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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似曾相识燕归来 ...

  •   二月底是南安郡王老太妃的六十大寿。卫蔷听闻云州谢府百日热孝已过,庾氏夫人原是老太妃的外甥女,此次将携子谢熠一同前去拜寿,顿觉机会难得,同卫弘商议后,也带着鸣珂一起去了。

      鸣珂原想让卫汐同行,可是卫汐对此等宴饮毫无兴趣。正赶上今年暖春来得早,梧州城东面的两个村子有许多村民染上了时疫,卫汐在苍梧村的时候帮舅舅整理过几个时疫的方子,此时便带了几个能干的丫鬟,住到了城外医馆,每日和医官们钻研药方。

      因发现及时,药方奏效,约六七日疫情已得到控制。这天傍晚府中一名大丫鬟唤作瑞柳的急急来寻卫汐,说南安老太妃寿宴之后,姑妈卫蔷请了云州庾夫人顺道来梧州散心小住,此刻已在路上,后日就到。卫蔷先遣人回来知会哥哥打点准备,卫弘便差瑞柳来寻卫汐回去。

      卫汐奇道:“谢家从前与我们并无往来,如今怎么就肯突然来小住?”

      瑞柳原是个爱打听且多话的,忙回道:“听说庾夫人原不想来,是谢大人说正好有滕州和梧州边境安民之事,以及南海匪患要与我们大人商议,这才一同来了。”

      停了停又笑道:“底下人都说,哪有这么要紧的公事,许是谢大人对表小姐一见倾心,才巴巴地跟了来。这一住,姑太太只怕就心想事成了。”

      卫蔷平素喜怒形于脸上,有些体面的下人都知道她想同云州联姻,这瑞柳又是卫汐母亲娘家当年陪嫁来的,因此在卫汐面前说话也大胆些。

      卫汐为难道:“我照料的几个患病的孩子还发着高烧,我要多留两日察看。姐姐你先带了我身边的几个人回去,帮着程伯把客院收拾出来。他们去王府拜寿,应是轻车简从,那边客房尽够了。嘱咐程伯,谢大人热孝刚过,一切用具器皿,不必奢华,以精致整洁为上。”

      瑞柳无法,只得先领着几个丫鬟回去,临走交待卫汐后日午前一定要回去迎接贵客。

      谁知那天卫汐的车在路上拔了缝,幸而卫弘又派了人来接应,不过终究迟了。待回到家中,姑母和谢家一行已经先到,卫弘在后花园摆下小宴为他们洗尘。

      卫汐匆匆梳洗更衣。三月春暖,丫鬟们为她换上湘妃色织花上衣,浅樱红烟罗下裙,淡雪青滚银边外裳的肩头和袖口用藕色,丁香色和银线绣着簇簇藤萝,又加了一条蜜色木芙蓉蝉翼纱披帛,佩戴葡萄花鸟纹银杜若香囊,青丝挽起,饰以明珠玉梳,一路向花园行去。

      走上抄手游廊,远远见宴席摆在桃花树下,粉色花开正盛,衬着碧青蓝天如一团冰绡暖云。舞姬们着松花色衣裙,若来若往,若仰若俯,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跳的是踏歌舞。一曲将终,乐师的音色渐低,突然响起了明丽如珠的琵琶声,原来是鸣珂在席间弹奏。

      她青春娇嫩,十指如兰,一首阳春,正和当下情境。只见她肤光胜雪,目若点漆,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微风吹下如雨的桃花瓣落在她的乌发和鎏金步摇间。卫汐心中不免暗暗赞叹,如此姿容,男子见了,怕少有不动心的吧。下人戏言谢熠为她而来梧州,也并非全无可能。

      她顺着鸣珂往宴席上首望去,姑妈显见也着意打扮了。其上坐着一位贵妇,遍体绫罗,气度端凝,微笑望向鸣珂,想必即为庾氏夫人。父亲之下一位年轻公子,应是现任云州刺史谢熠,身着湖蓝色掐牙锦袍,腰系玉带,正转过身去向父亲举杯致意。后方站了一圈丫鬟仆众,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只谢熠身后立着的一名少年与众不同,他虽未着铠甲,也未带兵刃,但一身劲装,英挺如松,想是谢熠的近身侍卫。

