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冬天,不管是洛阳的冬季还是北京的冬天。都太冷了,那种深到骨子里的冷让我不得不放弃逃出洛阳寝殿的想法,待到来年气候变暖时再做筹划。
今年注定是一个多事的年份,晋昭逝世,数月后,其子晋炎逼迫“我”禅位于他,“我”被贬封为陈留王,暂居于这座皇宫的某个偏僻的角落。只不过那些事似乎离我相当远,我没真正经历过那些耻辱,等我醒来时那些事早已尘埃落定。我于魏氏无情,自然无心于重振大魏皇室。我该做的便是顺应历史的发展,安心的当这个废皇帝;或者逃出去,逍遥自在……
何苦拘泥于上辈子的这些恩怨情仇?
可能是心理作祟,今年十二月过得很慢,我出不了院子。门外时时刻刻都有官兵把守,那些前来慰问我的旧臣也需要得到武帝晋炎的许可能进院拜访我。旧臣们察觉我态度越发不佳,误以为我还没彻底原谅他们,上门拜访的次数竟然愈加频繁了……
除夕前一天,院中终于收到武帝的口谕,他准备在除夕晚上宴请群臣,吩咐我和卞氏盛装出席。
卞氏似乎对晋炎的印象不错,并没有因为她抢走了我的皇位而迁怒于这位帝王。在除夕那日,竟真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犹如一只求偶的孔雀。而我,在卞氏的逼迫之下,不得不穿上柜中最为华丽的一套衣裳,听说是这是我在位时,由尚衣局的女官耗费半年时间一针一线缝纫而成的。
“小卞儿,你觉得我穿红色的衣裳真的合适么?”没错,这件衣裳的布料以及款式我都还可以接受,只是我一个月前刚被废,现在穿的这么喜庆,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所谓的列祖列宗。
“这有什么关系,炎帝岂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是宴请群臣,我们当然得穿的体面点,不能丢了咱们魏家的脸,对吧。”卞氏丝毫不在乎道。
我这都成废帝了还嫌不够丢脸呀!
心中默默给自己道了声哀叹。
不过卞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穿的喜庆也说明我不计前嫌,并没有因为皇位的丢失而一蹶不振,而是类似刘后主一般“乐不思蜀”,如今小日子过的滋润着呢,想必晋炎也不会迁怒于我。
没准我也能讨个像刘后主那般的生活。
申时,有个老太监前来迎接我和卞氏前往宴会。
这是我第一次踏出这座小小的庭院。
可能是怕我会逃走,我的身后总是跟着两个两个带刀的侍卫,寸步不离。
太久没有出来走动了,我竟然觉得这觥筹交错的场景比前世帝都的夜晚还更繁华不少,灯火下的宫殿富丽堂皇,权贵们的相互恭维都令我眼花缭乱。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主位的左侧第一个,想是武帝想留下一个好点的名声,方将我安排在如此显贵的位置,我不以为意。
我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刚考上大学的那个天才儿童才是真正的我。如今的我只是顶替了那个叫做魏奂的人的位置,真正的魏奂要么是逃了,要么是已被已被晋家杀害。我对这个废帝的职
位没兴多大的兴趣。
我珍爱生命,所以没逃。我需要等待时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与晋氏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我性命堪忧。
不知道自己以前在这些大臣中扮演的都是些什么角色,对他们的态度如何,自己性格如何。我想,皇位被夺,大病痊愈,性情大变也是情有可原,何必效仿曾经那个角色呢?
于是,我打着出恭的名号,果断离席了。
看不惯朝臣的欢喜笑脸,总之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甚至突然觉得小小庭院的冷寂都比酒宴上的杯光斛影更令我喜欢。
我明白自己在皇宫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即便如今的我对这些人丝毫不构成威胁。那两个侍卫跟在我身后十来米处,尽管他们藏得很好,可我还是能很好的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漫步在皇宫深处小道中,再一次,我看见了穿越来前的那片场景。视野前方,月光照拂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泛着微微蓝光。只不过这次人影并没有站在湖面之上,而是在湖心亭中。他看着我向他走去,手执一棋,落子。
“久闻陈留王容貌风华绝代,却不想胆色更加过人。”
近看才发现眼前这个男子长得不像晋严。我猜或许是那日脑中太混乱,导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为何如此说?”我一直都是个谦谦君子。
“今日是帝王宴请群臣的日子,你却擅自离席。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说你无视他?”
“兄台不也一样没在酒宴之上,而跑来这了?”
“呵,他可不会请我。等等,兄台?你怎么叫得我如此生分了?莫不是还在怪我?”他忽而抓住我的胳膊,掌下之力大到把我的胳臂卸下来。
“哦?我为何要怪你?”你谁呀你…我心里嘀咕道,我用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掌,无果,我道,“男男之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快给我放手!”
他改成两只手,分别扶住我两臂,“两个月[]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害你被…
景明兄,是桃符负了你。你别生桃符的气了好不好?”
“之前那也没什么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必拘泥于曾经呢。”天呀,这位兄台,我的手臂真的很疼了,求您放了我行么?
“你,不是很恨他么,怎么如今现在看得这么开了?”他颇是吃惊的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我看不太懂的情愫。
“谁?你说我恨谁?”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既然你已经不恨他了,那就早些回宴会去吧。”
莫名其妙,我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左手与右手下围棋,“你这步下错了,应该下在这里才合适。”我用手指了指他刚落的白子。
“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了么?怎么,现在还有心思看我下棋了?”
“正如你刚才说的,人不是都会变么,这没什么的,不如你我对弈一局?”我提议道,我觉得这个人知道魏奂很多秘密。即使卞氏知道的也多,但仍对我有所保留。
只可惜,直到我在棋盘上赢了他,仍然还是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甚至,还不知道他是谁,桃符,是谁?
卞氏前来唤我去宫宴。
“阿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和我回去。”小卞儿是跑着过来的拉起我的手,并对我身侧的男子屈了屈身表以歉意,“齐王,我先和我相公走了。”
回宫宴的路上,从小卞儿口中才知,齐王晋攸[](字桃符)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刚才我去的那里便是他们幼时在皇宫的寝殿,不过平时他都在自己的王府里,今天应该是太后宣他入宫的。
“那为何他不去宫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他前些日子得罪了陛下,陛下气还没消吧。”
我从侧面回到宴会,感觉这里的气息和之前的相差甚多,极低的气压覆盖了整个场地。大臣们都沉默坐在座位上,丝毫看不出刚才言笑晏晏的神采。中间的歌舞表演也被按下了暂停键,舞女们纷纷跪在舞台上,还有一个舞女被一个侍卫押着。
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场大戏?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说话的是个八十多岁的老翁道,我记得他,他叫晋孚[],常常去探望过我,也是在我病愈后第一个前去找我的人。
“喝!晋贼,今日既被你们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这么多作甚!”
似乎眼前那些景象都与我无关,我喝了口卞儿递过来的酒,又把酒杯递回怀中抱着小卞儿的嘴边。
卞氏没有顺势喝下,而是伸手将酒杯放在桌上。
想刺杀晋氏的人还少么?如若我是那个真正的魏奂,我应该会是第一个想杀了坐在高台上的人。
思罢,我将视线往右侧稍转,看向那个夺了我魏家百年基业的人。
眼神相撞,我听到了杯盏落地清脆的响声,看到他向我跑来的身影,以及从四面八方跑来的群臣……
我又闭上了眼睛,原来这一世我如此不堪酒力……
这就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