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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终有弱水替沧海 ...

  •   这边厢,黛玉回了潇湘馆,便坐在罗汉床上发呆,靠着大迎枕,怔怔的想心事。

      窗外蝉鸣一声接一声,吱吱唧唧,扯了嗓子嘶叫着,闹得人头疼。

      紫鹃端了药进屋,不禁皱眉——这小虫儿,灰不溜秋的,很聒噪,也很不知趣。

      非得让人把它们都粘掉才好呢!

      她见黛玉已经醒了,便道:“外头燥得很,大蒸笼似的,把人都蒸熟了,好趁热端上桌去——我看这药也不必热了,摸着滚烫烫的,姑娘快吃了罢。”

      黛玉不过一笑。她慢慢的把药喝了,又问紫鹃:“给那鹦哥添了食水不曾?”

      紫鹃就走到廊上,给鹦鹉换了食,添了水,又想起有事要出去一趟。她左看右看,屋里却没别人。

      原来王瓒方才一通折腾,出了一身的汗,正在自己房里洗澡。

      估摸有个一刻钟后,紫鹃摇着扇子,去敲王瓒的门:“好了没有?”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马上!”

      不一会儿,满屋氤氲弥漫。王瓒的头发还是湿的,松松地挽了个纂儿。白生生的脸上沾着水,耳朵眼里扎了两个茶叶梗子,身上只穿了件湖绿色的小衫,淡青裙子,看起来清清爽爽。

      王瓒弯下腰,穿着鞋说:“紫鹃姐姐,你快进去洗洗吧。”

      紫鹃拿帕子擦擦汗,摇头道:“我不洗,就是催催你。过会子,我还要去琏二奶奶那里拿潇湘馆的月例呢。春纤这小丫头片子,昨儿不知发什么癫,一夜没回来。雪雁又病了。屋里也没个服侍的,只得来使唤你了。”

      王瓒心下暗喜:“姐姐差我做什么?”

      紫鹃叮嘱道:“你就在旁边侍候着,姑娘要茶,你就递茶,姑娘热了你就打扇。别太用劲儿,微微的一点风,姑娘体虚,受不得寒。你看,独咱们潇湘馆,是一向不用冰的。不过这里竹子多,也阴凉。你再陪着姑娘说说话儿,给她解乏。昨夜又是一晚上没睡,被这蝉闹的!”

      絮絮叨叨,事无巨细。

      王瓒连连点头。
      紫鹃一笑,抚了抚他的头,转身就出门了。

      藕官屏息静气,目送着紫鹃走后,才出声哀求道:“仙君……”

      王瓒很是无奈:方才洗澡时,藕官就不住的在自己耳边聒噪,翻来覆去不外乎蕊官那件事,做得有些过了。自己就不应该回应蕊官,就不应该接她的话茬,因为这样会使她藕官很难做吧啦吧啦……

      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呢!

      他不胜其烦,皱着眉打断了藕官的诉苦,“要不,夏婆子那件事……你自己来?”

      此言一出,藕官立马噤声。

      王瓒笑了。他随手掩了门,去了潇湘馆。甫一进门,就见黛玉在月洞窗内坐着,逗鹦鹉玩,顺带教它念诗。

      那鹦鹉长叹一声,昂首在架子上来回踱了两步,摇头道:“秋花惨淡兮秋草黄,耿耿秋灯兮秋夜长。”

      “不知风雨几时休呵,已教泪洒窗纱湿……”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哉!”

      念罢又是一声长叹,竟大似林黛玉素日吁嗟音韵。

      王瓒便止住步,倾耳细听黛玉所言。

      黛玉轻声道:“虽说是鹦鹉前头不敢言,好鹦哥,可我这话只能和你说一说,也只有你肯听我的话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今日之事,我瞧着未必妥当。一出戏还没唱完,忠顺王妃就拂袖而去,那样的不给脸面。万一害了荣府,可怎么是好?我知道推了那婚事,惹得王妃娘娘不高兴……“

      “幸得外祖母看事分明,又怜爱我,凤姐姐知机,将了那王妃一军,又是听戏,又是说头面首饰的,做好做歹,这才把那婚事按下不提。可就算凤姐姐百般婉转奉承,那王妃从头至尾僵着个脸,说话带刺儿的,我如何听不出呢?”

