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剑法》木太郎

11、记仇龙叔

　　闵蓁趑趄不前，康威芩的牢房本就阴寒，如今对于闵蓁而言更加的面目可憎，好在她也经历过追杀，胆子比普通人大。若她当场失声尖叫，依着梁姝君的脾气，她闵蓁怕是要直接血溅五步。
　　“你刚学会走路吗？走得这么慢！”梁姝君在闵蓁的背上踢了一脚，闵蓁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梁姝君朝闵蓁扔了一把钥匙，闵蓁惶恐不安，全身都在颤抖，没接住，梁姝君看她这窝囊样，心里窝火，烦躁地一踢墙壁，整个墙都在震动，还从头顶掉了一些沙子。
　　闵蓁知道梁姝君又不爽了，连忙捡起钥匙。
　　这几日是梁姝君的经期，每次梁姝君经期性情都阴晴不定，像个疯子。闵蓁暗骂梁姝君，这个老女人，怎么还没闭经，早点闭经早点死。
　　闵蓁哆嗦着打开门，偷瞄了一眼梁姝君。梁姝君双手环胸，两只脚的距离与肩同宽，还俯视着闵蓁，和闵蓁畏畏缩缩的样子截然相反。
　　打开门后，腐尸味扑面而来，闵蓁干呕，牢内空无一人，不用梁姝君解释闵蓁也知康威芩已死，心里松了一口气。
　　梁姝君从背后抱住闵蓁，闵蓁身体僵硬，想着这也许是梁姝君学的新招式，下一秒她就要身首异处了。为牢内再添一份腐尸味。
　　可事情没闵蓁想象的那样糟糕，即使闵蓁再害怕，也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是柔软的女子躯体。
　　梁姝君的额头贴在闵蓁的秀发上，轻声说：“小瑛他们已一个月不见任何消息，我当他们死了。小昼上周去找他们，有去无回。唯一从霁明山脉走出的白飞絮也不愿理我。敏儿，我只有你了。”
　　这话听起来温情蜜意，闵蓁却觉得梁姝君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去霁明山脉送死。
　　闵蓁装傻：“护法大人，贱婢愿一辈子留在您身边，尽心尽力服侍您。”
　　梁姝君放开闵蓁，一脚把闵蓁踢进牢内，锁上门。

　　白飞絮从酒楼后门溜进他的房间，带上千钧刀和护臂，准备前去找龙游秋。当他经过酒楼前门，遇到了杜将为。
　　“你等了多久了？”白飞絮不相信杜将为只是恰好想在钱来酒楼门前站着。
　　“不久。”杜将为答道。
　　白飞絮又问：“你来此地作甚？别跟我说你想吃饭。”
　　“恩公若是想要吃饭，我这里有些银两，足够恩公吃一个月了。”杜将为伸手去掏系腰间的钱袋。
　　白飞絮抓住杜将为的手腕，把他的手从钱带上拿开，说：“得了，别人看了还以为本大侠在欺负小孩。”
　　“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报答恩公，是分内之事。”杜将为回答得异常肃然。
　　白飞絮弹了一下杜将为的脑袋，杜将为吃痛，白飞絮道：“你知道什么是大侠吗？就是像我这样，不求钱财上的回报，只求帮助的人平安无事，就心满意足，这才叫大侠。”
　　“这……恩公实乃是不求回报的大侠。敢问恩公姓名？”杜将为见白飞絮身后的千钧刀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被问及姓名，白飞絮大笑道：“我叫白飞絮。”
　　杜将为自然是听说过白飞絮的，从小时候听说的正派天骄，到后来的龙阳之好，白飞絮都算是江湖中人的一个“下酒菜”，江湖趣事少不了白飞絮。
　　杜将为惊道：“啊，‘千钧飞絮’原来便是恩公，我听说书人谈及恩公，都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恩公，对不起。”
　　白飞絮勾住杜将为的肩，笑嘻嘻的，杜将为没有那么客套，反倒更自在。他最喜欢的就是杜将为这样的少年，兼具君子的斯文和少年的单纯。

　　“恩公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可是要去见人？我是否打扰恩公了？”杜将为皱眉，面露担忧。
　　白飞絮对杜将为也没有像对沈兰那样防备，一五一十地把青曜派的事情说与杜将为。
　　杜将为感受到白飞絮的信任，与白飞絮更亲近了。
　　“不瞒恩公，我有几个儿时玩伴，同是青曜派弟子，他们也在此行中。他们与我不同，似乎都对恩公颇有微词。恩公还需如此以德报怨？”
　　白飞絮眉毛一挑，说：“我从龙游秋那里听来的，都是些好话。”
　　杜将为惊道：“龙游秋？恩公你不知，当年最爱说恩公闲话的，便是这位德高望重的龙游秋。”
　　“我所做的遭人诟病的就只有那一件事，他也拿来说？真是奇人。”白飞絮摇头。他虽不动声色，实则心里难受极了。本以为终于又被正派认可，原来是利用。
　　“他还说恩公您勾结魔教，目中无人。原本没人相信，可经他多提，便有了流言蜚语。”杜将为说。
　　白飞絮冷笑一声：“怪不得正派都这么恨我，原来是以讹传讹。”
　　杜将为内疚道：“恩公抱歉，我本以为他们所言非虚。可前日一见恩公，才知恩公怎会是所传之人？这倒是给我一个教训，让我明白，消息有假有真。”
　　白飞絮见气氛变得沉重，便摸杜将为的头，说：“那当然。若江湖上传的是我的英勇事迹，那便是真；若有人说我是如何恶贯满盈，那便是假。懂得分辨了吧？”
　　杜将为展颜一笑：“看来自大一事，倒是真事。”
　　气得白飞絮摁杜将为的头，杜将为跑着笑出声来。

