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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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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县学终于贴出了招生告示。
可这告示也仅仅贴了半天,要不是秦月一直留意着,都险些错失过去。
太后提出了女学,可教学资源却均掌控在丞相一党,也就是文人集团手中。
他们自然是不愿看到开女学的,故此这懿旨实行下来总要打些折扣。
浅浅和秦月带着户籍资料和银两,先是去教谕办公处报了名,交了半两银子的学费,又领了两本书,一本为《女诫》,一本为《孝经》。
书本并不免费,需得银子二两。
其实浅浅很怀疑,不是说科考么?难不成科考还得考《女诫》?
科考要考的怎么不是四书五经?
她哪里会想到这些个读书人死板,固执的以为女人就不应该让她们参加科考。
为了应付上头的指标他们也是没了办法。既然太后非得让女子插足科举,那他们也就只教她们《女戒》、《孝经》就是。
反正到时候万一上头怪罪下来他们也有话说,一个女儿家孝经尚且学不通,四书五经学着还有何用?
报了名,浅浅被人领着到了一个教室,报名这天虽然不上课,但班教还是会给学生说一下县学纪律,包括什么时辰上课,什么时辰放学等等。
浅浅进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好几个小姑娘,年龄都不大,估摸着也就十岁左右。
几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见有人进来,看了浅浅一眼,也不出声,只是脑瓜子挨着脑瓜子,细声细气的窃窃私语。
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以前就认识,浅浅也没想着溶入进去,不多做关注,自己找了个靠边上的位置就坐下了。
坐下后,将新发的书拿出来,一页页的看,浅浅想着她等会应该问问班教,她们是不是只有这两本书。
“你看看她,看的还挺认真。”浅浅听得一姑娘说道,想着这人莫不是在说她?
她并没打算理会,听了也只作不知。
众人见她一副安然若素的泰然样子,心里未免有些不平,看她穿着也就是个乡下女子,倒是清高的不行。
几人一对眼色,都纷纷朝浅浅围拢过来,其中一人道,“家父是本县县令,敢问姐姐令尊是何营生?”
就这屁大点地方,县令就是最高长官,小姑娘这么问,也是不怀好意,无非是想用此来羞辱浅浅罢了。
浅浅抬起头来,正视着她,微微笑了笑道,“家父前几日托梦来,只道自己在阎王殿下手上谋了个一官半职,如今堪堪做了个勾魂使者,芝麻小官而已。”
“啊?!!”所有人大惊之下,都对浅浅退避三舍。
这也太恐怖了,地狱的勾魂使者那不是勾人魂魄,取人性命的么?
她说她爹是勾魂使者,那不正是个鬼么?!
众人心下虽有犹疑,可抵不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姑娘们都是平日里千金贵重的养着,自然比一般人胆小,听了这话都纷纷离浅浅远远的,消停下来。
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班教也来了。
班教是个年已古稀的老头,一辈子科举,就得了个童生,本来他还不想来的,教女子说出去有些丢面子,可耐不住俸禄不错,家里大小要养就只得来了。
老头姓吕,最是守旧顽固,当下见一众学生俱规规矩矩的坐在教室里,也有些满意,直道不愧是官家出来的孩子,有教养。
吕老头早就知道,他要教的这帮子学生中,都是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孩,有知县、主簿、巡检司的孩子,也有县中富户的姑娘。
浅浅这个农家女完全是个出乎预料之外的学生。
朝廷对女学招生人数有要求,县里不得不完成任务,可一般女子年纪大一点的不好跟男子混在一起读书,没得坏了名声。
何况十六七的大姑娘,大都不关心读书,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嫁个好丈夫。
对她们而言,这读书、科举无异于浪费时间,痴人说梦。
还有年纪小的,玩心都重,很多父母也舍不得孩子来受这份苦,当然大多数的是舍不得出这份银子,又怕孩子读书把心读野了,忘了本份。
浅浅仔细的听吕夫子讲了县学和课堂纪律,一一皆是记在心里。
半晌,吕老头终于慢吞吞的讲完,视线环顾了一周,在浅浅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别开眼去道,“学堂里的规矩大家都记下了?”
“记下了。”
“记下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回道。
“肃静,女儿家切不可大声喧哗。”吕夫子严肃的道,又问,“汝等还有什么疑问?可举手发言。”
小姑娘们都摇摇头,她们想着反正是帮爹爹、帮县里完成指标来的,说好了就是来坐钟,来玩的,她们才不在意学堂里有什么狗屁规矩,与她们无关就是了。
倒是浅浅举了举手,在先生的示意下站起来道,“夫子,女学科举考试内容与男子一样么?”
