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初小记》韩欣儿

6、第 6 章

　　璜儿，你在哪
　　别躲了好不好
　　我把京城翻了个遍，也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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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三月，我们在一路游玩下，终于来到了吴郡吴县。两人皆钟情于江南山水美景，我们便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鉴于出宫时我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银两，这路上都在消费潘岳的钱，而潘岳挣钱也简单，随便往街上一站，就有数多佳人才子手捧货币而来，只为与其坐下喝杯茶闲谈。
　　都是看脸的世界呀！
　　挥霍着出卖潘岳色相挣到的钱财，我们很快便在吴县买了一处房产，“安仁，要不你下次男扮女装得了，我猜那些公子哥会比姑娘家更舍得花钱！”
　　我被潘岳摔了一脑瓜子，“你还嫌招惹的人不够啊，今晚我们去当地的青楼瞧瞧？看看是谁更愿意花钱？”
　　“去就去！安仁，我去给你研磨，你待会把卖身契写了吧！”
　　说完这话我被他追的满院子躲，“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沦落到般田地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他母，他的好看哪能怪我？
　　潘岳说，青楼鱼龙混杂，我们也许可以在那里探消息。
　　我们现在需要什么消息？我有点迷糊了，“安仁，你想入仕？”
　　“没，我就是想多了解下天下大势。”他说的很含糊，学而优则仕，这也很正常，只不过当初我还在位时你大可以来找我寻得一官半职，也比现在这样轻松吧？
　　我读过史书，知道那些都是为政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做的，真真假假后人谁也道不清，就比如说以前的那个我，有谁能想到那个硬撑着曹魏一片天的人早已消逝！尽管只是个傀儡帝王……
　　比如，位列“金谷二十四友”之首的潘安，迟早会入仕为官，即便我对中间的过程不甚了解。
　　当晚，我计划是化为潘岳的随从或是朋友，不想这厮竟找了件女装让我换上！我心中仅存的对他的各种感恩之语被扼于喉口，顿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人间。
　　“你这什么意思？”我有点恼羞成怒，自从在昭阳殿里被迫时不时地换上女子服饰给晋炎看，我对这类服饰早已无感，它只会让我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安仁！我不会穿上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景明，你身份特殊，青楼人多眼杂，这样穿安全。而且……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偷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要掩饰身份的应该是你吧，去青楼我可比你安全！”相识久了，我对他也口无遮掩，丝毫不会被他那狐媚般的长相迷惑，“把这衣服拿走，我不想看到它。”
　　可最后，我还是被逼穿上了他给我准备的衣物，其过程之狼狈不提也罢！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若是此刻我知道去青楼歌舞表演又会遇上那个人，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踏进这桃红院，这个在吴国极富盛名的青楼妓院。
　　桃红院门口并没有栽种桃树，悬挂了多排粉色的灯笼，走进院中，我才发现这青楼规模远比外界传言大，它的主屋建在水面上，数座天桥连接着岸边与湖中心的四层楼高的主屋。
　　我与潘安二人仗着颜值之高，无人可敌，很轻松被这里的老鸨迎进了苑内。
　　我所饰演的，算是他的丫鬟的角色吧。
　　数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将安仁围住，刚开始只是美酒佳肴毫不间断地递到他的嘴边，待我一炷香后我再看向他时，衣襟大开，美女们香吻不断，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演绎一幅春宫图。
　　现在的人怎可如此奔放！
　　真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像我这般矜持之人真是世间少见！
　　于是，我趁着他意乱情迷之际，恶作剧般的把贴在他身后的美女拉开，这位美女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怀抱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轻道，“公子，可否与奴婢前去内房细谈人生？”
　　我感到他身体轻轻震了一下，我有点不甘心，人家哪有那么惊悚？
　　应该没有吧？
