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爷不容易》潘彩虹

3、第三章

　　这次对话钱遥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宋明川在39楼。
　　然而，有件事孔俏说对了——13楼和26楼间不可逾越，和39楼间更是隔了天桥。像钱遥这样的新人，初级工作都只能打杂做表整理单据什么的，连送水果都只在低级楼层活动——别说是39楼，就是公关部的26楼都上不去。
　　不仅如此，宋明川所在的39楼是有专门电梯的。见老板前完成系统申请，在进入专用电梯后输入自己的员工号码才能上去。想到自己去39楼的困难程度，钱遥觉得还是车库堵人这一招比较快——如果不是保安盯得严的话。

　　而她，每天沉浸在各种自己不擅长的制表工作中，不要说是堵人，就是正常下班都很成问题了。直到连续一个礼拜晚上11点才回家，沈坤终于崩溃了。
　　“大姐我是让你去做间谍，不是让你去做苦工的。”在迎接钱遥第N次丧脸加班之后，沈坤于心不忍地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房间。正看到钱遥一滩烂泥般倒在小沙发里。他把水给她递了过去，钱遥接过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沈坤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接近你的老板吗？”
　　“啊啊啊啊……”钱遥挫败地低声呜呜，“我连活都不想活了，根本就没时间想要接近宋明川的事情啊……”
　　果然是这样！
　　沈坤暗自咒骂了一句，年轻人思考问题的方式怎么都是单细胞的？
　　他扶着额问：“你是不是打算努力工作然后用辛勤的汗水获得晋升在员工大会上和宋明川见面呢？”
　　“啊……”钱遥茫然地抬头望着他，她从没想过什么员工大会，而且……她想了一下：“我还能活到员工大会吗？”
　　沈坤摇摇头：“不能！”他嫌弃得看着钱遥，“要不你给自己算算命得了，算算你什么时候能接近宋明川，或者……你的命运为什么这么多舛？”
　　“那可不行……我不给自己算命的，”钱遥歪着头，颓废地说，“我的命那可只有天知道。”
　　沈坤点点头。“那你给宋明川算算不就行了……”
　　“我看过他的命盘了，可怎么能算到我能不能与他相遇啊！”
　　沈坤：“你也别这么说，他命再好也被你盯上了，说明命里有这么一劫。”
　　“但是……”
　　钱遥的脑子宕机了，居然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啊，她满脑子都想着八字命盘之类的，却忘了算卦这玩意。原本钱遥也只是上学的时候简单学了下，如今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可以临阵磨枪下的。
　　她喜悦地望向沈坤，那饥不择食的样子也吓了沈坤一跳。他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了自己。
　　“你要干嘛！我可是正经人！”
　　钱遥可不管这个，她“腾”地一下从小沙发上站起来，两步冲到沈坤面前一把抱住他，好像旱地拔葱一样想要把他抱起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钱遥也不在乎，高喊着“我要去洗澡澡啦”就冲出了自己的卧室，好像获得了新生一样，甚至还有声兴奋的嚎叫从浴室里传出来。
　　沈坤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惊得一动也不敢动，半天才抬手拍拍胸脯，悄悄给自己压惊。
　　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冒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很可怕。

　　钱遥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眼前是她捣鼓了一晚上的成果——而钱遥正对着这个卦发呆。
　　“遇水择吉……什么意思啊……”钱遥自言自语道，“要我给他送咖啡吗？”
　　她脑中盘算了一下，眼前闪过39楼的专属电梯，挫败地摇摇头。
　　“那是要我……往他身上泼水？”
　　她回忆着宋明川身边的几个保安，那个何秘书貌似还挺好攻破的，但攻破了他之后约莫就会被三四个保安叠加起来揍，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个小女生选择的突破手段。她抿了下口水，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要怎么办啊……”
　　钱遥喃喃道，在脑中又重新盘算了一下公司的环境，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

　　为彰显员工关怀，寰宇的17层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做了个露天花园，花园中央刚好有个迷你喷泉，只是这个喷泉平时都没什么水，只有一个时段会真的成为“喷泉”，那就是——老板们出现的时候。
　　钱遥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打听到周四下午宋明川的行程，却听说他要开一下午的并购会。遇水则吉这事儿显然就说不通了，钱遥扼腕，早知道就应该去男厕所碰碰运气。
　　但露天花园的小喷泉还是很美的，于是钱遥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偷偷放水，然后溜到17层去休息。

　　下午四点
　　是任何一个认真工作的员工，或是工作量饱和的员工都会留在工位上的时间，还好钱遥并不属于这两者。
　　她坐电梯顺利到达17层，电梯门一开就急匆匆地跑到露天花园的喷泉旁，左右环视了一大圈，最终熄灭了内心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宋明川真的没有出现。
　　她不由得心生一股挫败之情，于是在花园旁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听冰可乐，颓然地坐在喷泉旁靠椅上，享受着午后最后一段清爽的阳光，看上去真仿佛是个失意的上班族了。
　　“我果然不适合上班族啊……”钱遥一面发呆一面喃喃自语，“干脆辞职算了，自取其辱。”