      那鹦鹉嘎嘎的叫了两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只怕是盯上我了。可…可外祖母也无法呀!”黛玉忽然激动起来,“大姐姐?提大姐姐又有什么用!大姐姐在宫中,也是自身难保。就算外祖父在生,也从没有天家向臣子低头的。我又是个孤女,连个兄弟也无的,这府里除了老太太,还有谁肯看顾我一下,为我撑腰呢?”

      “你看凤姐姐家里那样煊赫,人那样精明爽利,脂粉堆里的英豪,靠山手腕皆有,只是差个儿子,爱捻个酸,平素御下又严,尚且被人说三道四。一个不好,就像是二姐姐那样,说定亲,也就定了。这件事,哪有老太太置喙的余地?我又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一草一纸、一应供给如同本家。贾府收养了外姓女这么些年,岂是白养活的呢!图不得,便要将我送了过去,是死是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轻不可闻。

      王瓒听在耳里,只觉得心酸无比。

      祖上被封列侯,父为一甲探花,官至盐科御史;母为荣国公嫡女,她的身份可称得上清贵。怎奈何父母皆早亡,只得寄人篱下。

      林妹妹才貌再美,出身再高贵,又怎样?
      日后的终身大事,照样做不得主。

      贾府虽是外祖母家,黛玉却要时时留意,步步经心,生怕惹人闲话。“心较比干多一窍”,若有父母陪伴,谁又愿意做那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呢?

      再者,贾府上下谁人不是“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故黛玉常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之句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的性格就如潇湘馆的竹子般宁折不屈、清高孤傲,又如空谷幽兰般一尘不染、孤芳自赏。也因此颇受府里下人诟语。她对世俗不屑一顾,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惟有表兄宝玉与自己互为知己。可虽互为知己,又何来金玉之论哉!

      当日林如海在世时,黛玉只是被托付给外祖母代为教养。丧母之女不娶,担心日后不好说亲事而已。所以周瑞家的看人下菜碟儿,黛玉当即就敢甩脸子。

      为什么?

      黛玉是有父亲的!

      我住在这里,不过是亲戚的情分,不过是和姐姐妹妹在一处罢了。

      有父亲撑腰,底气自然足。谁还不是小仙女咋的?

      后来林如海死在任上,她赴姑苏奔丧回来之后,也学乖了。她也学会给人打赏,晓得给下人酒钱,对赵姨娘陪笑让座问好,场面上的应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跌落凡尘,也通了人情世故。

      其实这人情世故,真的是薛定谔的人情世故,寄人篱下的孩子最懂得。
      根本不要人教。

      寄人篱下的滋味,真苦啊。

      最直观的一点:夜里肚子饿了,或者只是单纯嘴馋,都只能忍着。等这股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别人有父母可以撒娇,唯独她没有。老太太对她再好,毕竟年事已高,很多事不可能仔细到那个份上。再说人家自有子孙绕膝,她一个外姓人插在里面,就很碍眼。

      还有一回贾宝玉受惊,哭着喊着“林妹妹别走”,老太太忙安慰他,说什么“不会不会,林妹妹不走,林家人都死绝了”。

      虽说是实话,可也实在使人心寒。

      王瓒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近前几步,故意踩重了声音,“姑娘?”

      黛玉忙拭了眼泪,道:“做什么?”
      她完全没有流露出方才的伤心,他也没有提。

      王瓒笑吟吟说:“姑娘,我今日唱的曲子,可好听么?”

      黛玉笑道:“是了。从前听着你唱,只觉得腔调美,唱词美,扮相尤为绝艳。今日闻君一曲,竟觉得暑气顿消,无处不伏贴,无处不清凉的。原来书里写的小玉真有是人——”

      她忽然掩住口,轻轻地咳了两声,脸上红晕若海棠施脂。

      王瓒简直要笑出声。

      黛玉一时口快,又暴露出她偷看闲书的小秘密。才被宝姐姐敲打过的啊……忽然觉得很亲切。黛玉就好像自己前世偷看言情小说的女同学,被教导主任抓住训了一番,却屡教不改。

      十四岁的女孩子,真可爱。

      王瓒也咳了一声,佯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懵懵懂懂地笑着:“多谢姑娘夸奖,藕官愧不敢当。”

      黛玉悄悄松了口气。仿佛急于转移话题一般,笑着问起藕官的曲子,“怎么就唱得这么好了……”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久违的熟悉,久违的安宁。

      王瓒心中生暖,絮絮跟她说起话来。

      黛玉脸上虽笑着,却掩饰不住一丝轻愁,还有心不在焉。少了从前的天真,多了姑娘家的思虑。

      这是在担心忠顺王妃那件事吧?

