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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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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连事紧紧的皱着眉头,堂下这个人他是认识的,名叫林长生,是金陵城有名的茶庄生意人。家大业大,在金陵城开了好几家茶庄,不光如此,林长生在长安名下还有好几家茶庄。林长生这个人很会做生意,他家的茶好喝是一方面,林长生本人也是八面玲珑。四十多岁,就已经斡旋于达官显贵周围,生意做的红红火火。郭连事的房里,还放着林长生家的茶。
而林长生的痴情,在整个金陵城也是出了名的。他的妻子柳氏,二十年前曾经是金陵城的名妓,多少人踏破铁鞋无觅处,林长生那个时候还是个穷小子,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最后给柳氏赎了身,夫妻恩爱二十年,林长生从来没有纳过妾。
郭连事心中充满了疑惑。道:“林长生,你的案子本府接下了,你在生意场上,可有什么仇人?”
林长生抬起头来,看了承君固和南真一眼,低下头来,道:“回知府大人,草民勤勤恳恳的做生意,哪敢得罪什么达官贵人?”
承君固一瞬间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人的话语,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郭连事心里也犯嘀咕,这林长生就有点钱,难道只是单纯的谋财害命?
可这个想法马上就让郭连事给否了,新庄主他还不熟,但是老庄主还硬朗,金陵城的十年安定,全仗着虎宁庄。
虎宁庄在一日,他便高枕无忧一日。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瞒得过虎宁庄。
除非这人惹怒了虎宁庄,要不然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郭连事道:“风参领,准备车马,我要去案发现场。”
等到他们到了林府,整个宅子已经烧的破败不堪。院子里整整齐齐用白布掩着十三个人的尸体,承君固刚下马车,恶臭阵阵袭来。
承君固抬眼望去,最小的尸体也就一两个月,还是婴儿,承君固感觉胃里翻上来恶心,想要作呕。
林长生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没有一个人不动容。
郭连事对师爷密语,吩咐手下把这十三具尸体先抬下去。观察了一下周围。
整个宅子烧的光光的,什么也没有留下,郭连事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承君固也在周围观察,突然,他发现一个黑影在林府门口徘徊。
承君固喝道:“什么人?”还没有等郭连事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铁蒺藜,把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人做出要逃跑的姿势,承君固的铁蒺藜正中那人的腰间,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风纯紧跟其后,赞了一声好身手,下一秒电光火石,腰刀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大喊道:“老爷救我!”
林长生听着耳熟,回头一看,是家里厨子的小儿子阿福。
“阿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长生问道。
“老爷,我受二小姐之托,去给一个追求她的人送回绝信,不曾想,等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咱们家已经没了!我的爹啊!”阿福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那追求你家二小姐的人,是谁?郭大人,这总算有些眉目了,说不定是仇杀。”南真插口道。
“嗯,钦差大人说的有理。”郭连事点点头。
“是……”阿福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是虎宁庄的庄主,蒋嶦蒋元介。”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话锋一出,承君固立马觉得他是在骗人,此时的他气血上涌,抽出自己的佩剑。
君宁出鞘,银光乍起,簌簌生风。
承君固这般失态,是南真从未见过的。
承君固眼睛直视着那人,平时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脸上,多了几分怒气,让人畏惧。君宁已经抵住了阿福的胸口,下一秒阿福就要刀剑穿心。
承君固道:“谁允许你如此放肆?”
郭连事都快吓傻了,倘若这左将军一气之下把阿福杀了,这可如何是好?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他是镇国公和贵妃娘娘的亲弟弟啊,皇上又这般宠信。可阿福这话郭连事也没法相信。
阿福也不惧怕,大声道:“我有证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笔墨一看就是新写的,承君固拿着一看,感觉一阵眩晕。
他住的地方,每一间屋子的牌匾,全部是蒋元介手书。蒋元介的字,承君固很是喜欢。蒋元介的字,苍劲有力,有王者之气,也有几分委婉韬晦,还有一丝让人不安的戾气。
那是一句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而字迹,确确实实是蒋元介的。
而风纯派人搜查的下人禀报道:“知府大人,属下在二小姐房间搜到了这个。”
郭连事回头一看,是一条黄色的腰带,一看就十分贵重。而这条腰带,承君固是认得的,蒋元介的服饰,基本以黄色为主,而腰带每天一换,每一条腰带也是黄色的,都有不一样的花纹。
林长生见郭连事犹豫不决,双膝跪着的姿势向前移动,最终抱住了郭连事的大腿,哭到:“知府大人,我家蓉儿从来没有这么不检点,一定是有人追她不成,下狠心杀了我们全家。求知府大人做主!”
