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6、引鬼

　　黎韵一僵，冷汗浸湿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更冷了。
　　“就是卖一块钱你也别给她买，”李欧阳任凭林小小挂在她身上，“我看她就要患网瘾了。”
　　“呸！”林小小看她的准备到了尾声，便松开她，边愤怒地嚷嚷，“我没有网瘾！”
　　“好，好好好。”李欧阳放下手，拍了拍黎韵的肩，“去收拾行李吧，晚上才能行动。”

　　黎韵把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折好，放进旅行袋，李欧阳正在她家里走来走去，林小小坐在角落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逛了一圈后李欧阳无所事事地坐在她床上玩手机：“你家也太简洁了，不买个动物玩偶摆着吗？我送你一个？”
　　“我不喜欢玩偶。”
　　“是吗，你那么圆眼睛圆脸的，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喜欢可爱的小东西的女孩子，打算给你送见面礼。”
　　“没这回事。”黎韵摇摇头。
　　她拉好拉链，站起来，把旅行袋拎到大门边放好，然后也坐在床沿，观察起林小小做的事来。
　　林小小刚借她家里的锅，让她煮了一大碗米饭，又借了她的碗，把饭舀进碗里，压平，从背着的双肩包内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里头黑色的灰状物撒在饭上，边搅动米饭，等搅匀了再次压平。
　　“这是什么？”黎韵问。
　　“招鬼用的，类似招魂幡。”林小小说着，不爽地鼓鼓腮帮子，“有这东西，总比光靠李欧阳两只手保险，她不就仗着天资好吗，逼着她看书，今天背下了明天又都忘了。”
　　李欧阳干笑两声，把笔记本翻开盖在脸上。
　　“天资好？”黎韵忽然问，“还有天资不好的吗？”
　　“有呀，在别的系派。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们会和鬼打交道的啦，差不多每个省都会有驱鬼做法的，大家平时也都联系，有圈子的。”林小小的语气里带着炫耀，“李欧阳是出名的天才，圈子里有句话，北京陆，重庆李，说的就是资质最好，最厉害的两个人。”
　　“那书是什么书？”黎韵又问。
　　“就是我写的书嘛，”林小小端着碗，用力地呼气好把饭吹凉，“欧阳没告诉你吗，我存着我爷爷的奶奶的外公的大姑的记忆，她是捉鬼的高手，所以我什么旁门左道都懂，就都写下来让李欧阳去背了。”
　　“爷爷的奶奶的外公的大姑，”黎韵想了一会儿，纠正道，“那叫曾曾曾曾曾外姑奶奶。”
　　“阿韵怎么这么认真？就是先人，祖宗呗，”李欧阳失笑，把本子抬起一条缝，“随便什么都行。”
　　黎韵点点头，对林小小说：“能把书给我背吗？”
　　林小小愣了愣，然后喜出望外地乐了，脸颊兴奋得发红，如果有尾巴肯定早翘上了天去：“在家里，等回家我就给你，写得很好的。”
　　黎韵礼貌地道谢，看了看钟，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五，离入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林小小弄完了手头的活，伸长手拉李欧阳的领子，嚷嚷着让她看看黎韵多么勤奋多么懂得尊师重道，李欧阳敷衍地应着，看不出半点悔改之心。
　　七点十分。
　　“晚上行动，究竟要多晚？”黎韵转动手腕碰碰李欧阳。
　　“凌晨十二点。”李欧阳回她。
　　黎韵想了想，问：“要睡会儿吗？”
　　“睡？”林小小转过头，“我不累的，不用睡。”
　　于是黎韵往里坐了些，挨着李欧阳躺下了。
　　李欧阳拿下本子，侧过脸看她。
　　“睡两到三个小时的话会更有精神，”黎韵裹上被子，把床头的闹钟调到晚上十点整，“我睡了，你也休息吧，师父如果累了挨着我躺就好。”
　　李欧阳想了想，说：“也是。”
　　“我不会累的，我还很有精神呢。”林小小信誓旦旦，并用余光狂瞟李欧阳。
　　“信不信哪天我把你送戒网中心去电。”李欧阳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林小小，“眼睛涩的话就不能玩了啊。”
　　明明还有五个小时就要拼命，黎韵却在看着一台智能机在自己脑袋正上方被两只手传递交接，虽然本来也不紧张，但她忽然心里一动，变得更加清明和平静，没有半点恐惧。
　　于是她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林小小玩了半个多小时，把手机丢在一旁，从包里拿出黄铜制的风水罗盘，外盘盘面上分着天干地支，十二戍卯，磁制长针上精细雕刻了花样纹路。
　　“水相……”她把罗盘托在手心，盯着指针晃晃颤颤动起来。
　　忽然指针停了，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捏住了针尖，林小小皱眉，伸手去拨弄，让它再次动起来，很快同样的事又一次发生，她这回干脆放弃反抗，靠着椅背放松下来。
　　“松手。”她轻声说。
　　长针转动，无形的手离开了，只剩下轻得几不可闻的笑声。
　　林小小展开一张被揉得发皱的白纸，一边看罗盘，一边在纸上胡乱涂画，长针停下来时她画满了整张纸。林小小把罗盘装回包里，举起白纸仔细打量，最后丢进垃圾桶。
　　林小小转头看向李欧阳和黎韵，她们已经睡熟了，睡相难看得很，毯子歪在床沿，黎韵整个人滚进李欧阳怀里，李欧阳手臂横在黎韵脑袋上，腿搭在她腰间。
　　林小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把毯子拉回去替她们盖好，接着坐回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手臂里，只露出眼睛望着她们，许久后也慢慢合上眼休息了。

　　李欧阳和黎韵大概也对自己的睡相心里有数，对一醒来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的姿势反应平淡，她们吃过晚饭，再次检查行李是否收拾齐整，十一点五十五准时站在楼道里。
　　林小小从那碗撒了灰的饭里舀出一勺白米饭，递到黎韵嘴边，“啊——吞下去。”
　　黎韵顺从地照做，咽进肚子后问道：“这是什么？”
　　“骨灰拌饭。”李欧阳抢在林小小前回答。
　　黎韵愣了愣，下意识捏住自己的咽喉，就在李欧阳以为她马上要呕一呕的时候她诚然接受了现实，点点头，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什么骨灰！呸。”林小小啐了一口，“是香灰！”
　　“开玩笑嘛。”李欧阳摊手。
　　林小小在饭面插上三炷香，点燃，递给黎韵，“你现在捧着这碗饭，从下往上走，每走三个楼梯拜一拜，然后马上转回来，面向我们，跑到我们这儿，千万不要回头。”
　　她再强调了一次，“千万不要回头。”

　　黎韵按着家主的话做，她走了二十六个楼梯，拜了八次，回身向着楼下的李欧阳和家主。从她第一次俯身拜的时候，楼道里就有指甲划在墙上地上的响声，她每往上一步，那声音便更响一分，直到走完整个楼道，呲啦声尖利得要刺破人的耳膜，夹杂着“啊……啊……”的从喉咙溢出的干叫。
　　林小小毕竟是孩子，怕得手都在颤，她拉住李欧阳的衣袖，惴惴不安。
　　黎韵一站定，立刻拔腿就想往下跑，可是她忽然抬不动腿了。

　　冰凉的，湿冷的触感像在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