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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她屏住呼吸,双手颤抖的拨开盒子上的铜扣,将盒盖打开。
      里面没有有想象中的光盘,只有一张小小的字条:
      “贪婪者必为贪婪所吞噬!”
      张潼笙的神色不改的站在平台的一角,在黎家昏暗的地下室里,黎簇凑在他耳边说:
      “真正的记录已经被销毁,但我们用它设了一个陷阱,目的是把汪家人引来,一网打尽。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带入这个陷阱里……”
      他轻呲了一声,对着面前的汪家人大声叽嘲到:“万胥康复的时候,我妈他们便已将实验记录全部销毁。有些秘密本来就不该为人们所探知,又怎么能够留下可追寻的证据。这里是为你们准备的墓地,张汪两家的纷争,就让我们了结在这里吧!”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的摇晃,无数碎石掉落下来,水中的平台在剧烈的震荡中开始断裂,几个汪家人,冲向平台周围的铁链,想要向沿着原路逃离,却发现铁链早已沉入水底。
      漆黑的水面突然掀起巨大的波浪,一个硕大的身影一跃而起,身影的尾部一扫,一把将平台边上寻找铁链的几个汪家人扫入水中。
      是北溟的巨鱼——鲲。
      “小心!”老者将小潭拉向平台中间,将台面上的玉牌取下,塞入她手中,面色凝重的嘱咐道:“保护好自己!”
      落入水底的汪家人皆被大鱼吞入腹中。大鱼又折回头来,狠狠的撞向众人聚集的平台,本就断裂的平台更是摇摇欲坠,不一会便沉了一半。
      张潼笙冷冷的看着汪家众人或在台上抱头逃窜,或在水里挣扎。这些人追逐的是不应属于他们的东西,必然要受到惩罚,对于他们的下场,他怜悯,却也无能为力。
      “长老!”
      一声尖锐的哭喊声传来,他向声音望去,只见汪小潭趴在剧烈晃动的平台上,手里紧紧抓着老者的手,老者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水里,她正费劲全力想要拉他上来。
      鲲吞没了水里的几个汪家人,又向这一老一少两人游来。
      老者费力挣脱了她的手。
      “一定要活着出去!”
      他说完这话,便被水中的巨鱼吞入腹中。
      汪小潭趴在台上哭喊着,声音已近乎沙哑!
      “别哭!”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手指向平台边缘摸索着,对着一个小小的突起,用力压下去。
      从空间顶部掉落一个小小的木船,两头有四根铁链连着顶部。张家人布下的局,自然会给引贼入局的张家人留下一条生路。
      他搂着瑟瑟发抖的她走上木船,按下船头的按钮,铁链缓缓的向高处收去,木船渐渐远离了平台。
      他从木船上向下看去,水中的平台已全部沉没,平静的潭面上再无任何人的踪迹,鲲在水里缓缓地游着,似乎还在寻找着遗漏的点心。
      原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竟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汪小潭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得像一只兔子。她低头看向潭面,不住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紧紧将她揽回怀中,下巴在她头顶上摩挲着,手指揉搓着她的耳垂。
      “别怕,还有我!”