吕老头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一样的,都得考策论、经贴等。”
浅浅呼出一口气,用询问的口气道,“学生敢问先生,咱们什么时候才会学四书五经。”
这女娃子还想学四书五经?吕夫子是又气又觉得好笑,她还以为科举考试很容易呢?像他吕梁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童生。
“你姓什么?多大年纪了?家在何处?”
浅浅答道,“学生叫金浅浅,正好十六岁,就住在离县五六里地的翠屏村。”
“可有许了人家?”
浅浅摇摇头道,“不曾。”
“你为何想来读书?”
“只为科考而来!”浅浅回答得斩钉截铁。
吕夫子摇摇头道,“十年寒窗尚不能有结果,你一个女娃娃,要成亲生子,孝养公婆,照顾家里,哪来机会与众多男子一较高低?”
“老夫劝你,既然来了就识得几个字回去,以后也好为孩子启蒙,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吕夫子说完,摇摇头走了。
浅浅心知想要读书是来错了地方,但好歹算是有了个学籍。
回去的路上,浅浅一直心事重重,自古从未有女子参加科考的,现在虽有了政策,但这整个教学资源却是想当匮乏,要想正真学习就必须有个好夫子。
可这样对女子没偏见的、学问又好的好先生去哪里找呢?
秦月见浅浅愁眉不展,一路都在沉思,不由得猜测,难道是才刚在教室受了委屈?不免道,“阿浅,你怎么不高兴?你不是一直想来报名么?”
浅浅冲秦月勉强一笑道,“没事,阿月,你不用担心,我是见这县学里只授《女诫》、《孝经》,学不到四书五经。”
“原来是这样。”秦月恍然道,“这倒是个问题,要不咱们重金聘请先生,,来家教也是一样的。”
浅浅点了点头道,“我也想过,可要找个好的也难。”
秦月神秘一笑道,“咱们难,有人可不难。”
“谁啊?”
“姓霍的呀。”
“你怎么又提他?!”浅浅不悦的道,“以后休要再提他,他可不是咱们什么人。”
浅浅心里有点失望,也有点不高兴,秦月那信寄出去的时候,她还担心着他要是来了,她该怎么应付他。
可家里三人都串供好了,只等他来,没想到这人根本不在意,都过去好些天,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浅浅有些恼自己的自作多情,起先以为俩人也接触了几次,她在他那也有一两分的薄面,可谁知道对他而言她就是个空气。
秦月也觉得霍靖这人行事太怪异,那天买下她的时候可也是大手笔,临走了还特地嘱咐她,金姑娘要有困难就写信给他。
现在她信也写了,可人家却没了反应。
因为浅浅怀着身子,俩人走得不快,只能慢慢的往家走。
平时五六里地最多走两三刻钟,今天愣是走了半个时辰还没到。
身后马蹄声嘚嘚嘚的疾驰而来,扬起了好大一片灰尘。
浅浅听了,赶忙侧身让在路边。
秦月将浅浅护在了身后。
马蹄声急急,霍靖见他将要到翠屏村口,内心那是又紧张又兴奋。
阿浅有了身孕,他马上就要喜当爹不说,也让他有了理直气壮带她回去的理由,再不用怕她推脱。
远远看见路边上站了行人,霍靖收敛了马速。
“将军!将军,你等等我!”霍喜的马到底不如霍靖的马好,他虽然紧赶慢赶还是追不上主子。
是霍靖?秦月张目望去,越看越像,不由得欢喜道,“阿浅,霍大将军来了!”
浅浅听了也向来路看过去,这时俩匹马一前一后更弛得近了,认真一看,还真是。
他真来了?是为我而来么?
浅浅心里不断的自问和猜测着,她有些忐忑,还有些隐隐的、莫名的开心。
“霍将军!霍将军!”秦月挥舞着双手喊到。
吁,霍靖止驻了马,霍喜也紧停下来。
霍靖的眼睛越过秦月看向她身后的那人,是阿浅么?
感受到这股灼人的视线,浅浅硬着头皮,佯装坦然的转出身来,对着霍靖打招呼道,“霍大人,你好啊,是来公干么?”又侧头对霍喜道“霍总管,别来无恙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霍喜也是一头雾水,主子说要来找女主人,可却一直往翠屏村来,他看看秦月,又看看浅浅,再看看霍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不由得有些傻了。
反倒是霍靖,他神情专注的对着浅浅,女人,你好像瘦了,是怀孕的缘故么?
只见他下了马,朝浅浅走来道,“并无公干,只是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