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事件簿》与或树

3、师说【2】

　　第二天一大早，李知勋就在自己家楼下看见了权顺荣。
　　“你怎么在这儿？”李知勋皱眉发问。
　　“昨天队长给我发消息来着，让我今天陪你去趟案发现场！嘿嘿嘿”权顺荣眯着眼傻笑，给李知勋打开车门。
　　崔胜澈，你好样的，李知勋在心里翻白眼，算了，省得打车。
　　车里开着暖气，热烘烘的，十一月了，李知勋还光脚穿着拖鞋，他讨厌穿袜子，平时上班也是这样。权顺荣瞟见了唠唠叨叨的开口，“李科你怎么出门也穿拖鞋啊？多冷啊”。
　　“我的脚有幽闭恐惧症”，李知勋低头玩手机不想理他。
　　“……你吃早饭了吗不然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吧？”
　　“吃了……”。
　　“……”权顺荣还是憋不住，“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闭嘴开车”李知勋直接打断，“吵死了”。
　　“奥……”权顺荣惺惺的安静下来，却老是忍不住侧头撇李知勋。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好吗，好好开车，不要老是看我”李知勋偏头去看窗外，缩了缩脖子，把有点泛红的耳朵藏进衣领里。
　　这边两人开车往郊区的工程大学去，这边尹净汉和崔胜澈也把车倒出车库，准备出发。
　　“你昨天拿我手机给茸茸发信息了？”崔胜澈和尹净汉早就是同居的关系，这算是警局公开的秘密。
　　“是呀，我要是让李知勋一个人去现场，他怕是连学校门都进不去。”尹净汉清楚，李知勋重度社恐，一个人在外面迷路了都不敢问路，必须得有个人陪着。
　　“那你就让我们茸茸去给他欺负？”
　　“你们茸茸愿意给他欺负。”尹净汉自己拉上安全带，“不对，你们茸茸巴不得给他欺负。”
　　崔胜澈了然于心的笑笑，不擅长隐藏心思的孩子真是一看就透啊。
　　权顺荣把车开进学校，停在车位上，和李知勋下车走去工程大学职工家属院，九点刚过一点，学生们正在上课，天气转凉，路上也少有人。职工家属院在工程大学东门，有自己在这里住的教职工，也有在里面租了房子的学生。

　　“师傅，麻烦开下门”权顺荣掏出警察证给门口保安看，知道家属院有命案，保安立刻开门放俩人进去。
　　现场被封锁起来，拉着黄色警戒线，案发还不久，现场还有民警在排查走访。
　　李知勋站在门口看向房间里。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地上画着尸体倒下时的形状。
　　茶几上放着几袋还没拆封的同品牌的坚果，垃圾桶空空如也，已经被昨天到现场的刑警带回去分析了。
　　这个现场太干净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和凶手有关的线索，被下在坚果袋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定时装置，哪怕李立只有一个人，也可以轻而易举被杀死。
　　“他和平时一样取了快递回家，把快递箱放在玄幻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他先进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喝，水没有问题，杯子和里面都没有检查出有毒物质，”李知勋低声自言自语，“他坐在沙发上，拿出平板电脑，可能是准备看电视剧或者看新闻，他拿起一袋刚刚买的坚果，拆开，吃了一个，然后就……”
　　崔胜澈和尹净汉坐在通信学院院长办公室，崔胜澈黑着脸盯着墙上的奖状看，仿佛背后墙里砌这一巨尸体。
　　“李立老师的情况我确实不太清楚，”院长是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又黑又瘦又高，架着酒瓶底子似的眼镜，“平时我们来往的少，您也知道，大学老师嘛，都不坐班的，自己做自己科室的研究，不然您还是去他们科室问问”。
　　“行”尹净汉好脾气的站起来，“我知道这事对学校影响也挺大的，也有媒体报道了，网上我看也炒的挺热，”他顿了顿，“本来想着尽快解决了，学校和您这边也稍微能轻松一点，不然谁知道网上那些人会怎么乱写，现在有的人就喜欢无事生非，再添油加醋的写点什么不好的猜想，那您还真是有的忙了。”
　　“这……”院长脸色一时更难看了。
　　“麻烦您了啊，我们先走了。”尹净汉依然笑意盈盈。
　　“唉，听说李立老师有在校外接私活……这事我只是听谁提过一嘴，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还真不太清楚……不然，你再找他办公室助理问问……”