　　“都散了，都散了吧。”安仁将一锭银两放在桌上，起身将自己身边围绕着的美女驱走，“这些赏你们。”便搂着我有点不协调的腰身往外走去。
　　桃红院某间客房内，他也不与我做戏，放开我腰上的手，还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摸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我不生气，我一点都没有生气。
　　“待会吴国有位重要人物会来这里。”他轻道，“听说是看上了这里的花魁白荷，我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听说花魁今天会选出一个入幕之宾呢？”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说。
　　“这位花魁可是名震天下，之前可是连晋帝的邀约都拒绝过，你就不好奇她是个怎样的其女子？”
　　晋炎他，不是好男色么？
　　他在我这里还是如同噩梦般的存在，我当然没理由不去看下这是何等美貌佳人，作为一个女子竟有如此魄力拒绝一代帝王，“既是如此，那今晚我们便去瞧瞧热闹。”
　　此时，楼下热闹非凡，舞台中央还是刚才的歌舞表演，只不过大堂已挤满了宾客，我和安仁也只能站在楼梯上等待着花魁的出场。
　　骤然的黑暗，舞台之上含苞待放的荷花是整个室内唯一的光源所在地，光芒四射，白衣女子从花中走出，伸展自己的双袖，伴随着琴声翩翩起舞。佳人沦落青楼，不禁泛起了我微丝同情，
　　我抬头看向潘岳，“安仁，不想这世间真有比你还美的女子！”
　　却没想到安仁竟然假装没听到我的话，只顾盯着台上的女子看去，恨不得将她看穿……
　　切，摆明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舞毕，台下已经沸腾起来了，各宾客一掷千金，只为求得白荷一夜。
　　每个时代都是干这行最挣钱呀，台下的叫价已经到了五十万两，许多宾客也销声匿迹，不敢继续往上加价。
　　“五十万两，黄金！”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着实令我吓了一跳，往声源处看去，可惜人在二楼，帘子挡住了面容，看不真切。我欲拉起身侧的安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却不知所踪，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
　　无心顾他，我现在只想消失在这个风月之地，悄悄地退到门口时，未料此处已被重兵把守，只给进不给出。
　　我不清楚这一回他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那个绝色女子。可我不能赌，三个月的宫外生活，我过的很潇洒，不想回到那个囚笼。
　　馆内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主厅，我也毫不例外，在往自己脸上抹上很多锅底灰后，也被他们抓走了，听说是刚才我离开后出现了刺客，而刺客正是刚才舞台中央的花魁白荷。
　　只见她如今被两个士兵押着跪在地上，却没人敢为她求情，即便一刻钟前那些迷恋白荷美色的男子，如今也只在一旁冷眼相待，恨不得与她撇开一切关系。
　　“大人，既然您刚刚说该女子欲行刺，不知您伤到何处？”安仁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了？我看向站在大厅中央的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惊慌，可惜没有。
　　“大胆，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么？”他身边的侍卫道，“把他给我拿下！”
　　“既然没有受伤，您又何苦为难一个弱小女子？”安仁虽有些花花功夫，却不敌众多官兵的围击，败下阵来。
　　“把在场的全部扣押下来一一问话！”终于，坐在二楼那个声音响起，缓缓走了下来。
　　在场的有很多都是吴县官员以及富家子弟，听完这话自然不依，“你以为你是谁，小心我明儿带人抄了你全家！”其中一个声音道。
　　“张俨，官拜吴国大鸿胪，受吴王指令即将前往晋国祭拜文帝晋昭。我说的可有错？”他看向刚才发声的地方，笑道，“不知你不去赶路，来这烟花之地做什么？”
　　那个叫做张俨的男子有点没底气了，“我正好路过故居，便进来看看。”
　　“今日在下并无刁难之意，只想找出此番行刺的主谋，多有得罪，还请大鸿胪莫要责怪。”
　　没想到在长俨的护卫身上找到了一封密信，莫非，这次他真不是来找我的？
　　最后，只有张俨及他护卫、白荷、潘安四人被他抓住，其他没有牵涉此事的人都放了，并没有过多为难众人。
　　亲眼目睹这场意外，我胆战心惊的回到家中，坐下来思考了片刻，右眼皮一直跳着，突然想到了件事，立马从柜子里找出一些细软收入包裹，给安仁留封信便快马加鞭地准备离开吴县。
　　安仁，你我就此别过了，来日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此时吴县城门紧闭，晋炎骑在马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像只狐狸……
　　逃了三个月后，我还是被他找到了，我自知没做什么对不起安仁的事，他还是背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