆砌的标志碑前合影留念……
　　大队人马陆续来到，这里熙熙攘攘了起来！很多人进屋取暖，大口地喝水、吃点东西、上厕所，以维持□□平衡，加快身体里废弃物的排放，减低器官负荷，减少对氧气的需求，避免或者缓解高原反应……不少人疲惫不堪上床休息，这里手机信号基本没有，只有几个年青人在玩着单机手游……

　　傍晚，大李和各队领队喊大家集合，分配一对一的协导，彼此简单认识之后，开始了技术装备的讲解和培训——头盔、冰爪的穿戴，冰镐的使用，绳索的使用（快挂、主锁、升降器）；三次实践熟悉用法……
　　为了明天顺利登顶，大家练的都很认真。季朗征配合协导2VS1认真地指导一板一眼操作的罗小琴，褚一休也过来帮助冯雪，“五四队”和“天地会”也有有登雪山经验的高手帮着指导（女）新手……
　　晚饭很丰盛！每桌七菜一汤（硬菜，土鸡汤或火锅），一些劳累过度或胃口不佳的人饭后就遭遇了打击——五四队和天地会的随队医生开始测量，血氧含量低于65%的人被强令不可以冲顶，留下在大本营！一位眼镜女生未能通过，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医生宽慰她：“还有机会！好好休息、补充能量，如果明晚体测血氧达标，你可以随同下一队人员后天冲顶……”
　　大李邀请医生对一队队员体测！得到消息的安妮她们四个女生和几个略弱的男士赶紧葡萄糖、维生素，或者干脆吸氧……真是幸运！只有上厕所返回的一位男士未通过，其他人都达标……
　　“他在大风里蹲了一会儿，缺氧甚至眩晕都有可能！好好休息，他应该可以冲顶……”医生是个认真的青年人，强调：“这位美女、这位美女……还有这位男士的数据偏低，也未必真实！好好休息……我建议明早看状况，尤其这位美女据我观察很难冲顶！你别使眼色，也别生气，我只是公正地说，你也许可以上到距离峰顶很接近的地方，但是冲顶有危险……”
　　嘟了嘴生气的是冯雪，脸红的是罗小琴。
　　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夜风渐起，大家换上了保暖内衣裤，钻进睡袋，盖上被子聊天。睡前，除了庄之蝶，四个人吃了缓解高反的药，感觉好多了。这房间还有一个女协导和两个五四队的女士！大李说了，后半夜天气稳定，一般情况下风速较小，利于攀登，所以队伍凌晨三点集合出发……大约九点钟，一屋人偶尔有聊大多无聊，渐渐地自我强制入睡……
　　晚饭前看到了哈巴雪山顶乌云密布，饭后的方言卓靠坐在床上写作了一会儿——为了追逐一匹高大强壮的野马，刘芃和明月遭遇暴风雪，也终于驯服了这匹后来被明月称为“红山”的彪悍坐骑！写着写着，就把此前看到哈巴雪山脚下的风景写成了天山脚下，还代入了冰瀑和野猪……
　　这时风越来越大，吹的屋顶啪啪作响，方言卓觉得要询问小青天山山南伊犁河谷到底如何，不能胡诌！但是，这里没有信号，卫星信号还是有些昂贵。而且觉得思维不够活跃，高反？他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吃了点药，看大家都在准备睡下，于是关了笔记本电脑放在无人机旁边，这俩装备冲顶都不必带，山上风大不能用！冲顶包必须轻装，带的都是必备、救命的东西……
　　高海拔地区的睡眠质量不好，加上就要登顶的兴奋感，这一夜的方言卓睡得比较浅，仿佛才刚要睡沉，起床的铃声就已经响起……没有太多话语，大家快速整理物品——头灯、雪套、雪镜、手套、帽子、围巾、冰爪、冰镐等，在协导的监督下大家一一再次检查并穿戴好装备。方言卓原本就打算一双高山登山靴坚持到底，这胶补又捆了皮筋以后感觉应该没问题……
　　凌晨三点半的哈巴，风停了，月亮还在当空高悬，雪山宁静圣洁的仿佛一尘不染。绵长三百零八人的队伍（十多人高反或感冒、体力不支不能冲顶，马夫们也待命）出发了！点亮的头灯在山间形成了一条蜿蜒起伏的光带，周围漆黑无边，只有雪地的反光，大家看见的是头灯照到的地方……