      王瓒思忖良久,还是假托菂官的身世,借机给她讲了菂官与藕官的故事。

      他提议道:“姑娘,西洋故事,我想你也听腻了。不如就给你讲个本国的吧?”

      “咦,西洋故事?我何曾听过西洋故事?”黛玉暗道。心里却莫名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不陌生,很亲切。

      她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真巧,上回给她讲故事时,是她的丫头。这回讲故事,还是她的丫头。自己什么时候改行做说书先生了?

      王瓒笑着摇摇头,扔下这莫名而来的感慨,款款地讲了起来,“话说从前有个女孩子,出身钱塘官宦之家,姓何名甚小字不详……”

      黛玉愕然大笑。

      她娇嗔道:“你乱讲,哪有叫这样名字的!”

      王瓒大言不惭,点头道:“对呀,这何姑娘命真是苦,名字取得这样随便。”他皱起眉头,一本正经道,“你不要打断我好伐?你一打断我全忘了……”

      唔,菂官,对不住了,实在我也不晓得你原来叫啥……

      黛玉忙坐好了,乖乖地听他说书。

      王瓒暗笑不已。他继续娓娓道来,诉说这凄美而哀婉的、够格称得上言情小说的同性纯爱——还是bad ending。

      黛玉静静听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抿嘴,时而又托腮微笑,思绪不知飘到哪里了。

      这故事对于深闺女子来说,的确非常新鲜,也很动人心弦——哪有说书人像王瓒这么大胆,在没出嫁的女孩子面前讲这种情情爱爱?

      藕官阅历还是挺深的嘛,能把黛玉感动到。
      王瓒漫不经心想着,嘴上毫不留情地道出了结局。“……何姑娘拉住玉笋的手,气若游丝地说了句'玉笋,你好……',便香消玉殒了!”

      “玉笋”指代藕官,“何姑娘”是菂官。

      听到菂官死时,黛玉“啊”的一声。

      她捂住嘴,含露目似泣非泣,盈盈地盯着王瓒,期盼他讲出大团圆来——古代说书都是这样,悲剧也能给你硬拗成喜剧,花前月下,二人和合。那些说书先生可不傻,拿嘴皮子出来跑江湖的人,惹得贵人不高兴,他们还能吃这碗饭吗?俗气又怎的,贵人高兴赏了钱,钱在荷包里,才是自己的。

      王瓒两手一摊,“讲完了。”

      就是这么耿直,嘻嘻。
      就是爱看你们这副大吃一鲸的样子!

      他微笑着,微笑着,却见黛玉拿着帕子捂嘴,轻轻抽泣起来。

      王瓒:???
      这怎么还哭上了?
      怎么跟想好的不一样?

      贾府如今入不敷出,比起那苦命的何姑娘,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与情人好歹两情相悦,尚且落得个这样下场。自己的终身以后……黛玉想到这里,就泪流不止。

      大雁尚有南飞处,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还有紫鹃前些日子絮叨的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姑娘也该为日后作打算了。趁着老太太还硬朗,早些把日子定下来……”她当时虽然嗔紫鹃,“这丫头疯了”,可是心里也未尝不是没有隐忧。

      这丫头冒着老太太发怒的危险也要试探宝玉,不就是在为自己作打算吗?

      黛玉想着想着,悲叹不已。
      若是父母在,自己又怎会操心这些?
      也像那忠顺王妃说的不矜持了。

      王瓒看着,不由得叹息。

      林黛玉是贾府少有的清醒者。元春封妃,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未尝不是这个家族最后的一点荣光。那些肉食者尚且沉醉在歌舞升平中,粉饰太平。她却看清了很多东西。
      不似那些上位者,目光短浅,好似鼹鼠。

      可是见事分明,又能怎样呢?纵使与贾宝玉侥幸完婚,大厦将倾,身为贾府媳妇及外孙女,薄命司册首,她逃得出去吗?最后的最后,也只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干净。

      黛玉忽然说了一句话,轻柔极了。

      王瓒回过神来,“什么?”

