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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罗刹玄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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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子时,宫内一片寂静,皎洁圆润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内,亮光甚至掩盖了微弱的烛火。突然窗外略过一团黑影,王子玙腰间的七星剑“铃铃”震动起来,他暗叫一声不好,便破窗飞去。陈玥玥也跟着翻出了纱窗,随着王子玙的脚步向前飞奔而去。只见夜空下七八只黑鸟盘旋在一处,推推嚷嚷地往前钻去。两人跟着飞鸟,绕着皇宫跑了一两里路,来到一面墙角下,那群飞鸟竟失去了踪影。
二人正左顾右盼着,旁边的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王子玙翻身飞入里屋,只见屋内正中央是一滩腥臭的血肉,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滚动着,头颅上是一张布满恐惧的脸庞。随后到来的陈玥玥见到此景,心下一震,强忍着不适。她往右侧看去,只见窗沿上立着一只大腹便便的黑鸟,目露凶光,嘴角啖着血水。她失声喊道:“罗刹鸟!”
王子玙拔出七星剑,愤怒地往窗台上的黑鸟刺去,那黑鸟虽肥壮,却十分灵巧,“倏”一声就飞走了。
王子玙喘着粗气,立在原地,面上带着懊恼,他问:“刚才你叫它‘罗刹鸟’?你认得这怪鸟?”
陈玥玥点点头,道:“我曾经在白云观的书阁内翻阅过《妖魔录》一书,书上记载有一种恶兽,名曰‘罗刹鸟’,其出没于乱葬岗、凶宅等阴气集聚之地,喜食活人血肉。方才我看清了飞鸟的形貌,确认这鸟确系‘罗刹鸟’。此鸟虽凶煞,然常年隐蔽于阴苦之地,极少在人气聚合之地作乱。不明白为何近日,堂而皇之地出没于皇宫内院。”
王子玙看着地上死去的男子,不禁捏紧了拳头,沉声道:“不管是谁耍花招,我一定会手刃这害人的妖孽。”
陈玥玥指着地上的头颅,问:“那、他是?……”
王子玙叹了口气,回:“这里是会同管,常用来安置外宾。”他点了点躺在地上的男子,继续说:“这位就是护送火灵石到我朝的魏使。”话毕,突然想起了什么,暗叫了一声“糟糕”,立即进了里间,只见精巧的楠木箱子已经被掀开,胡乱置于一旁,箱内空空如也。他失声道:“火灵石被盗了!”
太极殿中,百官正襟站立。
魏国侍卫统领立于大殿中央,一脸怒容,他质问:“皇上,我魏国不远千里护送火灵石进献与梁国,一片赤诚。没想到现在,使臣大人惨死,火灵石失窃,你们梁国可要给一个说法!”
皇帝皱眉,面色肃然,道:“我大梁待客素来以和为贵,魏使被人害死,宝物失窃,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允诺必定查明真凶,绳之于法,给魏国一个交代。”
魏统领冷哼:“不必了,本官这就启程回国。免得在此地逗留太久,身遭不测也未可知呐!”
殿内一时间悄然无声,皇帝面色不佳,众臣心里都明白:魏使不明不白地死在梁国,这无异于给了魏国一个名正言顺的讨伐梁国的理由,这样两国之间得之不易的和平将会毁于一旦。
王子玙上前一步,对着魏臣道:“大人且慢,事情尚未查明,您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您现在冒然下论定,倘若另有隐情,魏史岂非死得冤屈?”魏臣冷笑道:“怎么?难道要本官留下来等死吗?哦,王将军,昨日夜晚就是你监察不力,让本官的同僚被人害死!”
皇帝顺势说道:“事情未查明,还请魏统多留数日。王子玙失职,押入大牢候审。令御史台监察魏使惨死案。”
光禄勋沈泰上前一步,道:“皇上,王将军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魏使案始末,不如给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查清此案,给魏国一个交代。”
皇帝略一沉吟,回:“那好吧,王子玙,朕令你主事侦查此案,限期三日。若三日后不能找到真凶,朕便用你的首级献祭魏使。”
王子玙下跪领命。
“遭了遭了,这下死定了!”元丰急得在屋内转圈圈。
王子玙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喂,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转得我头都晕了。”
元丰哼了一声:“头晕怎么了,就怕三天后,公子你都无头可晕了!”
王子玙睨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信不过你的主子?”
元丰眉头紧皱,问:“那公子有什么法子?”
王子玙望向窗外,片刻之后,突然起身前往毓秀宫。
元丰跟着他的脚步,不解问:“公子,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拜访公主啊?”