      头顶的铁链传来嘎吱嘎吱的巨响,铁链负担过重,正在发出强烈的抗议。
      设计者当初只预想让张家人单独离开,这小船也设计得刚刚好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木船摇晃得越来越利害,她害怕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带你出去的,我答应过你给你讲我从前的故事,我还要……”他嘴里不住的安慰她,脑子飞速的转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冰凉湿润的唇附了上来,纷乱的思绪瞬间化为一片空白。
      她的吻有些生涩,带着花瓣香气的微甜。
      他捧上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他用力吮吸着她的樱唇,缠绕住她娇嫩的小舌,肆意掇取着她口里的甘甜。
      不管她是白小棠,还是汪小潭,她早已住进他的心里,在顺京医科大学,她在雕像前细细私语的时候;在医院的住院大楼,她趴在窗口上托腮看着他的时候;在树林里,她向他大胆表白的时候;在顺京的小公寓里,她带着围裙为他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坐在阳台,一边偷偷打量他的侧脸,一边细细勾画的时候;她低眉浅笑的时候;她赌气微嗔的时候……
      什么张家,什么汪家,什么张起灵,什么汪先生,都一边去吧!在这个昏暗的地下的世界里,只有真心爱着的两个人,就算再没有明天,就算一切都将深埋在这北海下面,也是值得。
      一滴温热的泪水,滚落在他的脸颊上。
      她突然用力将他推开,站起身来,嫣然笑着从木船上一跃而下。
      ……
      我叫汪小潭,是汪家第102代汪先生。
       我父母死的早,从小由前任汪先生收养。我叫他爷爷,虽然从我记事起,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他看中我作为继承人,只因我是老祖宗汪藏海为数不多的嫡系子孙。
      爷爷对我的训练很是严厉,他不许我留恋小女孩的任何玩具,他要求我按照汪先生的标准严格约束自己,他教我如何管理汪家,如何制约人心,如何延续他可能来不及做完的事情。
      可是我真正喜欢的,只是拿着画笔涂涂画画,在花园里摆弄花草。
      爷爷说,他曾经有一个女儿,他叫汪小漓。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把她弄丢了,等再找到她时,她已经决然的站到了汪家的对立面。
      他始终没有和她相认。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安插在九门的探子带来了她女儿的死讯。当天夜晚,爷爷一个人坐在冰封的河边,拿着一张九十多年前的照片,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成了汪先生。
      我按照爷爷生前的布局,一步一步的延续着他的计划。爷爷生前的贴身侍者从小看着我长大,一直尽力的扶助我。在他的帮助下,我将汪家治理得还算不错。
      我知道汪家一直都在寻找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掌握在张家人手中,而张家与汪家是千年的宿敌。
      为了寻找这样东西,我化身为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叫做白小棠。
      在白小棠的世界里,我见到了汪小漓的雕像,这里,人们叫她梁湾。
      我还见到了她的儿子,他叫张潼笙,张家当代张起灵,汪家现如今最大的敌人。
      他和我从前根据族人的描述想象出来的样子不大一样。他的相貌很是俊秀,咋看有些冰冷,可眼底里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浓浓暖意。
      他坐在夕阳下喂鸽子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自觉的在纸上将这个画面描绘出来。
      绑架苏万的时候,我按照计划受了点伤。住院的时候,在医院里又遇到了他。他似乎为了逃离某些人,躲进了我的病房。
      他从我病房的窗户跳下,却又回头看我。我趴在窗户上,看着夕阳映着他嘴角的浅笑。我真的希望时间能在这里静止,让我们就这样永远对望下去。
      我从小到大都是按照旁人的要求生活,严修己身,时时警醒,从未有过一刻喘息。可这次,我想为了自己疯狂一次。
      我救了他,他带我来到他的家。
      在这里,我照顾着受伤的他,给他洗衣煮饭,帮他收拾着这个小小的家。没事的时候,我坐在阳台偷眼看他,悄悄把他的样子勾画在纸上,睡着的他,沉思的他,微笑的他……
      我的世界从未如此简单,我突然觉得也许白小棠才是真正的自己,一颗多年来沉封在汪先生冰冷面具下的,柔软的心。
      可是,我肩头的责任也并不能随意卸下。
      我假装绑架了自己,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他带着汪家人去寻找秘密。我想,当汪家人实现了千年的夙愿的时候,我作为汪先生的使命也可以告以段落了,从此这个世界便只有白小棠。
      可是,天意往往不随人愿。他还是发现了我的身份。
      汪家费劲心机寻找的秘密,不过是一场骗局。他把我拉进木船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原来在他心里,同样亦是放不下我。
      木船承重有限,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离开。
      我用尽毕生的勇气,给了他一个最初,也是最后的吻,他的回应让我觉得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从木船上跃下的时候,我的心从未从此甜蜜。潭水很冰,很冷,他的哭喊很快被水流的涌动所淹没。
      他大概会永远记得我嫣然而笑的样子,这样真好。
      ……
      一年后,顺京中心公园的草坪上,一对新人的婚礼在这里举行。
      “你说,新月饭店老板的婚礼不在新月饭店办,这是啥意思啊?”