　　“好，谢谢您配合”尹净汉心满意足的和崔胜澈离开院长办公室。
　　“老家伙，心里有没有数了”尹净汉一边一楼一边吐槽，倒是崔胜澈小心的抬头瞅瞅，一边提醒“还没走远呢”。这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风格，都互补的可怕。
　　这俩人敲门进李立办公室的时候，王玟还在收拾东西，她是李立的办公室助理，矮胖的普通姑娘，顶着框架眼镜，有点紧张的握了握拳。
　　“没事，你不用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尹净汉劝慰的说，“我听院长说李立老师在校外有接私活？”
　　“这个……”王玟迟疑的咽了口唾沫。
　　接私活是工程大学明令禁止的事情，不过没有捅上去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就好比院长明明也清楚，却也没想过问责。
　　“你不用担心，我们就是为了查清李立老师死亡的真相才来问你的”。
　　“……李老师，确实有接私活……不过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工作，就是学生都能做的那种……最近我们学校查的严，先前郭老师接私活还被通报批评了，所以这事我就没说……”到底是不符合规定，王玟犹犹豫豫的开口，却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了，报案人林炜说是你打电话让他去李立家找他的，是吗？”崔胜澈本来在李立办公室里翻来看去，突然想起来这一茬。
　　“是……”王玟低下头，“昨天早上李老师没课，没过来我就没多想，但是下午在老校区开会我也没见他，就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但是我那会儿人在老校区，我想起来林老师下午应该没课在家，就打电话让林老师帮忙找找，他就住在李老师隔壁……”
　　“嗯，这样啊”尹净汉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前天中午你在哪？”崔胜澈抛出问题。
　　“前天中午啊……”王玟底气十足，“那天我和其他几个办公室助理一起去吃鸡公煲了，就在学校后门。”
　　“具体时间呢？”
　　“我们怕中午放学人多，十一点半没下课就去了，一边聊天一边吃，可能……快两点才回来吧”
　　“你觉得李老师有可能和什么人结怨吗？”崔胜澈接着问。
　　“没有吧……老师平时就是在学校……打交道的也就是我们和学生……”
　　“我听说李老师还有带研究生？”尹净汉刚刚一直没吭声，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自己腿上敲击。
　　“是的，李老师带了三个研究生，有两个现在在校外实习，得有快半年了，我平时也没怎么见过，还有一个叫冯杰，一直跟着李老师一起。”
　　“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和李老师有矛盾吗？”
　　“不太可能吧……李老师这边工作不是很多，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冲突，而且听李老师说起冯杰，也都是夸奖比较多……具体我也不清楚……”
　　“这个冯杰你现在能联系到吗？”
　　“啊，可以，我这边有他的电话。”王玟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冯杰，给尹净汉看。
　　尹净汉默默的记下，“听说李老师还有带大四的学生？”
　　“昂，”王玟推了推眼镜，“我们学校去年开始进行的导师制，从大三开始就选择导师和专业方向，主要是为了大四的毕业设计，李老师带了两个学生，一个叫吴青青，一个叫胡恒。”
　　这时正好有人敲门，崔胜澈开门发现来人一男一女。
　　“你们怎么来了？”王玟突然站起来，赶忙解释说“这就是吴青青和胡恒”。
　　崔胜澈不自觉的回头和尹净汉交换了个眼神，开门让两人进去。
　　“你们为什么现在过来？”
　　“导员让我们过来的”男生紧张的低着头，“刚刚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警察叔叔在李老师办公室……让我们过来协助调查……”
　　“……”尹净汉无语，“你要是小学生就算了，你都二十好几了叫警察叔叔合适吗？警察不都是你叔叔，顶多也就是大哥吧……我们没这么老……”