　　“也不要这么悲观吧……”
　　男人爽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钱遥猛地转头，眼前的人，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宋明川吗？她内心一个激动又差点扑上去，理智阻止了这次行动——她只是矜持地站在原地。
　　“你好，”宋明川站在钱遥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那个……你能借我钱买个饮料吗？”
　　借钱？

　　宋明川露出抱歉的笑容：“你知道我是谁对吧？”
　　“知道。”钱遥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在看天上掉下的硕大馅饼，“你是……宋明川……吧。”
　　宋明川愣了一下，毕竟在这个公司里，大家都叫他宋总。
　　看来这位是个新人。
　　他咧嘴乐了下，露出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刚刚从一个会议上逃出来，现在想喝点东西，但我忘了带钱，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买下。”
　　他的语气实在很像是诈骗短信模仿大明星时“我正在拍戏，现在被困在剧组”的语态，但钱遥来不及吐槽，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卦象很准的喜悦之中。
　　直到宋明川把他的意识喊了回来。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钱遥笑嘻嘻地回答。话音刚落就站起来快步走到贩卖机，为老板亲自买了瓶冰饮料。
　　“谢谢”，宋明川接过饮料：“之后我会叫秘书把钱给你的。”
　　钱遥挥挥手：“不用了这没多少钱。”
　　宋明川道：“让别人知道寰宇的老板借钱喝饮料好像也不太好……”
　　钱遥看了他一眼：“哦那如果是封口费的话这点钱也是有点少。”
　　宋明川：“……”
　　钱遥咧嘴一笑说：“开玩笑啦，你不用介意啦，我都说你不用给了，就当我请朋友喽。”
　　她随口说着，因为当时的钱遥正密切关注着宋明川的身后。
　　没有，那个黑影没有出现，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或者那次玻璃遇袭失败之后，那个黑影就已经逃走了吗？

　　宋明川看不懂钱遥的弦外之音，只是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女职员。她打量自己的样子像是实验室里在观察小动物，而且虽然他并从没见过这女孩，她的样子却莫名给人种熟悉的感觉。
　　宋明川试探地说：“那改天在这里我请你，还你一瓶饮料。”
　　“啊……”钱遥的注意力被他打断，不得不将视线收回。她摇摇头，拍了下宋明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真的不用了，你要对你们公司有信心，付这点钱的工资我还是有的。”
　　你们公司……
　　宋明川笑容一僵，这女孩居然开口说你们公司？她难道不是寰宇的员工吗？虽然这公司并没有很完美，但毕竟是大公司，企业归属这一块做得还是不错的。这女孩完全没有融入感吗？

　　宋明川问：“你是哪个部门的？”
　　他突然发问吓了钱遥一跳，她差点脱口而出“行政中心”，后来发现如果调查完她要落跑，那么现在暴露身份就很危险。更何况，宋明川怎么可能因为好奇而询问自己工作的部门。
　　于是她笑笑回答，“我是……职能部门的……”
　　宋明川追问：“那是什么部门？”
　　钱遥突然“啊”了一声，手指抬起指了指他的背后，宋明川转头，正看到何秘书气喘嘻嘻地跑过来，边跑边说：“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宋明川：“你找我干嘛？不是说这些都让我二叔负责了吗？”
　　何秘书：“那您也得在场啊，就算走个形式，这形式还得走啊……”
　　宋明川：“我在这里透透气，放松下，聊聊天。”
　　何秘书一愣：“……和谁聊天？”
　　宋明川：“就和她……”
　　他转身，刚刚站着女孩的地方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微微蹙眉，抬头一瞟，钱遥已经冲到电梯那边，进电梯准备开溜了。
　　还冲着宋明川举了个“拜拜”的手势。

　　宋明川刚想抬脚跟过去，电梯门就关上了。
　　何秘书在一旁：“老板您没事儿吧？这……是谁啊？”
　　宋明川摇摇头，那女孩既然居然落跑了，就一定有问题。他紧紧地盯着楼层指示，电梯下行直到13楼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微勾了下嘴角，这女生跑的速度挺快，但反应着实不快。
　　跟在宋明川身后的何秘书却两道黑线，心想这小老板就是年轻，在公司不想着工作天天想着女孩子。
　　宋明川：“13楼是哪个部门？”
　　何秘书想了下：“应该是行政中心和财务吧。”
　　宋明川：“那就把他们的新人名单拉出来给我。”
　　他一定要搞清楚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刚刚走出电梯的钱遥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锁定了，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庆幸自己跑得快：
　　“我靠可吓死我了，差点就穿帮了……”
　　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找到沈坤的微信通知他。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就在她回头向宋明川挥手的时候，分明看到喷泉边还有另一个人在向自己挥手。他约莫比宋明川挨些，站在他和何秘书的身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却和宋明川一样目送着钱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