      “你别说,就这块草坪能包下办婚礼,新月饭店还真不仅仅是财大气粗啊……”
      张潼笙靠着白色的香槟酒桌,安静听着一旁几位宾客的窃窃私语。
      黎簇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两杯酒,递给他一杯,他接过酒杯,却迟迟不肯喝上一口。
      “你不喝?”
      他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
      “那是,前女友结婚,你醉卧当场,这个误会可大!”
      “我说黎大会长,你能不能别老挖苦我?”
      “诶!别这样叫我!”黎簇摆着手说,“我下个月就不干啦!”
       汪家经过去年那一折腾,骨干尽数折损,没个二三十年,怕是缓不过劲来。他也可以放心让位给九门中的那些小辈,从此便是他们的天下。
       “我和慕梁都想好了,先去长白山陪着老爷子住上一段。然后,慕梁说她还想当钢琴家,我要陪着她走遍全球,开巡回演奏会!”
       慕梁像妈妈,钢琴弹得极棒,年轻时曾是初露锋芒的乐坛新星,是为了九门和穹琪才把钢琴放下,现在终于有机会延续她的梦想。对此,他很是欣慰。
      “解沫算是苦尽甘来了,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黎簇收起笑容,认真的问他。
      他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忽然,他看到苏万苍苍的白发在人群中闪过,他忙向黎簇致歉,寻了上去。
      苏万教授在儿子的陪伴下,坐在草地边缘的长椅上晒着太阳。
      与万胥简单打了招呼,万胥知趣的起身离开,只留他陪着老教授坐在长椅上。
      “万叔,身体好些了吗?”
      苏万含笑点头,“好多啦!你看,我这不又可以出来和大家聚在一起了么?”
      “您为了不在汪家人面前暴露秘密,这么多年来竟一直随身携带安乐散,并在受到劫持时冒险服下,陷入昏迷,这样的勇气,实在令人敬佩!”
      苏万摆摆手说:“说到这事,我都不好意思咯。本以为服下的药量仅仅能让我睡上一两个月,结果一睡就是大半年,害得大家虚惊一场。”他叹了一口气,“老啦!不服都不行。”
      他看了看教授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不免有些心酸。
      “那个秘密,你们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他不由自主的说,“妈妈,她不是最怕老的吗?她不希望和爸爸永远相伴下去吗?”
      母亲过世的时候,他一度很是自责。身为张家族长,他手里掌握着那个能让母亲青春永驻,让父母免于死别的秘密。可是出于职责,他不能,也不允许将它拿出来留住母亲。
      教授摇摇头说:“湾姐热爱生命,也敬畏生命。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每一分每一秒才显得弥足珍贵。岁月轮回,花开花落,周而复始,这才是生命应有的意义……”
      ……
      长白山的清晨,空气湿润而微寒。
      张日山舀起一瓢清水,浇在生机盎然的花圃上。
      “这些月季过几天就要开了,正好慕梁他们过来……”
      张潼笙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帮花草摘着枯叶。
      他把摘下的枯叶,扫在一旁,拍了拍手说:“老爹,你一会也休息一下,我得先回本宅一趟。”
      “你又要去看那个被你安置在古楼金棺里的姑娘?”
      他微微点头。
      张日山将水瓢放在一旁,用干布擦了擦手说:“你每日都去看她,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掉进寒潭里,虽有玉牌护体,免受巨鲲的攻击,但寒气已侵入五脏六腑。张家古楼虽能保住她一丝气息,醒来的可能却仍是渺茫。”
      潼笙看着墙角开的正旺的海棠,目光坚毅地说:“没关系,我会等她, 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等她。”
      张日山顺着他的视线,向海棠望去。“这些海棠看似柔弱,性子还真野。去年你带回来的时候还只是小小的一株,今年竟长成了这么一大片。”
      清风从海棠丛中吹过,带来一片绿色的涟漪。娇嫩的花朵轻轻晃动,每一片花瓣都像姑娘灿烂的笑容。
      小棠,我带你回来了,你可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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