      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一片冷香唯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

      王瓒没有听懂。

      黛玉也没有解释。她继续往下讲:“……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姑苏,爹爹妈妈带着我去香雪海,赏梅花。”

      “你也是姑苏人,藕官。你去过香雪海没有?”

      不待王瓒回答,她又自顾自往下说:“香雪海的梅花,是最有名的。梦里下了一日的雪,把梅花的香气都激出来了,又浓,又好闻。爹爹将一枝白梅折下来,簪在母亲鬓边,母亲笑了……香气如闻,我醒的时候,好像还萦绕在帐子里……”

      “梅瓣白,碎碎的瓣子,花影斜映在壁上。一只大燕子飞过来,仿佛是旧相识。它圆圆的眼珠子盯着我,一副呆样子。我招手叫它时,又扑碌碌飞走了。”

      “那里没有梅花,雪无声地落下,寻寻觅觅,却见墙角处一枝细伶伶的花苞,看着实在可怜。”

      “我暗自思忖,老梅呢?独留小梅在这儿,不怕她难受么?雪好大好大,不怕她冷么?远离故土,不怕她忧愁么?”

      黛玉再也说不下去。
      她的眼睛湿了。

      紫鹃是金陵人,雪雁懵懵懂懂,竟是个孩子……
      她很寂寞,也很孤独。
      虽然白天也会说笑。病中无事,姐妹们闲了,也会来潇湘馆探望她,陪她说话儿。大家都安慰她,可是她不想要。不想要别人带着怜悯、可惜的眼神看着她,她毕竟是很骄傲的。

      “好巧,昨夜我也做了一个梦。”王瓒说,“姑娘,你要听吗?”

      黛玉含泪望着他,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好一会儿,她点点头。

      王瓒就说:“我做的梦,不如姑娘的梦。”

      她讶异地抬脸,睁大眼睛,分明写着疑惑,好像在说“梦还有什么分别?”

      王瓒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有分别。姑娘的梦极美,我的梦……说出来,姑娘可能会笑。”

      “昨夜,我梦见先生罚我了。他罚我抄书,抄文章,而且是两百遍。当时恐慌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丝毫不亚于夜行遇鬼。”

      “到了夜里两三点,我抄啊抄,手都要抄断了,才抄到一百五十遍。结果我一翻面,发现自己抄错书了。”

      “那种……一闭上眼睛,眼前密密麻麻全是字的绝望,姑娘你懂吗?而且我还有密集恐惧症!”

      他说着黛玉半懂不懂的话,语调夸张,偏生表情严肃,实在引人发噱。黛玉没有笑——表面上是这样,她的嘴角抿得紧紧的,眼睛微微弯了。

      “醒来知是梦,真是不胜欣喜。我是最怕上语文课的。语文有三怕:一怕学古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然而学生越怕什么,先生就来什么。”

      “终于有一次,我在课上大发厥词,愤愤说那周树人先生,'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不是废话吗!'先生看准机会,勃然大怒,令我把这句话的全篇都抄了。”

      黛玉忍不住道:“你这性子,和宝玉真像。”

      王瓒微微一笑。他继续说:“这已是我解不开的梦魇了。那时白天压力大,就会做这个梦,而且别人叫不醒,非得自己排解。”

      “姑娘你说,这梦可不可笑?然而回首前尘,发现很多事情竟然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忍受。许多事情,当时或欣喜,或悲痛,天都要塌了,现在觉得还不就是那样?”

      “就比如抄书。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一段话,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细想一想,真是极美。”

      他用一种如梦似幻的语调,轻声念道:“……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人们叫他们什么名字。我记得有一种开过极细小的粉红花,现在还开着,但是更极细小了……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

      这便是我想到的,我能够和你共享的永恒。
      王瓒心中如是道。

      黛玉止住泪,怔怔不语。

      他还像以前那样,临走时,给她掖掖被角。然后轻声说:“姑娘,不早了,快睡吧。”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目送着他远去。王瓒提着一盏灯,木屐一踢一踏地走在长廊上,室内彻底沉寂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喊贾敏“妈妈”应该没错,原著里宝钗也这样称呼。
    本章倒数第四段玩了个梗,我感觉很亲切哈哈哈。
    林妹妹还是男主心中的萝莉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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