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〇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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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格，二阿哥正站在书桌前，屏息凝神的写大字。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口中抱怨道，“这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消停，才有了点儿精神，就挣着要爬起来写字儿。他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倒连累的我这个做额娘的担惊受怕。”
“用功是好事。”郭络罗氏扶着皇后的手臂，笑道，“明瑞若是能有阿哥一半的勤奋，我也就不用整日里操心他的功课了。”
皇后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不是说在官学也是中上的水准么？我看四哥挺满意的。”
郭络罗氏苦涩地摇了摇头，“若是他用心了，天分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那孩子……那孩子摆明了，心思全没放在读书上啊！”
皇后露出一个疑惑地表情。
“许是因为和六叔处的时间长了些，明瑞不像奎林，一门心思的读书，反而对拳脚功夫更上心些。”郭络罗氏仿佛是随口这么一说。
皇后笑了笑，“傅恒他……向来讨人喜欢。”
郭络罗氏也只提了这么一句，又道，“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一边是拘在屋子里，不能动弹，另一边呢？校场上无拘无束的撒欢。我只有明瑞一个孩子，您又是他亲姑姑，他就是真不学无术了，前程也不会差。可他还是奎林的哥哥，总得做个榜样不是？”
皇后的脚步顿了顿。
只听得郭络罗氏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明瑞是我盼了十多年才有的心肝肉，无论如何，我总是盼着他好的。”
“我明白。”皇后终于开了口，“这天底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
齐佳氏睁开双眼，对着菩萨虔诚地磕头，搭着小徐的手站了起来。
“四夫人还没回来？”
“外面没递消息，应该还没出宫呢。”小徐道，“您既然挂心，又为什么不跟着去呢？”
齐佳氏望着窗外已经开始偏西的日头，“这屋子里，你可曾做过我的主？”
小徐一怔。
齐佳氏抬起手，挡了挡仍然有些刺眼的阳光，“这世上，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是嫡亲的一家人，一道宫门，也是天壤之别。”
“没有人喜欢别人替自己做主。”齐佳氏唇角的笑意带着些微的讥讽，“咱们这种做奴才的，就更不要妄想去做主子的主了。”
小徐下意识的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齐佳氏的手落下来的时候，顺势摸了摸小徐的鬓发，“你和傅恒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要说我拿他当亲儿子看，那么你在我的心里，也和亲生的女儿没有什么两样了。”
“你是个女孩，只要有我在的一日，自然就能护得住你一日。”齐佳氏扶着小徐的手，走进院子，“可傅恒不一样，他是个男人，别说我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也得他自个儿去顶天立地。”
齐佳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飘散的渺无痕迹。
“没人能拦得住他，我不能，承恩侯府不能，皇后……也不能。”
小徐茫然地看着齐佳氏的背影。
铜壶把儿上垫着帕子，沿着握把的手往上看，墨香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双白皙细嫩的脚伸了出来，慢慢地浸入到热水中。
墨香蹲下身子，捧起一只脚，轻轻搓洗。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高高的椅子上传了下来，“再放点儿热水。”
“会烫到您的。”墨香劝道。
那个声音依然温柔，却带了不容反驳的味道，“再加点儿！”
热气蒸腾。
舒服的呻/吟声响了起来，她不由得放松了自己紧绷了一天的身子，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棠儿那犹如春花一般美丽的面庞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娘娘，这个法子真的对您的宫寒有用吗？”墨香仰头看着棠儿，“不如，咱们再多请几个太医吧？”
棠儿眯着双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那个胡太医，这么年轻，他真的能帮您调养好身子吗？”墨香越想越是忧虑，“老人常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听说，胡太医进太医院还是走了后门呢。”
棠儿噗嗤一笑，仍旧没睁眼，“那你有没有听说，这个胡太医是走谁的后门？”
墨香摇了摇头，“不知道。可他要是有真本事，那也不用……”
“是简王府。”棠儿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墨香的话，“是掌镶蓝旗的简王府。”
墨香不明白。
棠儿睁开眼，眼角眉梢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胡明芳，是雍正十三年的时候，由简王府保举进宫的。”
墨香更糊涂了。
棠儿俯下身子，难得耐心的解释，“胡明芳家学渊源，从他高祖父那一代就是简王府最得用的大夫了。疑难杂症，他见过不少。”
墨香不服气道，“若是真有本事，在宫里做太医，不比在王府强？”
棠儿失笑，“因为好太医和好大夫是两回事啊。”
墨香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对棠儿的忠心，毋庸置疑。
“奴才刚刚去茶房提热水的时候，听说，皇上传了口谕，让纯妃娘娘带三阿哥去养心殿。”
棠儿用手撑着头，“聪明儿子谁都喜欢，皇上也不例外。”
墨香闷声闷气道，“可要不是您时时在皇上面前提起，永和宫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脸面？”