阿福道:“知府大人,草民听说,这蒋元介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杀人,仇杀也是有可能的。”
正在此时,阿福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带过,紧跟着左肩一痛,只见一支流箭射进了自己的肩膀里。一时间血涌如注,阿福躺在地上疼的打起滚来。
众人皆是一惊,赶忙往门口看去,也不管阿福怎么样。
只见一位文质彬彬的老者带着一个身着黄杉的少年走进了林府。
那是虎宁庄的老庄主蒋万亭和他的儿子蒋元介。蒋元介背后背着一把鎏金弓,正是承君固第一次见的那把。
承君固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蒋元介自从进了林府,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而且目光始终炙热,好像有几分难过,有几分开心,还有几分不舍。
只不过才分别一夜,蒋元介这是怎么了?承君固还是担心起来。
郭连事马上迎了上去,笑道:“是什么风把万亭兄您给吹下来了?”看了看后面的蒋元介,道:“贵公子真的是越来越俊了。”
蒋元介勉强从承君固身上移开视线,拱手道:“郭世伯。”
郭连事赶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蒋元介看了风纯一眼,风纯做了个手势,算是行过礼了。
蒋万亭道:“虎宁庄丢了一些东西,却不巧涉入了这等事。”
蒋元介看着承君固,道:“是丢了东西,还是我最心爱的。”
承君固摸了摸自己身上,心想我走的时候可是没拿你们家什么东西啊。后来想想,蒋元介可能说的是林家小姐或者是那条腰带。
蒋元介道:“郭世伯,我愿意在真相没有澄清以前,住在牢里,字迹确实是我的,但我是清白的。”
郭连事明白,这是虎宁庄在给自己台阶下。
郭连事道:“既然庄主都这么说了,只好先委屈您住在寒舍了。我相信你。”
林长生和阿福像恶鬼般紧紧盯着郭连事。
蒋元介朗声道:“郭大人,我说的是,我要下天牢。和其他犯人一样,只求一个清白之身。”
蒋元介依旧看着远处的承君固,眼神清亮,炙热无比。
这和承君固梦里见到的,是一样的眼神,承君固以为自己在做梦。
蒋万亭道:“作为交换,虎宁庄也会全力协助郭大人办案,直到水落石出,小儿重见天日的那天。”
郭连事正是求之不得。
承君固只觉得疲惫无比,晚上在知府府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蒋元介身穿囚服已经下狱,那么华贵骄傲的人,承君固觉得他穿上囚服的那一刻,自己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那字迹确实是蒋元介的,是偶然丢失还是他写给别人的?他有心上人了啊。
想到这里,承君固心里很不是滋味,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很明白一个自己原先不能接受的事实。
他对蒋元介动了心,这么多年,他从未对任何人动心过,他姐姐承菱和乾佑帝也给他说过亲,但他都以自己年纪尚青为由,拒绝了。
他一直觉得,找到阿宁是他的使命,可是这么多年了,别人早已忘记了当年那个夭折在大火里的小太子,他的心何尝没有动摇?
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南真在一旁光看书,不说话,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承君固,南真心里是凉到了极点。
他今天看到蒋元介看承君固的眼神,分明蒋元介是钟情于他。这让南真心里很是添堵。
他不知道承君固怎么想的,他不敢去看承君固,他只知道,他必须赶紧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带着承君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回到长安,带着他两个人一起回到镇国公府,那才是他的家。
转眼已是第二天,林家十三口在这日下葬。林长生和阿福穿着孝服,场面悲戚无比。
只见远处一个头发散乱的男子,扑到在地上,看着其中一具尸体,失声大哭,道:“蓉儿……”
郭连事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郭大人,我是姜琪,是郕王世子。”
“什么?”南真和郭连事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