　　走过一段干涸的河床，又攀爬了一段砂石路，大约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海拔4200米的石板坡，六十度的大斜坡越往上爬越感觉吃力，很多人感觉到心脏的急促跳动，耳边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冰冷的岩石路面并不好走，每向前一步都要小心地撑着登山杖，确认稳定了才能迈出另一只脚以防滑倒……协导小杨全心全意地跟在方言卓的身后，不断地提醒和鼓励他脚踏实地前进……这还没有到雪线，队伍的距离就已经逐渐拉开，间隔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二人小组！方言卓觉得如果没有协导，他一定紧张彷徨到绝望，不要说登顶，来到这里之后可能就量力而退了……
　　皓月当空却飘起了雪花，过了石板坡，前进到海拔4700米的时候，方言卓简单吃了点东西，庄之蝶和她的协导李力赶了上来，方言卓听到了《咱当兵的人》，很是惊讶：“小庄！随身听？手机？”
　　“是手机，卫星流量！”看不到她的笑容，却听的到庄之蝶乐观火热的笑声：“我的卫星电话在发挥随身听的基础功能，用这样激昂励志的歌曲可以让我奋勇前行，性价比暂时就不考虑了……”
　　“真土豪！”方言卓笑了，追问：“看到小范和安妮了吗？他们一组！小范那么强大，是不是到了我们前面？”
　　“他们坠后了！范范是强大，但是登山要靠自己，安妮让范范背了一段觉得危险，她身上也冷……这在距离我们两百米外歇着呢，可能正在喝水吃东西……”庄之蝶看着运动手表，解释：“这是跟踪仪！我在你们口袋里放了追踪器，范范早就发现了，它可以得到你们的三维定位数据和身体即时资料……”
　　“特工装备！高精尖产品？”方言卓摸了口袋，呆了。
　　“嗯！咱们走吧，李导说要是歇久了尤其坐下再出发会非常累……”庄之蝶笑了，甩动登山杖走在了方言卓身前。
　　“小庄，你第一次登雪山？”方言卓和小杨跟在庄之蝶和李力的身后，看她似乎熟练矫健的步伐，于是问道。
　　“是啊！你忘了我舞蹈所以平衡性很好吗？”庄之蝶回头。

　　辛苦行进到海拔4800米的时候，天完全亮了！太阳眨眼间把近远处变作了金黄，可是有气无力的晒在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月亮圆圆地在西南方向天空，雪花也继续顽强地飘着，都不情愿让座给上来的太阳公公……
　　八点钟，方言卓、庄之蝶抵达海拔4900米的雪线平台，喝水、吃东西补充能量、更换检查登雪山装备（冰镐、冰爪、羽绒服、手套）。也陆续等到了范德哈赫和安妮、赵诗语、冯雪和褚一休、罗小琴和季朗征……
　　“我们十六人队伍下去了一个！小邵体力不支、情绪不稳，高反很严重……”季朗征汇报，关心地问了罗小琴：“小琴！如果觉得明显不适，我们就返回……不要硬撑，雪山不是游玩，真正面临危险就完了！”
　　“我没有明显不适！可以坚持，我不能拖你后腿……”罗小琴认为。
　　“好！我们继续，但是不行你要立马告诉我……”季朗征揽了她的肩头。
　　“近年来，哈巴雪山一直保持每年一死一伤的山难标准！这已经十月，目前死伤的名额还在空缺中……我不是吓唬你们也不是迷信！我想说的是一定要敬畏雪山，量力而行！”大李很严肃地扫视了大家。
　　“我下去！”吸氧的小陈艰难举手，喘了粗气，很沮丧：“他们说哈巴雪山是入门级的雪山，我一直在坚持！可是这门槛也太狠了，我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你们继续吧，我是不行了……”
　　剩余的队员和小陈在这里合影，然后目送他下山，渐渐地有有了悲壮的感觉！来帮忙按动快门的褚一休把相机交还方言卓，感慨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然而话音未落就被冯雪打断、斥责：“不要胡说，我们是不破楼兰！看你这样细条的小身板都曾经登顶，我们不会有问题……”
　　大家转瞬精神百倍，褚一休只有呵呵！——他吹嘘去年登顶，实际上受阻于月亮湾的大风！去年春天时止步于绝望坡下！前年第一次来更惨，都没能在这里换登雪山装备到石板坡就打道回府了……但是，他锲而不舍，觉得今年一定可以达成心愿——持续的身体锻炼瘦了三公斤，从前的经验是精神食粮，而且，今天他似乎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皇后……