　　“恩公可还要去找龙游秋？”杜将为问。
　　白飞絮道：“即使他恨极了我，我也要去告诉他。青曜派弟子何其无辜？他们对于炽成粉一事也是好心，为了救助不知真相的江湖中人。”
　　听白飞絮一席话，杜将为着实钦慕白飞絮为人。

　　白飞絮同杜将为来到春香阁，见春香阁外观只是一个破旧阁楼，里面的张舍布列却是琼林玉树，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富贵的光。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出来，问二人：“请问小女可否帮助二位公子？”
　　白飞絮道：“龙游秋让我到此地寻他。”
　　少女道：“好，请二位公子稍等片刻。”少女向屋内走去。

　　少女一走，两人观赏起几排珍宝来，杜将为突然叫道：“恩公，快看此书，乃是青曜派的天寒剑法！”
　　白飞絮凑近一看，一本陈旧的书籍摆在桌面上，书旁还有一块小木板，木板上刻着天寒剑法。
　　白飞絮拿捏下巴，道：“原来这大名鼎鼎的天寒剑法，已然变成一件供人观赏的物品。我这几年隐居，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不！”杜将为激动道，“青曜派的规矩几百年未改，只有青曜派弟子才能读这天寒剑法。若是青曜派弟子私自将书中内容传授他人，必将其逐出门派！”
　　“那此书又作何解释？是假书？青曜弟子……或许是龙游秋带到此处。”白飞絮猜道。
　　“这……”
　　白飞絮紧张地四顾周围，把杜将为拉到一旁，悄声道：“无论是龙游秋带来的与否，我们都不能声张。我不知江湖中人如何评价龙游秋的武功，我只知凭我直觉，若是我与龙游秋认真打起来，非死即重伤。”
　　杜将为点头。
　　两人知道了此事，都没闲心再观赏，只怕再看见一样秘宝。两人只是站在原地闲聊。

　　龙游秋来了，看到杜将为，有些吃惊，道：“杜贤侄可是来此处寻宝的？”
　　杜将为本以为龙游秋这样的高手日理万机，早已不记得自己，谁知龙游秋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名字，杜将为带有歉意地看了白飞絮一眼，他骗了白飞絮自己的名字。而白飞絮哪会在意此类琐事？他对其一笑，表示不介意。
　　龙游秋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爽。
　　杜将为见白飞絮面无怒色，才对龙游秋行礼，道：“龙叔，别来无恙。我只是陪白大侠来此处找龙叔。”
　　龙游秋不悦，有任何一个正派弟子对白飞絮有好感，都会使他难受。他好奇杜将为如何与白飞絮认识，可若是问了，便会显得自己喜欢多管闲事。于是龙游秋心怀恨意，却继续扮演笑面虎：“白大侠，可要好好照顾杜贤侄。”
　　白飞絮想上前撕了龙游秋的皮，却也笑得和蔼：“那是自然。”
　　龙游秋不想和白飞絮长时间在一起呼吸空气，想要早些结束这次会面，便直奔目的，问：“白大侠找我何事？”
　　白飞絮以最简短的话描述了那片山脉，让龙游秋与其弟子不要冒险闯入。
　　龙游秋点头，道：“我替我门中弟子谢过白大侠。我会同青曜派长老提及此事，让他们对白大侠放下成见。”
　　“那白某人也要多谢龙大侠了。”白飞絮心说青曜长老对自己从来没有成见，对我白飞絮有成见的恐怕只有你。
　　“分内之事。”龙游秋道。
　　两人聊完之后匆匆道别，不约而同地有急事要做，白飞絮从前门出，龙游秋从后门走。

　　杜将为叹道：“也不知是龙游秋自身功法，或是他本人就是如此，我每每同他谈话背后都会一身冷汗。”
　　“哼哼，由内而外。”白飞絮瞥了一眼春香阁。
　　“龙游秋不是喜欢记仇之人，他怎会这样恨你？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杜将为问道。
　　白飞絮笑了两声，道：“我才不会记住无名小卒。”
　　“难怪龙游秋说你目中无人。”杜将为也笑了。他自从发现自己和白飞絮有一个彼此都讨厌的人后，便不再客套地叫白飞絮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