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深潭》猫家小花

6、六

　　北溟？难道，东西在北海？
　　身后一声轻响，他敏捷地侧身，一把匕首带着银色的寒光从他身畔飞过。
　　所谓合作不过是一套说辞，东西既已找到，汪家人势必要来相争。
　　汪家出动的都是顶尖的好手，他虽从小在长白山、古潼京等地特训，身手极佳，但同时应付这么多的高手，还是略显吃力。一不留神，腹部已中了一刀。
　　见他受伤，汪家人的进攻更是猛烈，鲜血突突的从伤口冒出，他将玉牌紧紧的收在怀中，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突然“滴嘟滴嘟”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是警车？
　　为何警察会来？所有人都停下的动作，几个汪家打手面面相觑，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张汪两家行事多在灰色边缘，谁都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
　　汪家人迅速撤离，他捂住腹部，勉强走了两步，却终是支持不住，瘫软在地。
　　预想之中的警察并没有来，一只小巧温暖的手搀住他手臂。
　　是白小棠。
　　他撇了一眼女孩放在一旁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音乐播放器，刚才的警笛声便是从这手机里发出来的。
　　“走，我们去医院！”
　　他摇摇头，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你留了很多血！必须要去医院！”女孩着急得喊道。
　　他紧紧抓着女孩的手，忍着腹部的疼痛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
　　这是一栋破旧的公寓楼，离医院并不远。公寓外墙已经涂上大大的拆字，里面的住户也基本搬离。白小棠搀扶着他来到三楼的一间小小的套房。
　　房子不大，摆设有些陈旧，却很是温馨，家具大部分是白色的，沙发宽大而柔软，淡黄色的窗帘旁放着一家黑色的立式钢琴。
　　她扶他到沙发躺下，他指了指电视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她打开，里面是纱布和一些常规的外伤用药。
　　虽然是医学院学生，但她学的时间并不久，包扎技术仅仅也是勉强及格，他有些苦笑的看着腹部凌乱的纱布，不禁叹到：“你果真没有当医生的天赋。”
　　“再没天赋也是正经学过医的半个医生，血还算是止住了，今晚先观察下，明天如果伤口感染的话，你还是得赶紧去医院。”
　　他摇摇头说：“没那么多讲究，死不了就行。”
　　她皱着眉头瞪着他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不说我是警察吗？”
　　“可警察那里还有你这样不敢去医院的啊？”
　　“那你还陪着我来这里？不怕我是坏人，你进了贼窝就出不去了？”他玩味得看着女孩。
　　女孩捏着手指,低声嘟囔着说：“我还是觉得你不像坏人......”
　　她似乎有不自觉的揉捏手指的习惯，他有些出神的看着她小巧的手指相互揉搓着，指节微微泛红。
　　“你今晚怎么会去那里？”
　　“就……晚自习的时候有些看不进书，想着或许你还在那里……”她脸色微红，回避着他的眼睛。 其实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会来转上一圈，幻想着那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的人还会再来这里。
　　“这里是你家吗？”
　　他摇头，复又微微点头。
　　女孩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是奇怪，拍了拍他的手臂问：“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这里是我父母结婚后的第一个家，我出生以后他们就搬走了，不过还是会时不时会回来回味一下。”
　　“你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他点点头。“他们现在还在顺京吗？你受这么重的伤，应该要通知你的家人过来照顾你，他们电话是多少？”她急忙拿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等着他报给电话号码给她。
　　他闭着眼睛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吧！”说罢便转身侧卧，背对着她。
　　......
　　醒来时，天色已亮。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饭菜的清香。他挣扎起身看向房子另一角的厨房。
　　女孩带着围裙，在锅前忙碌着，锅里的热油滋滋的响，不一会，便从锅里夹出一片金黄的煎蛋。
　　“你还没走？”他揉揉眼问。
　　女孩见他醒了，很是高兴，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来到沙发前，将盘子放在他面前。
　　“你伤的这么重，我哪里敢走？”她凑近看了看他的脸，又说，“嗯，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你既然能够自己坐起来了，就赶紧吃饭吧！”
　　盘子里摆着一小搓青菜，面上还铺着刚出锅的两个煎蛋。女孩又从厨房端来了两碗稀饭，摆在他面前。
　　“你家的厨具太久没人用了，够脏的，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刷干净。刚才还出门买了米、油、盐还有菜。 ”
　　她咬着下唇，把一张小票放在茶几上，推至他面前，转头回避着他的眼睛，羞涩得说：“这是刚才在超市买菜的小票，你要是方便，就麻烦......”
