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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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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来没?慢的要死啦!”江耀祖见柳沉保还没出来,在门口没好气的问道。
这边,柳沉保正谢过了老板,径直走了出来。
鸿都郡在北方江氏一族的领地内算是一个富庶之地。此郡与南梁接壤,处于大陆的中间位置,离前朝国都周曲也不过百里,也因此倍受江氏一族重视。此次江家二少主江愁眠外出巡查,首先来到的便是鸿都郡。
柳沉保进江府的这天,好巧不巧的就赶上了江愁眠从鸿都郡的各下属地一路巡查上来。
“你这修行之人,可会御剑?”江耀祖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柳沉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良久,他答道:“会。不过,你不要对我可以‘给你’表演御剑术这件事抱有什么期待。”他特地加重了“给你”二字。
江耀祖嘴角一抽。为什么听这厮说话,总想打他呢。此刻,耀祖同学切身体会到了其父归元和一众家仆平日里的心情。虽则他并不能清楚地认识并及时醒悟到自己平日那副欠打的样子。
二人到江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要落西山。
江耀祖把柳沉保领到一个房间,打开门对他道:“今晚你就住在这儿。”
这次轮到柳沉保嘴抽了。
这客房虽然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位置也偏僻,甚至和马厩成个对面,但是,你推门进去会发现里面的布置是更加地出人意料。它如此的清新脱俗,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的客栈一点都不一样,甚至,让柳沉保只看它一眼就找回了之前在柳居山挨罚时的感觉。没错,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童叟无欺的——柴房!!!
“恕我直言,此非待客之道吧”柳沉保微微一笑,压制住要骂娘的心情。
“咋地,还不乐意?你今天可是把少爷我反捆着看你吃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江耀祖回他。
多说无益。柳沉保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江耀祖又一次骄傲的仰起头,大步往前走。
可看好路,别一不留神摔死你丫的。
暂且住一晚,明日再拜访江郡守。
请走江耀祖这尊佛,柳沉保开始细细端详起他今晚的睡榻。
知足常乐。
他将背上的剑放下来,颇为爱惜的抚摸着剑身,感叹道:“十七啊十七,你有没有听到,刚刚江小少爷问我会不会御剑?我倒是会,我倒是想,您老得给小的这个机会不是?”
十七没有任何反应,所谓对牛弹琴就是这般吧。
十七这把剑,按柳沉保同学他师父的话来讲,那可是把绝世好剑!想当年的那些事就不提了,单单这剑灵就执拗的很,只肯认世间英雄为主。
柳沉保心想:屁!这糟老头子坏的很!说白了,不就是把破剑么,我又用不了,白白浪费了我的一身好功夫,还得成天供着尊佛!
十七这把剑,就是当日柳居真人准许柳沉保下山之时送给他的。当日柳居真人问柳沉保可有什么中意的名字,柳沉保一心想着下山,完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里,便随口一说:“弟子今日年满十七,正好值此之际,便叫十七好了。”身旁的一众师兄弟撇了撇嘴,不做表示。
于是,它就叫十七了。
柳沉保完成了每日必须进行的这项“与剑谈心”的工作后,实在是闲着无聊,便起身出门了。来的时候,后院的一众仆人倒是见到了柳沉保,所以他倒也不必过多拘束。
今晚,很好的月光。
柳沉保一直在后院打转,围着马厩,柴房,厨房这么几个地方转来转去,旁人看了很是头晕。
迎着月光走来一个人。
柳沉保眼睛放光,像是一匹郊外的野狼。蠢蠢欲动。
月光如水 ,映在那人的身上更加重了他的冷清之气,他一袭白衣,几缕发丝落在额前,腰间缠着几个玉佩和一只玉箫,脚踩蓝靴,停在了柳沉保对面的亭子里。
乘着月光,他倚靠在亭子栏杆上,自成风景。
江愁眠!!!
柳沉保要疯了。
他径自向对面走去,衣袂翩跹。
似是注意到空气中的些许异样和远处传来的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江愁眠往这边看了看。
他索性坐了下来,将腰间的那只玉箫拿起,兀自吹了起来。
萧音和着月光一同倾泻下来,四周一片宁静。
一曲终了,柳沉保早已抱着手倚在江愁眠对面。
江愁眠嘴角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
“又见面了。”柳沉保说到。
江愁眠很给面的赏了他几个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柳沉保默默的掰了掰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江愁眠跟他说了十个字。
柳沉保立刻放下刚刚摆好没多久的谱,坐了下来,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抱拳托腮立在膝盖上,笑道:“师兄怎么来这里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怎么,柳居真人准你下山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柳沉保就来气!虽则现今他如愿以偿下了山,可当时当日对面这个冰山公子爷的所作所为他可是一丁点没忘全都记在心里了!柳沉保下山的念想之一就是找江愁眠好好理论一番,虽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师兄还说!当日若不是你向师父告密,我怎会被关一个月禁闭!一个月啊,我被关在后山每日扫地挑水,那叫一个惨!”柳沉保开启了他的诉苦生涯。
暂时,只能诉苦,不能过多抱怨。柳沉保想,抱江愁眠大腿!!!