　　天已经大亮，大家收起头灯，非必要装备放入冲顶包留在平台，轻装上雪线！开始的“兴奋坡”难度不大，大家也果然兴奋不已……
　　九点钟，来到海拔5100米的“绝望坡”——风雪中无边无际、七八十度的陡坡，让大家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要下去！”赵诗语忽然提出来，身体已经摇晃了：“你们都是成双成对、互相鼓励！我一直这样想，心里越来越悲凉，一定影响了情绪……我明年再来！一定要带着男朋友……我发四（誓）！”
　　女生们面面相觑，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歇菜！”的哭笑不得，赵诗语在协导的护送下离开了，三个女生转脸看向了庄之蝶，庄之蝶没有示弱，把手套搭在了方言卓的肩膀上，方言卓想动又不敢动不能动——觉得又是假扮，给高富美的庄之蝶撑门脸，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于是，安妮莞尔笑了，罗小琴和冯雪愕然。

　　“平静下来！只想过了这段陡坡就是月亮湾就是山顶的希望！其他都不要想。不建议你强行坚持，但是，如果你觉得你还行就慢下来，一点一点地接近目标，走二十步一休息！如果你感觉气喘吁吁就走十五步、十步……只要一直保持在动，只要不停下脚步，距离永远都是在缩短……”大李似乎改变了策略，以鼓励为主，并且和李力在前面放下了两道绳索……
　　大家使用了升降器，时间过的飞快，队伍在缓慢中前进……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又半个多小时了……”安妮忽然抱怨。
　　“快了！这一段陡坡正常需要四十五分钟，只是能见度低，看不到前路……”范德哈赫回答，在身前拉了她一把：“我有预感！你可以征服这座雪山，你们都可以！因为我这里有真正的助力，我珍藏的特种兵专用能量补充饮料LA CONQUETE FINALE，中文的意思‘最终征服’！它只被用于极端任务和绝地反击的状况下……我拿给你！安妮，给她们吗？我这里有一板，十二支装……”
　　安妮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美美地吸了一口……
　　风雪中的范德哈赫声音还是有点大！冯雪和罗小琴已经喊了：“安妮，小范！给我们，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这是玉液琼浆！”
　　接过降到身边的范德哈赫手中的棕色拇指瓶瓶装饮料，这时也听到了安妮的大叫：“我能量满满！满血复活……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
　　“我出五百！”
　　“我出一千！”
　　……
　　不但他们一队，在附近其他队伍的登山者也纷纷地加入了竞价，让范德哈赫哭笑不得：“早知道多带些来就发大财了！不过，我觉得这个适合女人和体弱的男人，是雪中送炭！你们好像不需要……”
　　“锦上添花也中！多一道保险……”有人喊道。
　　“决定权在我！即使装作也没有用，这是钱买不来的救人的……”范德哈赫摇头，低声向庄之蝶问道：“小庄！你呼吸从容，你需要吗？”
　　“我……”庄之蝶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方言卓：“我需要！”
　　依据自己的观察，范德哈赫送出几瓶饮料让几个萎靡的人信心大增，其余的人虽有腹诽也咬牙继续了前进……
　　“为什么给我？”方言卓觉得无色无味的饮料流进了胃里，精神为之一振，却不明所以地向身边的庄之蝶问道。
　　刚才，庄之蝶揭了饮料的封口，在她身后有些眩晕、以为她要停下来喝掉的方言卓抹了额头的汗水也停顿下来。不料，庄之蝶滑降几米，示意他拉下口罩的同时，按了他脖子上的不知什么穴位，他的嘴巴张开了，一小管功能饮料落入了他的喉咙里，不远处的范德哈赫笑了……
