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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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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人的体质特殊,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快,没过几日便能自如的下床行动了。女孩对这样的恢复速度很是惊讶,但转念一想,许是自己学医不精,又记错了伤口正常恢复的时间,便没有追问下去。
他看着她在客厅蹦跳着,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扫着卫生,嘴角不觉中已微微上扬。
屋子被她收拾的很干净,这间小小的公寓终于又有了小时候跟爸妈回来小住时的模样。窗帘洗的干干净净,阳台上摆了几盆小小的绿植,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阳台上写写画画。
她的画很有意境,明明是平淡无奇的绿萝,在她的笔下便有了一番别样的生机。他知道,她也在偷偷地画他,他睡着的样子,他安静沉思的样子,他嘴角含笑的样子……
她似乎很容易高兴,偶尔的小情绪也很快便能化解掉,就像一片小小的阳光,有她在的地方都分外的灿烂。
……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天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交待她,乖乖在家等他,无论谁来敲门都不要开。他办完事情,便会快快回来。
解家的宅子还在老地方,虽然还是十分豪华,但装潢风格已和从前大不一样,宅中的仆从也都是生面孔。他有几十年没来了吧。
解沫坐在屋后花园里等他。
“上次打你一巴掌,是我太冲动了。”她缓缓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说,“这么多年没见,我本来不想一见面就和你吵一架。”
“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抛下你,镜河都和我说了,是我害了你。”心头微微泛酸,这声迟来的道歉,她还能接受吗
她摇摇头,“不能全怪你,何况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白嫩的皮肤泛着白瓷般的光泽,岁月对她很是宽容,即便是依赖着精神药物的那几年,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她终究是熬过来了,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熬过来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你没有离开我,亦或我放低一点姿态,硬是赖在长白山缠着你,日子会过的怎么样?”她嘴角微微含笑,“我们应该会结婚,然后像慕梁他们那样,买一栋离父母家不远的房子,生很多孩子,你应该会帮我打理宝胜,我便可以在家当我的阔太太,和九门的姐妹们聊聊天,偶尔和你拌拌嘴,就像我小时候幻想的那样。”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嘴角的笑凝固了一会,又微微漾开,“不过我现在这样也不错。从前躲在父母身后的小姑娘,有朝一日被推到台前,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精彩,这是躲在父母和家人身后做一朵温室里的花朵所不能感受到的。原来,凭我自己也能将宝胜打理得很好。”
“我能再抱抱你吗?”她望着他的眼迷蒙着薄薄的雾气。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几十年前的那个下雪天,在吴山居后的雪地里,她也是这样说:“我能抱抱你吗?”那个揽她入怀的少年真的以为,这一抱便会是一辈子。
她突然噗呲一笑,随即离开他的怀抱。
“还是不一样了啊!”
他讶异的看着她。
“我曾以为,再次回到你怀抱里的时候我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可刚才的感觉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原来我早就放下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此时,她的眼里已尽是浓浓笑意。
“可能要失陪一下了,我这会突然想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不想等了,我该马上去!”她有些慌乱的整了整头发,转身向屋内喊着,“老陈,帮我备车,马上!”
她匆匆走到门前的台阶下,忽又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我心里的张潼笙,再见!你我都自由了。”
“再见,沫沫!”他看着她的背影,喃喃的说。
……
去新月饭店的路并不长,却要穿过闹市区。正直午后小高峰,道路有点拥堵。
解沫坐在车上,心潮澎湃。
她仿佛看到几十年前,那个因为太过秀气而被别的孩子欺负,躲在她身后哭泣的孩子;那个在吴山居过年时,抽着鼻涕,羡慕的看着他们在雪地上奔跑的小弟弟;那个在她结婚时,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目送她坐上婚车的倔强少年;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将满身是血的她从汽车废件里拖出来,抱着她焦急奔跑的身影;那个在她抑郁发狂时,紧紧抓着她手里的刀刃,阻止她自残的有力手臂;那个背着她一步步爬上泰山,在日出时告诉她,太阳虽然有落下的时候,但第二天又会重新升起的成熟男人……
尹镜河将鱼缸里的金鱼放入饭店后院的池塘,几个小时前,他留在她身边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下午看见那个人走进了她家的花园。
她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吧?今后,她也许可以不再需要他了。
他拿着空荡荡的鱼缸,站起转身,却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站在身后,两眼含泪的看着他。
“沫姐,你怎么……”
“不要叫我沫姐,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叫我沫姐。”
……
破旧的公寓楼里,白小棠拿着抹布认真的打扫着房间。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家了,一个她也多年不曾拥有的家。
她起身揉揉腰,决定把几个这几天还没打扫到的地方也好好擦一擦!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一个相框正面朝下,孤零零的躺着。她小心翼翼的拿出相框,擦去面上的灰尘。
这是一张陈旧的婚纱照,时间标注的是六十多年前。照片上的男子伟岸英俊,女子眉目如画,笑魇如花。
……
张潼笙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旁,发完最后一通短信,刚才他和慕梁说了,过两天要带一个人在她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绿灯了,正好该过马路了。
身后传来“嘀铃,嘀铃”的自行车铃声,“鲜花,盆载,玫瑰,海棠……”
他转身一看,是一个老头,推着自行车卖花。
改装焊接在自行车旁的板车上,摆的满满的各种鲜花、绿植。其中有几盆海棠开的正好,小小的花瓣在夕阳的照耀下嫩个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这盆海棠多少钱?”
“十块!便宜卖你了。刚被城管赶了一遭,花都折价卖了……”
他捧着海棠走在路上,那个女孩看到这样的鲜花是不是能高兴一下?那他和她说出自己准备离开一小段时间,要送她到朋友家借住时,她是不是也可以不那么生气一点?
他其实还想问问她,既然不喜欢学医,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等他回来,他会再来找她,他父亲在长白山有个院子,那里风景很美,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她可以在那里写写生,种种花……
打开房门,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预想中笑眯眯迎上来的身影。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厨房的台面上扣着一块碗,打开一看,是一碗鸡蛋面,还微微带着热气。
屋子整齐干净,只有窗台上残留着几个凌乱的脚印。
“叮咚”手机有短信进来。
“想要救她,就带我们去拿那个东西。”
……
他似乎可以看到她高高兴兴的把煮好的面放在灶台上,用大碗扣好。又不停地看着时间,期待着他的归来。
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汪家人制住,带离了这个她寄托了太多情感的小窝。
他将从雕像中取出的玉牌在怀中收好,又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
临走前,他把新买的海棠放在阳台上,那里阳光很好,它应该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