　　崔胜澈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你们先进来……”
　　吴青青和胡恒乖乖走进办公室，胡恒和所有工科男生差不多，不高，穿着上也不怎么将究，穿着深蓝色的夹克衫和国产品牌的运动鞋，架着的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沉闷，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土气。不和本来就精致骚包的尹净汉做比较，就拿崔胜澈来说，如果在一部电视剧里他是男主角的形象，那这个胡恒就只能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
　　吴青青却不一样，她看起来更像是和学文科的女生，质弱瘦高，带着细细边框的眼镜，皮肤白白的，看起来有点内向，穿着高领打底衫和深咖色的大衣，质地和剪裁不算绝佳，但也不是便宜的地摊货，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那种学习的很好的乖巧女孩，不见得有多么漂亮，但是不施粉黛，多少算得上清纯。
　　“我听说你们是李老师带的学生，得有快一年了，应该都挺了解他的吧？”尹净汉坐着没动，抬头向两人问话。
　　“嗯”吴青青和胡恒同时点点头。

　　“李老师有和谁有矛盾吗？”
　　“没有”胡恒利落的摇了摇头。
　　“……没有”吴青青有点紧张，低着头小声回答。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尹净汉有点玩味的笑笑。
　　“……不知道”。
　　“诶有个问题，我很好奇”尹净汉突然语气一转，“你们大三的时候就跟着李老师了，但是那会儿还不用做毕业设计吧？你们都跟着他做什么？”
　　“……”两个人支支吾吾没人开口。
　　“做李老师的私活吗？”尹净汉继续，“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们不用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胡恒先开口，“李老师经常分给我们一些工作，就是比较简单的数据搭建，我们都有做”。
　　“会给你们报酬吗？”
　　“……给……但是不多，我们平时做一组他给我们五百块钱”。
　　“你们现在做的了这个吗？”尹净汉不清楚数据搭建是什么东西，紧跟着提问。
　　“其实不太难的，我们先前实验课就做过，就是比较麻烦，花费时间比较多……”
　　“嗷嗷”尹净汉点点头，手里没停着，马上戳手机给李知勋发微信“通信数据搭建一般怎么收费啊？”李知勋没回他。
　　“那你们跟着李老师不是还能学到点东西？”
　　“……”胡恒不自然的冷哼一声，立刻被尹净汉捕捉，“是啊，我们跟着李老师学到了不少呢”。
　　“现在李老师不在了，你们又得重新选导师了吧？”尹净汉把笔在手里转了一圈。
　　“……不知道学院怎么安排，反正毕业设计也还没开始”。
　　“行吧，”尹净汉站起来，“今天辛苦你们了，以后有需要你们配合的地方我们还会再来。”他不觉得这会从这两个人嘴里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先放过。
　　胡恒和吴青青点点头，一起又离开了李立办公室。
　　“王老师觉得这两个学生怎么样？”尹净汉突然开口问王玟。
　　王玟显然没想到他又开始问自己:“我哪是什么老师，外聘的秘书而已，”她不安的挠了挠头，“这两个孩子我平时没什么接触，打个照面而已他们做项目都是在机房，我一般不到那儿去”。
　　“奥，这样啊，那平时你就只在这办公室里是吗？”
　　“是啊，我的工作就是围着这办公室转”，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李老师没了，我估计我也干不下去了……”
　　尹净汉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行，今天打扰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问问”崔胜澈开口告辞，俩人出了办公楼。
　　“嗡——”手机震动，是李知勋回了消息，“具体我不太清楚，但是不便宜，一般小型数据库估计就得万把块钱，怎么了？”
　　“嚯，真是暴利”，尹净汉摇了摇头给李知勋回消息，“你们那边完了没有，来吃饭。”
　　“妥，发定位”李知勋秒回。
　　尹净汉把手机装回口袋，胳膊肘碰了碰崔胜澈，“中午你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