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深潭》猫家小花

8、八

　　北溟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溟。
　　这是庄子《逍遥游》中的故事，北溟就是北海，传说北海无边无际，水深而黑。北海之鱼，鲲，本来要化作鹏鸟，飞向南方，却被锁在北海边上的寒潭，不得挣脱。而这个汪家人所渴望的秘密，也被深藏在北海，
　　张家人做事，有张家人的一套规律，要找这个寒潭的入口并不难。
　　北海边上一堆一人多高的乱石上，他伸出两只手指，在粗糙的岩石面上摩挲着，又对着一个细小的缝隙将手指插进去，不一会，岩石从缝隙处裂开，分向两边，露出下面黑漆漆的通道来。
　　啪啪啪的鼓掌声，从身后传来。
　　“张家人双指探洞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是汪先生，身旁是上次那位老者，还有一大群身着便装，带着各色工具的手下。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冷冷地说：“你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我已经带你们过来了，现在你们该把小棠交出来了吧！”
　　汪先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似乎很在意那个姑娘？”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汪先生拿下手套，轻轻揉捏着手指，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 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先生又何不陪我们下去走一遭呢？”
　　他缓缓走到他的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放心，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你帮我们拿到了东西，她必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
　　几个汪家人，拿着手电及工具先下去了，过了一会，有人回来报，这下面很大，空气质量没有问题，只是非常的深，深到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众人收拾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沿着狭小的通道走了下去。
　　通道并不长，不一会周围便开拓了起来。
　　这是一个落大的地下空间，窄小的走道沿着墙体盘旋而下，深不见底。打头的汪家人接连丢了两个照明弹下去，两个明亮的火球就像被黑暗吞没一样，没有丝毫回响。
　　空气中带着一股海水的咸湿味，张潼笙心想，这里大概在海水下面，老爹果然是老爹，还是比自己强了太多，竟能找到这么个地方来藏东西。
　　“你们不要碰旁边的墙壁，小心别触碰机关。”他转身对身后的一众人说。
　　汪先生走在他的后面，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的，没有什么声响，他身边的老者亦是如此，他见这二人一路互相扶持，关系似乎很是亲密。
　　不知不觉已走了三个多小时，前面的路还是看不到底，好在一路上也尚未遇到什么机关暗器。一群人决定先坐下休息。
　　“这路是要一直通到海底去的吗？”汪先生坐在路边的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一边喝水，一边不由自主的说。
　　“你们汪家人手众多，这下地的事，先生应该很少亲力亲为吧？”他一边整理着系在腰上的匕首等工具 ，一边对汪先生说。
　　“我自小身份与普通汪家人有所不同，这些本领技巧虽然也受过训练，但真正实践的机会的确不多。出来走上一趟，才发现族里常年在外奔波的兄弟们真是辛苦。”汪先生说完，双眼望着路旁深不可测的一 片漆黑，似乎在想什么，双手不自觉的揉捏着。
　　张潼笙看着这样的汪先生，心里不禁有些寒凉，他拎起手里的装备，说道：“走吧，下面的路还很长。 ”
　　接下来的路便不像之前那么好走。先是两个汪家人被脚下的藤蔓绊住，随即被疯长的藤蔓拖下走道，不知卷到哪里去了；随后又有人被石壁缝里钻出的毒蛙咬伤，不到一分钟便毒发身亡。他们还遭遇了一群飞鸟，张潼笙没有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居然还会有这种飞翔的生物。鸟的眼睛像火一样，看见他们便飞扑上去，将好几个汪家人撞下走道。被鸟嘴啄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就像火在伤口处烧着，这种感觉不一会便蔓延全身，几个被鸟啄过的汪家人哭喊着，发疯似的拍打着身上无形的火焰，无论旁人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最后绝望的跳入黑暗的深渊
　　脚下传来细微的滴水声，离底部很近了。张潼笙回头看看这原本落大的队伍，现在仅仅剩下他、汪先生 、老者，和几个幸存的汪家人。
　　欲求至宝，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何其惨烈，身为设计者的儿子，他不知自己该是喜是悲。
　　这个空间的底部是一片漆黑的潭水，潭水的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平台，几条铁链将平台和岸边连在一起。
　　“看来我们必须要沿着铁链爬过去。”他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后说。
　　能走到这里的人身手都不差，沿着铁链爬到平台上也不算太难。 铁链有一段没入潭水里，潭水冷的可怕，还未接触便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他站起身来，平衡身体，脚一点一点的在铁链上挪动着，尽量让身体最少的接触潭水，冰冷的潭水从他的皮靴缝隙里钻进来，仿佛五脏六腑都已被这透骨的寒意所侵袭。终于，脚下的铁链从水里冒出，接下来的一段路略为好走。
　　他回头看看汪先生，亦是皱着眉头在潭水中一点点挪动，他身边的老者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想要护着他。
　　他眉头微皱，又回过身来，继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平台不大，平安过来的人刚好将它站满。
　　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缺口，他把怀中的玉牌放在上面，大小正好吻合。
　　一个小小的台面升上来，台面的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看来传说中记录着实验资料的光盘就在里面。”汪先生满眼含笑，“没有想到我们汪家近千年来所追求的梦想，就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面。”
　　“我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汪先生竟会是一个女人。”他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棠，你为什么不肯听话在家里等我？”
　　他（她）的笑容凝固了，半晌，她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扯掉贴在喉头的变声器。一张娇俏的脸映着四周潭水的莹莹波光，显得分外苍白。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在顺京的时候，我曾见过所谓的汪先生一面，当时这位老人家也在一旁。”他看向一旁的老者，老者对他微微点头，“当时他虽然是以侍从的身份在场陪座，但我看不出他对所谓的汪先生有丝毫敬意。当时我便怀疑，那个‘汪先生’恐怕有假。之前我一直搞不懂汪先生为什么不肯亲自出面，而是叫替身代替，直到今天，我看到你一路上时不时揉捏着手指，这才幡然大悟。”
　　小棠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指，有些微愣。
　　“不直觉的揉捏手指是小棠的习惯。”他看着她，目光很是悲凉。
　　她眼里隐隐有水光浮动，看不清是泪还是潭水映在眼里的反光。
　　“是，我的确不叫白小棠，我叫汪小潭。是汪家第102代汪先生。”
　　她手指微微颤抖着，“对不起，潼笙，我骗了你……”
　　“小潭！”老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能这样。”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又坚毅起来。她戴上口袋里的白色手套，向台面上的盒子走去。
　　汪家人渴望了千年的秘密，牺牲了一代又一代汪家子弟来夺取的东西，就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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