      鸣珂奏毕,庾夫人探身同姑妈说了几句,姑妈满面笑容。

      卫汐一边看,脚下也未停,眼看就要到游廊尽头。此时谢熠似乎察觉有人,扭头望向这里。二人四目相对,卫汐大吃一惊,突然止步不前。多么熟悉的一双眼睛,正是自己在苍梧村救下的自称杜川的那个人。

      谢熠也是满脸惊诧,数月未见,谁想到在此重逢,原来她是梧州守将之女。彼时伊人荆钗布裙,已难掩丽色,今日换上一身绮罗,添了几朵珠翠,娉婷而来,满座生辉。但他神色旋即如常,移开目光。

      卫汐一时心乱如麻,深吸了一口气,方又继续走入席间,向父亲请安,禀明缘由,告罪来迟。卫弘向来宠爱独女,只是有客在座,少不了轻责几句。庾夫人一旁忙道治病救人原是积德行善,卫弘便让她见过庾夫人和谢大人。

      卫汐对庾夫人盈盈下拜请安,庾夫人招手示意她走近,拉着她的手看了看,问了闺名和年纪,笑道:“江南江北闺秀我也见得不少,原以为叶姑娘就是出类拔萃的了,没想到卫大人的女儿也如此标致,真真好福气。”

      卫弘忙说过奖,卫蔷笑道:“夫人不嫌弃她们蒲柳之姿罢了。”神色却隐隐有些不豫。

      卫汐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谢熠屈了屈膝,“见过谢大人。”谢熠站起身作揖,“卫姑娘有礼。”他语气平平,疏离得让卫汐觉得是自己错认了人。

      卫汐坐到了鸣珂下首,之后的歌舞她全无心思观看,苍梧村的点点滴滴又在心头闪现,只尽量控制自己的双眼不要望向对面的谢熠。耳听得姑妈说起明日正好是三月三,恐城中及江边人多,邀谢家母子去城郊西山赏玩两日,那里原是达官贵人们赏花游春,盛夏避暑之处,卫府在西山也有别苑。

      卫汐正想着如何推脱,姑妈又道:“汐儿这几日照料时疫病人也劳累了,还是在家好好歇息吧。让阿珂陪我们一道去。”转头向庾夫人道:“不怕夫人笑话,阿珂最是心细,这出行沿途打点,妾身带着她也有个臂膀。”

      庾夫人点头笑道:“我这一路看着叶姑娘,知书达理,女红琵琶样样精通,没想到还有主事之才,年纪轻轻实在难得。我只恨没生个这样乖巧的女儿,儿子成日的教我不省心。”回头见谢熠望着对面愣神,唤道:“英卿,明日你与我们一同去吧。”

      谢熠却说:“这几日有公务要同卫大人商议,”他看了看身后少年,又道:“不如让常天带几个侍卫与母亲同行,母亲尽可宽心。”

      庾夫人叹道:“在家说公务缠身也就罢了,来梧州还这样叨扰卫大人。大人日理万机,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一日也不让大人清静。”众人皆笑。

      谢熠道:“不过是些俗务,母亲未必耐烦听。”他停了停,“比不得卫姑娘,千金之体,仍以百姓为念,在下很是钦佩。”

      卫汐闻言一惊,抬起头来,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有些不快,只淡淡说了句:“谢大人取笑,我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次日送卫蔷及庾夫人一行走后,谢熠随卫弘至军中商议公务,卫汐不放心时疫,因家中车驾俱已出门,便换了轻便衣裳,戴了帷帽,独自骑马,买了些草药点心出了城。

      医馆主簿因卫汐身份尊贵,并不敢让她近身诊治重病患,除了看方切磋用药,只将一些症状轻的妇孺交给她。这几天病人少了些,却有一群孩子,虽已渐痊愈,家中大人仍有染病的顾不上,卫汐就领人在自己的后院另整理出了两间屋子让他们居住玩耍。医馆原有杂役,但她性子温柔,又不拘小节,没几日孩子们都爱围着她转。