他并不理会,到达目的地后,径自入宫,宫人引着他入内,只见陈玥玥果然待在公主院府内,此刻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绘画,见王子玙到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诧问:“真没想到经过昨日命案,王将军还能安然无恙。”
王子玙苦笑道:“恐怕只有三天时间安然无恙了。”他走近一看,只见她画得竟然是昨夜的罗刹鸟。
陈玥玥站起身来,收了笔墨,眨眨眼睛,道:“咱们现在就回会同馆,再去瞧一瞧情况。”
王子玙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只见跟前的姑娘笑笑说:“怎么还傻站着?你一大清早的,巴巴地跑过来,不就是找我做你的帮手么?”
他似乎被撞破了心事,不自在地搔搔后脑勺。
三人正走出公主府邸,明媚的日光迎面而来,陈玥玥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天气真好。”
突然一阵风吹来,陈玥玥的手一松,那张画纸竟被风卷走了。元丰“呀”得一声,便跑着追过去了。那画纸跟生了脚似地,不依不挠地往前飞去。三人跟在后头,连追了好几条道,画纸突然在一个屋檐折角处消失了。
三人即刻转弯,入了一条石板小径,元丰一个踉跄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似乎被撞疼了。王子玙看清那人模样,忙向前赔礼:“真不巧撞上了高公公。”高进揉着脑袋,面色虽然狼狈,看在眼前人的面子上倒也不发作,他掏出画纸,问:“王将军等人是否在追这张画纸?”
王子玙笑着点头。高进不愿为难三人,便准备归还原主,无意间瞥了一眼纸上的图案,脸色突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陈玥玥观察着高进的神色,心中感觉怪异,收回画纸时,有心一问:“高公公也认得画中事物?”
高进微微低下头,似乎轻笑着说:“陈姑娘说笑了,杂家哪里认得这怪鸟。”
陈玥玥正欲说什么,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喘着气急道:“高公公,不好了,董淑仪好、好像难产了。”
董淑仪?陈玥玥一想,心下思忖:那不是玉嬛公主的生母吗?
披香殿慌乱成一团,宫人们匆匆忙忙地跑进跑出,内殿里时不时地传出女人凄厉的叫声。玉嬛公主陪着皇帝守在外殿,公主戚戚沥沥地哭着。皇帝宽慰着她:“好孩子,别哭了。你母亲吉人自有天相,会度过难关的。”
王子玙和陈玥玥二人也跟着高进来到披香殿,陈玥玥听着内殿的喊叫声,心中也是一片怜惜,叹声道:“女子总归是命苦的,旁的不说,就只生孩子这一项,便有够折腾的。不过……”她顿了一顿,往皇帝那边看去,继续道:“董淑仪到底也算是一个幸运的女人,有皇上这样的丈夫关怀着。哎,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
王子玙向陈玥玥看去,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自有一股小女人的姿态,觉得这样安宁而美好,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喧闹之地。
“哇——”内殿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皇帝面上一喜,快步进屋。
甫一入屋,鼻腔传来一阵血腥之味。众人见到眼前的景象大骇,襁褓中的婴孩血肉模糊,已经哭不出声音来。几名太监宫女面色青白,眼神惊恐,嘴中念叨着:“走开、妖怪……妖怪……”他们手持利器,正奋力乱戳,好几下都插到孩子身上。
“反了,反了,你、你们在干什么!”皇帝气得发抖,大声吼道。公主双目失明,尚且不知发生何事,只是惊慌地问着:“父皇,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子玙只惊诧了片刻,飞身向前,抽出腰间的七星剑,剑光一闪,如疾风掠过,那群痴狂的宫人被掀翻在一旁,其中几个身强的太监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看见明黄色的襁褓中央的血肉,惧是一惊,神色复又清明起来,又疑惑地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短剑,当下面如菜色,皆伏地请罪。
陈玥玥穿过人群,往屋内走去,只见床上的董淑仪面色惨白、奄奄一息,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汩汩地流着浓黑的血水。她小心翼翼地揭开锦被,徒然,一丛黑鸟“倏”地一声从里面钻出来。罗刹鸟口中“嘶嘶”地喊叫着,拍打着翅膀,向她扑去。不容她思索,即刻抽出腰间的金丝红绫,双手执绫,与群鸟缠斗。
王子玙将皇帝等人护在身后,用利剑对付不时飞过来的罗刹鸟。
房梁下突然传来“倏倏”的声响,纱窗外出现一团又一团的阴影,那些黑影仿佛生了触手,“噗噗”地拍打着单薄的纱纸。
陈玥玥喊道:“不好,披香殿外恐怕已经被罗刹鸟团团包围了。”
王子玙护着皇帝,发觉此时已经是进出两难的境地了,只是嘴上尚且宽慰皇帝:“皇上,臣已经派元丰往此处增援内卫。”
陈玥玥心中思索:此罗刹鸟诞生于极阴之地,凶狠无比,寻常利器不能伤其一二,即便增添了侍卫,恐怕也难以对付这群怪鸟。眼下恐怕只有师父来了才有办法,只是师父远在宫外,远水解不了近火,这、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