　　“我没问题！范范发现你状况不好，却又不能单独给你，那几个男人会不满！他借我之手来帮助你……”庄之蝶没有拿下口罩，声音很低，风声中的方言卓却听的清晰：“我很聪明，当然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小庄是借花献佛式的雪中送炭！老方，你好多了吗？你一定感觉好多了……”
　　“哦！好多了。”方言卓恍然，当然不能追究险些呛到的责任。
　　范德哈赫的洋文功能饮料果然非凡，加上协导及时提供的水和食物、细致的提点和精神层面的鼓励，又过了半个小时，大家陆续通过了这险恶的“绝望坡”，不再有人掉队，据说这里其实是登顶中放弃最多的一段……
　　月亮湾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冰川小平台，外面是壁立的万丈悬崖！雪停了，可以看到山顶，褚一休激动地叫喊：“哈巴我来了，山顶我来了！”
　　最后的登顶路坡度也很大，风景也最美！

　　登顶在望的躁动让许多人冲了起来……
　　庄之蝶卓立在雪坡上等着，轻松喜悦地告诉他：“老方！一起登顶，回来再拍照，我们先来享受一下无限风光在险峰……”
　　10:26，一队的十三人登临了海拔5396米的哈巴雪山峰顶！
　　手扶那块标高的木牌，大家环顾四周“白云无心若有意，时与白雪相吞吐”，在云雾缭绕中远眺玉龙雪山、梅里雪山，不禁心潮澎湃！面对蓝天白云下的雪山美景，感觉心灵被洗涤了，一切烦恼皆随风飘散！
　　大家享受着登顶的喜悦，拍照留念是必须的！庄之蝶却要求方言卓和她一起各种的造型合影，让他心里有些虚虚的，飘飘的……
　　休息调整，喝水、吃东西，为下撤做准备！
　　大李和协导们强调六例山难都发生在下山途中冰川区域，一定要小心！体力不行可以多休息，多吃多喝，不求速度但求稳妥……
　　“我们一路上来，除了走路就是吃喝！这下去还是……”安妮蓦然发觉。
　　“在这里不吃减肥的都是真傻子！”冯雪附和。
　　“给我点葡萄糖……”虚弱的罗小琴向一脸喜色的季朗征要求。她答应过他，如果他们能登顶雪山，那就是上天成全！其实，即使不能成功，她也会努力争取美好的未来，她看重的都已经不是阻力，其他不算什么……

　　“郎征！你怎么样？”罗小琴趴在雪坡上，看不到下面的季朗征和范德哈赫，嗓子都哭哑了，终于倒在了雪地上。
　　十二分钟前，方言卓为了给庄之蝶拍一张临风飘举的照片掉进了雪窝，惊吓之余是范德哈赫迅捷出手把他拉上来了，惊魂未定的时候，时而深情对视，时而羞涩推搡的罗小琴和季朗征正陶醉在深深的幸福中，没有注意神色关切的庄之蝶和汗如雨下的方言卓……于是，一脚踏空的季朗征掉进了积雪掩盖了的冰窟窿里还摔伤了右腿，痛彻心扉，可能骨折了！
　　范德哈赫坠了绳索下去已经五分钟，处理了季朗征的伤势，然后让几名协导把他们拉了上来，看到晕倒的罗小琴，痛的满头大汗的季朗征挣扎着趴在了地上，大吼大叫：“我死不了！小琴，你们一定要救小琴，拜托！求你们了，救她……”说着头磕的山响，额头和右腿的位置鲜血染红了雪面……
　　庄之蝶已经用方言卓的手机打通了电话（他们的都有卫星信号，但是登顶时听歌，庄之蝶的手机电量耗尽！周卫东觉得登雪山高危，坚持让直升机随时待命），告诉季朗征：“季先生！救援直升机三分钟后到，你平静，注意自己的身体……罗女士一定不希望你出事，她只是心急昏厥，不是高反……”
　　果然，罗小琴悠悠醒转的时候，直升机轰鸣着在雪面上降落了，下来的医护人员把他们两个和虚弱的冯雪、另一个摇摇晃晃的女生带走了……
　　“庄总！你是观音菩萨……”有人大叫，鼓掌。
　　“和方先生百年好合！”又有人欢呼，完全不在乎了方言卓的容颜和年纪，或者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他们看的出鲜花愿意，还微笑呢。
　　这却是让方言卓恨不能钻进冰缝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