      这天她回到医馆,先去看了病患,不多时孩子们发现她回来了,都跑来缠着她嬉闹。她忙借口说有好吃的,哄他们到病房之外,将带来的点心分给几个大的,嘱咐他们看住年纪小的,不可乱跑。如此大半天下来,两头照顾,好不忙乱。

      眼看就要日落,卫汐给几个病患重新调整了药方,准备回家。谁知才到后院,突然听到里头一阵欢声笑语。

      她往里一瞧,却愣住了。原来是谢熠,身着常服,被孩子们围在院中,他腰间的佩剑华丽夺目,引得男童们一阵阵惊呼,争着要摸。谢熠也不恼,蹲下身子,手却紧紧握着剑鞘,唯恐他们抽出剑被伤到。后来女孩子们好奇也围上来,他索性将腰中一条柄上镶着宝石的短鞭递给带头的孩子,让他们自己玩去。一群孩童就簇拥着鞭子跑开。

      后面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摇摇摆摆想追着,结果被绊倒了,卫汐正要冲过去,还好已被谢熠一把扶起。那女童附在他肩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抱孩子手势生疏,却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从袖内不知掏出个什么喂给她吃。女童渐渐破涕为笑,突然大声叫汐姐姐,谢熠这才站起身来转头一看,正是卫汐盈盈立于门边。

      卫汐掏出手帕给小女孩擦了眼泪,笑容满面地让她去找小伙伴玩。回身看着谢熠时,却是矜持客气的态度,“谢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军务已毕,闲来无事,特来接卫姑娘回府。”谢熠倒是落落大方。

      “卫汐独来独往惯了,何敢劳动大人。况且此地时疫未清,若大人有什么不适,我如何担当的起,还请速归。我自己骑马回去便好。”

      谢熠嘴角一扬,低首浅笑,走到她跟前,“我来也来了,若是合该染上时疫,这会儿走也迟了。是卫大人让我来接你的,车驾已在外面了。”他柔声道:“劳累了一天,还是坐车吧,卫大人还等着我们用晚膳呢。”

      卫汐见他抬出父亲来,不好再推辞,只得由他去牵了马。孩子们见他俩要走,又围了过来,把鞭子还给谢熠,叽叽喳喳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汐姐姐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卫汐被几个小孩扯着裙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谢熠见状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年纪较大的一个女孩,说:“这里头是去了核的蜜枣,谁喝了药就能吃一颗。我和汐姐姐明天再来看你们。”小孩子们这才纷纷松了手,由几个大的带着回院子去了。

      谢熠将马牵出交给赶车的随从套在车前,自己先跳上马车,向卫汐伸出手去。卫汐也不羞缩,大方搭了他的手上车。神情虽不像之前淡漠,但一路行来仍是笔直坐着,沉默不语。

      谢熠低声道:“你还在生气么?”

      卫汐轻轻说:“小女不敢。”

      谢熠叹了口气:“前番种种,我实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卫汐点了点头:“非常人有非常事,非常事有非常情,大人不必为难,卫汐不是搬弄口舌的人,我们只当从未相识。”

      谢熠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两日在府上众目睽睽,人多口杂,此事又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这才装作初见,并非谢某有意冷淡。容后有机会,我定当说明因由,只望到时姑娘肯体谅。”

      卫汐转过脸去,卷起车上帷幔,往外看沿途风景,“说与不说,悉听尊便。”

      谢熠见她语气神色稍有和缓,才松了一口气。

      彼时他们的车驾沿江而行。三月三日天气新,熏风剪桃瓣,弱柳障行骑,客舍桐花春,浮桥拥看人。谢熠不禁叹道:“果然梧州繁华,犹胜云州。”

      卫汐说:“梧州沉璧湖畔多名胜,这两日想必更为热闹,丽人如云,谢大人若再有闲暇,可去一观。”