“纯妃是个聪明人。”棠儿的声音轻轻地，“她的孩子，自然也更聪明。就算我不说，皇上早晚也会知道。卖给纯妃一个人情有什么不好？”
“可您这个人情就跟一巴掌打在长春宫脸上似的！”墨香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这话她实在憋了许久了。
“三阿哥伶俐，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墨香的话里充满了急躁的味道，“储秀宫都当没看见，您当这个出头的椽子干什么！等三阿哥满了六岁，自然有上书房的先生替三阿哥说，替纯妃娘娘说。早晚的事，您何必得罪皇后娘娘呢？”
棠儿将脚抬起来，墨香低下头，用帕子轻轻擦拭。
“皇后是皇上封的，我这个贵妃也是皇上封的，承乾宫就算是得罪了长春宫。她富察氏又能奈我何？”
墨香替棠儿穿上鞋袜，“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棠儿轻笑，“你以为，我是因为那个传言才和皇后过不去的？”
墨香咬住下唇。
棠儿站了起来，走到正殿，看着正中间的宝座。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将整个后宫捏在手里的皇后，才是真正的皇后。”
“一个摆设……重要么？”想起之前侍寝的时候偷听到的话，棠儿简直都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欲望了，“居然，还是个家宅不宁的摆设？”
傅恒坐在上首，乌勒丹坐在一侧。
桌子上摆满了肉食，乌勒丹吃的很安静，傅恒则有些赌气的模样，边吃边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一下了差就往回跑，生怕你一个人吃饭心情不好，没了胃口……结果呢？你还花样百出的点起菜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家，哪条规矩说，我一个人吃饭还得顺着你这个不在家的人？”
傅恒被呛着了，看看了媳妇秀气而不失速度的吃相，再瞧瞧满桌子的重菜。
真是完全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啊。
“咳咳。”傅恒放软了声调，“你不喜欢吃素啊？”
乌勒丹的声音硬邦邦的，“我又不是兔子！”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只能强撑着不开口了。
这样孩子气的模样，更是像极了一个人，傅恒的心更软了。
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傅恒主动的下了台阶，“好了，不生气了。是我不对，不应该把其他人的习惯套在你身上。你要是喜欢吃肉，咱们以后……”
“其他人是什么人！”乌勒丹甩开了傅恒的手。
傅恒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压了压火气，依旧好声好气道，“我只是以为……以为你像姐姐她们一样，嫌弃荤菜腻味。”
“哪个姐姐？”乌勒丹始终低着头，不肯看傅恒一眼，“东边的姐姐是姐姐，西边的姐姐也是姐姐呢！”
“乌勒丹！”
傅恒深吸了一口气，“我吃饱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就再要些！”
说罢，摔门而出。
乌勒丹赌气似的拿起筷子，专挑又肥又腻的大肉往嘴巴里塞。
一边吃一边委屈，周围也没个伺候的人拦着，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竟然把满桌子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的胡吃海塞自然是有报应的。
到了晚上，可怜唧唧的团成一个球儿蜷在床脚，眼泪汪汪的枕在乳母容嬷嬷的腿上低声哀泣。
傅恒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乌勒丹瞧见了，迅速的拧过头，一声不吭。
只有细弱的肩膀，时不时地抽一下。
傅恒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从容嬷嬷的腿上捞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时候倒是柔顺了，傅恒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心想。
“消食茶呢？”尽管乌勒丹这幅小模样实在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傅恒接过茱萸递过来的茶盏，还是小心翼翼地哄着，“乖，喝一口就好了。你也不想这个时候去请大夫，让大家都知道你吃撑了吧？”
怀里的女人发出一声明显的抽泣。
傅恒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抱着乌勒丹晃了晃，“喝了消食茶就不难受了，听话啊！”
乌勒丹终于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真跟兔子似的了，可怜巴巴道，“可是……我喝不下了……”
“该！”傅恒将茶盏放下，手伸进了乌勒丹的衣襟，轻轻按揉起来，“满桌子的菜，你居然能吃个一干二净。你不难受谁难受？”
被这一句话说的，打从他进门乌勒丹就努力忍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谁叫你欺负我来着！”
傅恒冷哼一声，“所以就能糟蹋自己身子了？”
乌勒丹的脑袋又低了下去，傅恒明显地感觉到穿着的内衣都湿了一大片。
她还小呢。
因为乌勒丹的无搅蛮缠生出的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的消失了。
傅恒柔声道，“是我不好，不应该说你没心没肺的。”
乌勒丹伸出手，抱住傅恒的脖颈。“都是你的错！”
傅恒苦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乌勒丹把脸藏在傅恒颈窝，“你要是对我不这么好，我也不会因为莲子的事情和你生气的。”
“莲子？”
傅恒讶异地重复了一遍，也不给乌勒丹揉肚子了，伸手把乌勒丹的脸固定到自己眼前。
“这跟莲子有什么关系？”
哪怕已经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吃醋了。乌勒丹还是没忍住，对着傅恒翻了个白眼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舍不得莲子嫁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〇〇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