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初小记》韩欣儿

7、第 7 章

　　璜儿，别逃好不好……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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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车窗外变化的景色，三个月前我与潘安一路南下，如今却一路北上，仍旧是那条大道，只不过身边的人换了而已！
　　晋炎抱着我，让我坐在他的怀里，头靠在我的肩上轻声道，“璜儿，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自由，只要你别离开我……”
　　“你说的，可是真的？”身子还在颤抖，那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恐惧，并没有因他此刻这番言语而有所改善。
　　“璜儿，可是有想好的去处？”
　　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肯定会惹恼他，可还是想尝试一下，诺诺道，“我……我想回吴郡。”
　　“再说一遍。”
　　“我们，回京吧……”
　　晋炎像是要将我揉碎一般，嵌入他的怀中，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不过一只任人摆弄的棋子，曾经是，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习惯的养成仅需要半月的时间，心防慢慢的敞开，每日沉浸于他的蜜语中，沉迷于他为你编织的美梦。
　　我想，或许我这是醉了。
　　那就醉一回吧！
　　“那日桃红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喜欢白荷？”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喜欢谁你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我的手下，所谓刺杀之事都是假的，我只想找个理由抓住张俨那个老匹夫罢了。那封信是白荷私下交给他属下的。”
　　原来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这个张俨也够倒霉的！
　　被他给盯上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被他盯上了。
　　无法挣脱。
　　终于，借着这几日相处累积下来的胆量，我问出了自离开吴郡后就想问，却一直不敢开口的问题，“那潘岳呢？你为什么要抓他！他，现在何处？”
　　“你亲我一下我就……”
　　话还未说完，我就将他的脖子往下一掰，在下巴处轻轻一亲，大丈夫能所能神，不就是出卖色相吗，这些日子在马车上发生的还算少么？又有何惧？
　　他扶着我的脸，然后，狠狠亲吻我，如同恶狼一般，恨不得把我拆之入骨……
　　事后，我满脸通红的瞪了眼他，这肤色绝对是被气的，不是羞涩……
　　晋炎说潘岳和白荷双双失踪，我丝毫不怀疑这是他故意将他们放了，让我无法找到安仁对峙。再回洛阳，恍若百年，我也改名换姓进入皇宫，晋炎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征东将军卫瓘的遗落在外的女儿——卫喜，封为卫贵人。
　　回宫后晋炎守了他不再禁足于我的诺言，而我也不再怀念外面的蓝天。
　　我逃累了，停留在宫中，眷恋着彼此予以的温暖。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会因他没追究我擅自离宫之事而感激于他的恩典，会因他给了我新身份而倍感幸福。
　　又是从何时开始，我学会了在宫殿门口等待着他每一日下朝归来。
　　生活有太多的可能性，我们无法预料。这次入宫后，我每日准时守着晋炎的来临，一同饮食、一同赏玩，如同一般情侣所做，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们终老……
　　却不想，每日萦绕在耳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连短短的一年都未坚持。可我这几个月养成的习惯，却成了未来仇恨的根源，我很想问问他，我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帝王情果真如此薄凉？
　　可我曾经也是帝王啊！
　　后来，我对他的报复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谎言一旦拆穿，剩下的只有毁天灭地的仇恨，我耗费了全部力量毁了他精心筹划的帝国美梦，当然，这都是后话。恩怨纠葛，因爱生恨，也因恨而抱憾终生。
　　而此刻，我并没有意识到那些所谓的情爱里包裹着什么样的欺瞒。我想，曹奂也好，卫喜也罢，无论男女，不都是我么？那个晋炎说过的他爱到骨子里的我。
　　即便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能隐于黑暗中。
　　照顾我的还是刘宝儿。晋炎另外又给我配了好几个宫女，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某次开玩笑道，你怎么放心将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置于我面前？第二日那几个俊俏姑娘就换成了相貌平平的小姐姐，估计他也是寻之不易……
　　有两个姐姐我看着还不至于吃不下饭，便留在身侧伺候我，我给她们重新取了个名，一个小红，一个小明。谁让她们真正的主子晋炎将原本的安排的那几个漂亮丫鬟全给调走了，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与忌恨的~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晋炎没想过要掩饰我与他的感情，晋炎独宠于我之事被传得愈发不堪，一传十、十传百……我清楚自己在这些人眼中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形象，我不在乎。