      谢熠语带深意:“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卫汐只装作不曾听见。

      到了卫府下了车,卫汐交待下人:“谢大人出入过医馆,大人的房里,也要多用艾草苍术熏治。”谢熠目光灼灼望着她,她却不看他,自往内院回房更衣。

      晚饭后上了茶,卫弘道:“谢大人初来梧州,还不曾在城中游览。今日三月三,饭后无事,不如我让人领你四处转转,也不负这春风上巳天。”

      谢熠笑道:“早闻梧州有个沉璧湖,景致不俗。都说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夜湖。在下倒是神往已久。”他话锋一转,“但不知,卫姑娘肯不肯赏光,屈尊陪在下一道去瞧瞧。”

      卫弘心内诧异,面上并不动声色,“谢大人远来是客,我们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沉璧湖距离咱们府上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汐儿,你稍后便领谢大人去湖边走走。如此也好,都忙了一天,松泛松泛,你们少年人,自然更有话说。”

      卫汐不料他竟如此直率开口,更不料父亲一口答应,无奈也只得应承。回房换上杏红醉海棠广袖衫,樱草色襦裙,打开首饰匣,将匣底那根金簪取出,略一思索,置于袖中,在发间簪了朵缃色绢花牡丹,抿了抿鬓角,便出门下楼来。

      谢熠一身竹月色圆领袍,已立在外院,看见她,笑着说:“这便走吧。”

      不多时便来到了沉璧湖,天已渐暗,只见清流一带,势若游龙。此时踏春人群稍稍散去,夹道石栏上挂着各色风灯,映着花影缤纷。

      湖畔有一座引凤楼,建于高台之上,灯火灿烂,如银光雪浪,又有细乐声喧,想是文人雅集。更兼池中有人放莲花灯,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是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卫汐一路淡淡同谢熠说着此湖因形态色泽似龙形玉玦,故而得名沉璧,引凤楼乃是梧州登高凭栏的好去处,沿此而下,还有栖云岛、琵琶亭等观景处。

      谢熠见湖上有画舫扁舟,同卫汐说:“咱们也坐船游湖吧。”

      卫汐不愿多生枝节,推辞道:“我不通水性,夜里坐船,恐谢大人有什么闪失,还是改日带侍卫同来吧。”

      谢熠笑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教湖水打湿你分毫。”说罢去租了条篷船,却不用船夫,携了卫汐上去,待她坐稳,自己站在船头一篙撑开码头,小船在流光溢彩的水波里荡开了去。

      划至离岸稍远,似乎与那片灯火通明隔开了一个世界,只有月色如霜,水声潺缓。卫汐兀自坐着观赏夜景,淡云微露纤纤月,浓树高遮隐隐禽。

      谢熠横了篙,也坐了下来。卫汐道:“这里没有旁人了,谢大人有话,请说吧。”

      谢熠惊讶挑眉,“原来你也察觉了?”

      卫汐笑了笑,“我少时不喜欢丫鬟侍卫跟着,父母也是这样派了人,远远尾随。谢大人是贵客,谨慎为好,还请不要介意。”

      谢熠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那日在苍梧村,谢某并非有意不告而别。”

      卫汐见他开口提及苍梧村事,不禁抬头望着他。

      谢熠继续说道:“当日滕州生变,我为探军情和常天潜入城中。谁知云州有人暗通消息给滕州刺史,他派兵追捕,我才逃入苍梧村,幸得姑娘相救。伤愈后我在扶风镇和常天相约同归云州。因不明姑娘身份,也不愿你卷入事端,所以一直未曾明言,也未以真名相告,只得草草留书离去。回到云州之后,原打算平了滕州叛乱再去苍梧村找你,谁知父帅又伤病过世,我接掌军务,分身乏术……前因后果,就是这般。你……你不怪我吧?”

      卫汐听他这一番话说得明白,脸色渐渐由阴转霁。谢熠看在眼里,故作委屈道:“你不看别的,就看在我走前劈了整整一夜柴,胳膊酸了几天的份上,这份心意,总能功过相抵了吧。”

      卫汐想起那堆得如小山高的柴禾,还有陈怀仁不明所以哭丧的脸,到底绷不住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哪个要你劈的柴。你毁了人家的龙眼果,又砍了人家的栗子树,竟然还在这里卖乖。”

      谢熠长吁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多少天了,总算看到你笑了。”他扬起下巴,“谁让那小子缠着你送东送西,我既要走,也不能叫他得了逞。”

      卫汐红了脸,“什么得逞不得逞的,他又没坏心,乡里乡亲的互相照顾罢了。你当我是什么人,送几样东西便能哄了去么?”