对,这就是他找江愁眠的最大目的。江氏家大业大,自己此次下山难免以后遇到各种问题,先诉苦,求得敌人,啊呸,金主内心愧疚,再依靠愁眠师兄好好闯荡江湖干出一番事业。
我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某人窃喜。
这边,江愁眠并不为之所动。
一年前,十八岁的江愁眠身中剧毒,上柳居山求柳居大士解毒,期间被安置住在柳沉保对面殿室。
这一住,就平白添了许多事。
柳沉保是谁——柳居山第一作乱大户。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出逃最佳时节。柳沉保想。
天时,地利,人和,完美!
柳沉保自从听说对面来了个江氏公子哥,喜不自胜,开始了他的宏图大业。
“师兄!”柳某人初见江愁眠就套了个尴尬的近乎。
“师兄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好了。师父吩咐了,今后由我来照料师兄的起居饮食。”某人厚颜无耻的单方面替柳居真人做出了这个决定。
于是,从那天起,柳沉保就自作主张的负责起了江愁眠的日常。虽则,江愁眠并不需要。
师兄要喝药,好,他早早的把药煎好。
师兄要外出,好,他贴心的把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
师兄要练剑,好,他专门赶走他一众师弟领他去练剑。
一众师弟:柳师兄你也忒不要脸了点啊啊啊!!!柳居山的脸都要被你丢没了啊啊啊!!!
柳沉保照料江愁眠照料的井井有条,柳居真人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常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可对当时的江某人来说,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而是,这样的:
初至柳居山,江愁眠怀着一颗虔诚又敬畏的心拜见柳居真人,在他的安排下,住进了柳居山的一间客房。此地傍水而居,又整日雾气缭绕,颇有仙境之感,遂他颇为感慨,柳居山一派在这乱世真可谓是一个让人心向往之的所在。
刚刚入住的第一天,江愁眠没能见到对面的那名柳居山弟子。
第二天,仍然没有见到。
第三天,仍然没有见到。
或者,对面的那名弟子下山历练了吧。
第四天,江愁眠甫一开门,就见门外倚着个人。
对面那人一袭蓝衣,背把银剑,还戴着个颇为精致的同心锁,那锁刚好露在衣服外面。
再看那人,江愁眠在心中评价道:颇为俊朗。
却听对面的英俊少年巧笑曰:“师兄!”
“我是住师兄对面的柳沉保,在柳居山一众师兄弟间排行第六,您唤我阿柳或小六就行。”
“师兄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好了。师父吩咐了,今后由我来照料师兄的起居饮食。”
哪门子的师兄
客从远方来,
何以言同门
江愁眠只是腹诽,并不言说,只答一句:“有劳了。多谢。”
末了,又加一句:“不过我平日倒无甚特别需要的。所以照料,就不必了。还望替我谢过柳居真人。”
语罢,江愁眠便要出门。
“哎师兄,看您说的。您有事尽管吩咐我。煎药洒扫,没有我不能干的!莫要客气,莫要客气。”
柳沉保很狗腿的挡在他前面补充到。
江愁眠和气的笑笑,拱手要走。
自那以后,江愁眠多了个跟班。
每日柳沉保都要前往对面房间,同江愁眠狗腿的花言巧语一番。
于是:
江愁眠每日练剑,看书,调息,不理他。
柳沉保每日吃饭,练剑,睡觉,骚扰他。
如此过了数月。
数月后的某天,江家的人前来接江二少主下山。一大早,江愁眠便早早起身,候在柳居真人殿外。同样早早起来的,还有柳沉保这厮。
“这些时日,劳真人费心了。只不过,眼下正处攻周关键时期,晚辈还需早些回去才是。”
“此次下山,需得多加小心,一身热血固然是好,可平日也要对诸事多加提防。”
江愁眠正和柳居真人寒暄着,另一头,柳沉保早已偷摸摸地收拾好包裹,钻到了江愁眠的马车里。
“哼,不带我拉倒,我自己走。”某人埋怨着。
“真人,还需多加看管阿柳。这些日子他也费心了,只是我看他平日颇为活络……”
江愁眠还没说完,柳居真人便笑起来。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同看向山前的马车。
半路上,柳某人便被扔了下来,甫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就是柳居真人的首徒柳半岩。
至此,柳沉保梦碎。除了下山这个愿望以外,他又多了个心愿——他总有一天要找江愁眠这厮好好理论一番。
此番二人重逢,江愁眠听柳沉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倒颇为享受。好久没人能在他耳边絮叨这么久了。
江愁眠突然就笑了。笑得还很是开怀。
柳沉保懵了。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竟絮叨了那么久,好像有些过了呢。他不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江愁眠平日可是最烦别人絮絮叨叨的。
“怎么,不说了?”江愁眠揉揉鼻翼,声音有些沙哑。
“说,怎的不说。。。只是,这外面也忒冷了些。”他壮着胆子答到。
江愁眠又是一笑,起身要走,“那就明日再说,今个也晚了,早些休息。”
休息?休息个卵!
柳沉保想到自己要睡的那间柴房,颇没骨气的往前走了一步,道:“师兄可方便借我间客房?”
“哦? 你来这府上,竟没个住处么?”
江愁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今日,今日行的有些仓促了,夜又深了,不好,不好再去叨扰郡守。”他支支吾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