　　晋炎沉迷于我之事传到了朝堂，每日的奏折越积越厚，无非就是后宫红颜祸乱朝纲、扰乱朝政之言。卫瓘，我名誉上的父亲，甚至在进宫见过我时，不惜跪在我的面前，只求我能远离他们的陛下，这条路谁都可以走，唯独他不行。
　　他是知道我非女子的少数人之一。
　　可我已经入局了啊！
　　晋炎将我捧上了最高的位置，似我如心头肉，给了我最高的恩宠。随之而来的嫉恨与鄙夷我能理解，我无法责怪这些人，但也无法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温暖。
　　我减少与殿外的交流，甚至每日足不出户，理解是一回事，而接受他人的指点又是另一回事。拒绝了后宫诸嫔妃的邀约，让宝儿帮我把她们打发走了。
　　女儿家的心机我懂得不多，当时觉得只要不与他们过多接触就不会惹祸上身，清者自清，我没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我又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可不想宫廷内最不缺的就是诬陷与谋害。
　　伪装安逸无忧地在昭阳殿生活了一个月，等到杨皇后约见我时，我知道我无法再充当鸵鸟了，这些关于后宫的纷争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
　　芙蓉殿内，我看像坐在主位那位抹这厚重粉末的女子，行为举止皆显端庄雍容，让人挑不出毛病。“妹妹你果真是国色天香，怪不得陛下每日留恋于妹妹房中，姐姐我自愧不如。”
　　妹妹？
　　身体不禁一颤，是啊，自从入宫换上这身女子服饰，我愈发找不到自己了。
　　我，到底是谁？
　　“皇后娘娘您过奖了，我不过一介粗人如何比得上娘娘您的雍容大气，更何况红颜已逝，如今只不过过眼云烟。”
　　“妹妹倒是想得透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觉悟。只可惜妹妹的蛇蝎心着实令姐姐我每日心惊胆寒！”她鼓着掌，“我这里有一个人，麻烦妹妹认领一下，把人给我带上来！”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宝儿？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宝儿，将你昨日所做的事当场说一遍，本宫定会为你做主！”杨艳道。
　　“启禀娘娘，我，我昨日什么也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饶了我吧！”他跪下，哭着像杨后求情。
　　“刘公公是我宫中之人，不知他犯了何罪？竟然惊动了皇后娘娘。”
　　“妹妹可知巫蛊之术？”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没听过，还是姐姐见识多广。”
　　“不过你宫中太监对此倒是颇有研究，既然妹妹不知，让他教你便是。”她走到宝儿面前，“刘宝儿，都已证据确凿，你何苦继续瞒着呢？而且你也只是听命于人并非主谋。若不是衷儿的丫鬟及时发现，不然可苦了我的孩儿！罢了，云霞，你把昨日衷儿宫中的事情说一遍吧。”
　　那个叫做云霞的丫鬟站了出来，道：“启禀娘娘，昨日奴婢本是伺候完二皇子睡觉，熄灯欲退出房时发现窗外有人鬼鬼祟祟的。”
　　宝儿听完，一直对着地面杨艳磕头，“皇后娘娘，昨晚去二皇子宫中都是杂家自己的主意，与主子无关，娘娘！”
　　毕竟是我宫中的太监，尽管我没有圣母情操，但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欺负到我的头上我也忍不下去了，“昨日是我差遣刘公公来您宫中的，陛下前些日子还让我与姐姐多走近走近，我这不是想了解了解姐姐的喜好么，然后再决定送什么礼物合适。”
　　“哦，所以这就是你送的礼物？！”忽然，她将一个婢女盘中的人偶扔在我的面前，“不知卫贵人如何解释这个人偶呢？这可是从你宫中太监身上搜到的！”
　　我看向刘宝儿，他双腿打颤不停，我蹲下拾起那个木偶，上面用红笔写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个是卫喜，也就是卫家为我捏造的生辰，另一个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是谁的了，我走到宝儿面前，“这个是谁交给你的？”
　　“娘娘，我，是我把你的计划搞砸了！”他没有否认，只是全身抖颤的说，“这个木偶我在您房中看见的，我听到你说只有放在二皇子枕头底下才能生效，所以，才……。”然后又转向杨艳面前，“皇后娘娘，这些都不关我家贵人什么事，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他在说谎！口中虽都是维护我这个主子的话，却将我推入深渊，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我冷笑。
　　“所以这个是你家主子给你的？”杨艳冰冷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向我，“大胆卫喜！如此陷害我儿！来人，给我把卫贵人先关入宗人府，听候发落！”
　　“皇后娘娘，你怎么仅凭刘宝儿一人之言就判定这是我做的，而不是有人陷害我？！”我不想被关押，只想拖延时间等晋炎来救我，刚才我已经让小红去昭仁殿找晋炎了，但愿她能来得及，免得我受牢狱之灾。
　　这时，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我的丫鬟——小明，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他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奴才去卫贵人宫中搜查时，找到了这个。”他手中拿了一个木偶，和刚才那个很像，只不过这个木偶身上遍布银针，还有很多红色的血迹，“这是在偏殿的床上发现的！”
　　我一时想不清，他是如何进得的昭阳殿……
　　天子寝宫，岂是寻常太监就能进的？
　　“卫喜，你好狠的心！”她甩了我一巴掌，我一时平衡失调直接摔在了地上。
　　没等到晋炎的到来，在被侍卫押下去时，我往刘宝儿和小明的方向看了眼后，头也不回的走出芙蓉殿。
　　这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三次被身边的人所出卖。
　　卞氏、潘岳、和这两个奴才……
　　我，这样一味容忍，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