      谢熠望着她,眼底无限柔情,“你自然不会。但关心则乱。我从前绝想不到,自己会做这样的傻事。”

      卫汐听他话中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心砰砰直跳,低了头抚弄着湖水。忽忆及一事,从袖中取出金簪,递给他,“如今话也说开了,金簪贵重之物,理当奉还。”

      谢熠并不接过,只说:“这金簪你且收着,相识一场,就当我酬答救命之恩吧,难道我的性命不值一根簪子吗?”卫汐听他这样说,只得收回袖内。

      谢熠见状,心内一阵欢喜,追问道:“那……汐儿你便是不生我气了罢?”

      他这一声汐儿,卫汐脸又红了,“谁有闲工夫与你置气来着。”

      谢熠见她满面娇羞,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觉终于放下一桩心事,胸中澄净,斜倚在篷边,姿态闲适,俊雅无俦。二人一个望月,一个望湖,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终于卫汐开口打破沉默说:“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去医馆。”停了停又道:“你今日怎么想到带着蜜枣来?”

      谢熠说:“我见你在苍梧村就用蜜枣哄那些不肯吃药的孩子,出城前临时起意,去买了一包。”说毕站起身走到船头,将长篙撑起。

      原来他都记在心里。卫汐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嫣然一笑。

      翌日傍晚,谢熠又独自驾了车来医馆接她。归途中经过城郊一大户人家,白墙青瓦。正值春日,花木葳蕤出墙而来,卫汐看着心中也觉明媚。

      突然车驾停住,她忙问怎么了,掀了车帘探身看。谢熠跳下车,面带顽皮地说:“你等着。”说罢往墙边跑去。

      卫汐不明所以,也只得下车来,往前走了一截。只见谢熠到了墙根,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左右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折一枝粉紫色玉兰。

      不想院内突然响起一阵狗吠,里面有人喊道:“哪儿来的毛贼!”随即一阵脚步纷乱。卫汐着急跺脚,“还不快跑。”

      谢熠已持花跳下,转身就跑,快到卫汐身边时把花往她手里一塞,拉着她一同奔向车驾。两人往车沿上一坐,谢熠抬手就给了马儿一鞭,车驾粼粼往前驶去。

      二人扭头望着后面护院家丁领数只狼狗涌出,沿墙边搜索贼人,怎么想得到是这疾驰而去的华丽车驾的主人,偷折了一枝花而已,不由童心未泯相对大笑。

      随即卫汐发觉一只手还被谢熠握着,脸一红,忙抽了出来,端详手中玉兰花苞道:“花赏半开,酒饮微醉,这枝选得倒好。”

      谢熠洋洋得意,“我记得你说过喜欢玉兰。这两日在梧州城中倒不曾看见。”

      卫汐说:“城中多精巧庭院,玉兰还是在山野间开得无拘无束。”

      到卫府时,华灯初上,卫蔷、鸣珂与庾夫人一行已经回来了。

      晚间,卫汐卸了簪环对镜缓缓梳头。她看着镜中插瓶的玉兰和匣里金簪,想着同谢熠相识到重逢,莫非是冥冥天意?却又思及鸣珂在厨房中对自己说过的话,谢熠是姑妈心中乘龙快婿的人选,不知鸣珂对他是否已生了情意。父亲忙于军务,会不会真的有意招赘孙冰?可是孙冰见了她总是唯唯诺诺,自己与他之间,是半分男女之情也没有的。母亲已过世,有谁会认真为自己的终身打算?

      一时心乱如麻。

  •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数这么惨淡,但是收藏居然有两位。如果是真的因为喜欢而收藏的,在这里说一声谢谢。对于默默写文的老阿姨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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