　　虽然是喜欢的男神，奈何她的钱包实在有限，这段时间全部开销都由她承担的话，实在是负担不起，
　　“我的钱包在房间，一会给你。”
　　她的厨艺实在不错，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小时候，老爹的厨艺极好，家里的一日三餐不亚于新月饭店的水平，后来慕梁长大了，亦炒的一手好菜 ，而他则是一点都不会的吃家。但，自从妈妈去世后，老爹就从来没有好好的煮过一顿饭，长白山的伙食往往是清水煮白菜土豆，连油盐都懒得放，对此他不敢抱怨，老爹的铁拳他领教的够多了。
　　难得在这里还能吃到这样的一餐饭。
　　她陪着他慢慢喝着粥，见他吃的津津有味，不免有些小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你受伤了真的不要和你家人说一下吗？？”
　　他摇摇头，“我妈去世了，我爸一个人回了老家。”
　　她低头说了声：“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想她不该提醒他母亲过世的事情。
　　“你不需要回学校上课吗！”
　　她嘴里衔着筷子，不自在的说：“其实回去上课也没什么意思……”
　　“你就那么讨厌学医？”
　　她挠挠脑袋，低头说：“其实也不是讨厌，就是觉得自己大概不是这块料，去上课也学不好……何况”她突然精神一阵，嘻嘻笑着说，“昨晚那些坏人可能也看到我救走了你，我回去上课的话，他们来找我麻烦怎么办？不如跟着你，他们也不大容易找到这里吧？”
　　他没有反驳她，她以为这是对她跟着他的允许，心里乐滋滋的，脸上也藏不住。
　　让她回学校确实危险，上次在会场，他仅仅是多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成为炸弹攻击的对象，这次她如此明目张胆的帮他，恐怕汪家人更不会放过她。
　　“你这几日先留在我身边，等过两天我伤好一点，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收敛了笑容，嘟起嘴，嘟囔道：“就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听话，我还有事情要做。”
　　她摆弄着手指说：“我不喜欢人家跟我说‘听话’。小时候，爷爷他们总是跟我说‘听话，你该这么做’、‘听话，别折腾这些没用的事情’，他们不让我画画，要我学一大堆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他们以为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我，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
　　他的内心微微触动了一下，小时候，他同样不理解他的父母。学校一放假，他们便送他去长白山，跟着族长没完没了的特训，他也羡慕那些放假时跟着父母到处旅游的同学，羡慕慕梁可以一直呆在父母身边，他也埋怨过，也反抗过。年少的他哪里知道自己生来便背负的责任，让他注定将来会遇到许多危险，哪里知道正是多亏这些从小练就的本领，让他每每都能绝处逢生。
　　只是，小时候他抱怨父母的安排，没有考虑过他自己的意见，长大后，他却同样如此对待解沫。他离开她的时候，他将她推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里的时候，他同样没有考虑过她的意见。也许她会愿意陪他一起经历艰难险恶，也许在她眼里能与爱人相守远比安逸的生活更为重要，如果当年不是他的妄自主张，他们的结局也许会大不一样。
　　“你生气了吗？”见他沉着脸半天不说话，她小心试探着问，“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小声，头压得低低的。
　　“没生气，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他回过神来，解释道。
　　女孩好奇的抬头看着他，“我还没听你说过你从前从前的故事呢？啊，不对，有一回，你说你妈妈钢琴弹得很好......”
　　“我的故事很无味，还很长，以后我机会我再一点点讲给你听。”他将空碗叠在筷子上，又背对着女孩在沙发上躺下。
　　见他又要休息了，女孩有些失望，一边整理着碗筷，一边小声说：“其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张潼笙，我叫张潼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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