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系列》薄裘

2、一期一会

　　星期六下午四点半，我准时去接他。
　　他站在街道那边，傍晚的阳光自枝桠间斑斑点点落在他天蓝色的衬衫上，有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他看着我笑，有点无奈和伤感，“你真准时。”
　　我抽出根烟递给他，“下定决心跟我走？”
　　他接过香烟，笑容暗下去，“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知道，是我从小跟着他的，象影子一样，那边，”他伸手指向街角，“从前是一堵墙，我和他半夜三更逃课回来，摩托车突突响，看谁先翻过墙。”
　　他在我面前这样平静的谈另一个男人，感觉很奇怪，不过我只是皱皱眉，“谁赢了？”
　　“当然是他。”他声音中充满怀念，“永远是这条长街的英雄和旗帜，怪兽似的家伙，别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却是撞了也不回头。”
　　他的笑容在发光，透着隐约骄傲。
　　我有点不是滋味，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拼命抽烟。
　　“你也知道我们毕了业就混道上，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可能在你看来这是虚掷光阴，觉得一生就这样浪费了。可在我来说，午夜里两个人肩并肩的前行，血泪啊呼吸啊都彼此交融，能够为对方挡刀子挡子弹，攥着的手心都是滚热的……要是这样也算浪费，我真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都这样浪费。”
　　“够了，都过去的事了。”我叹口气，停下脚步转身凝视他，“你跟他说了？会跟我走？”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越过我走入前方。

　　我是俯瞰众生的死神，见惯了挥舞镰刀割取生命，也习惯了看到分离的泪水与嘶喊，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笑容却让我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