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5、再临

　　黎韵睁眼就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以及陌生的房间，她动了动，发现自己卷走了被子滚到了床沿，枕边的人则抱着手臂蜷在身侧，还被自己搭了一只腿在腰上。
　　黎韵思考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境况，她爬起来，满心愧疚地给李欧阳盖上被子。接着摸摸自己腹部，肚子空空的饿得慌，是没法继续睡了，又看见李欧阳睡得很香，总不能把她摇起来问要早餐，就决定自己下楼去厨房找点什么来吃，到时候再把食物的钱补上。

　　黎韵把一楼落地窗的帘子拉开后绕着屏风走进厨房。
　　然后她呆在门边。
　　如果不是昨天李欧阳介绍过一遍，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公用垃圾堆放室。碗盆放满沾油渍的碗，筷子勺子，糖罐盐罐和食材摆得混乱不堪，甚至糖和盐都撒了好一些出来，墙上有油烟的污渍。

　　李欧阳例行被七点整的闹钟吵醒，她下意识摸摸身边，没人，李欧阳浑身一激灵，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出卧室，想把林小小拍醒告诉她黎韵走了。
　　结果她还没上楼，就瞧见黎韵坐在客厅沙发上啃苹果，她缩成一团，手臂环着膝盖。
　　李欧阳一颗悬在喉咙的心立刻就平安回归胸口，她蹬蹬地冲下楼，站在黎韵身边，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走去哪？”黎韵边啃苹果边看着她。
　　“还不是我一大早就不见你嘛。”李欧阳坐在她身边。
　　“我饿了，就下来找东西吃，”黎韵晃晃手里的苹果，“不过只找到了这个。”
　　“空腹吃苹果，小心伤胃，再等五分钟，等小家伙起来我把早餐一起给你们做了。”
　　李欧阳刚说完就听到林小小拖着她的兔子拖鞋下楼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她一副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样子，跟楼下两个人问早安。
　　李欧阳和黎韵齐声回了早。
　　林小小挨着李欧阳坐下，猛拍她的手臂，“快去煮东西！我饿了……好饿！”
　　“知道了知道了，”李欧阳站起来，向着黎韵骄傲地抬抬下巴，“我露一手给你瞧瞧，等着。”
　　李欧阳转身进了厨房，黎韵正安静地把最后一点果肉吃完，结果果肉没吞下去，就被李欧阳冲倒屏风的巨响吓了一跳。
　　“厨房这是进贼了？！”李欧阳费力地把屏风抬起来。
　　“什么！”林小小蹦起来冲过去，“东西被偷了吗？”
　　黎韵看着她们一高一矮地僵在门前。
　　“厨房从没这么干净过……”林小小说。
　　“是啊，”李欧阳说，“太虚幻……不是，太魔幻了……”
　　黎韵走过去，把果核扔进厨房的垃圾桶。
　　她们俩直勾勾盯着她，最后在黎韵擦肩而过时李欧阳啪地把她抱了满怀：“谢啦。”
　　黎韵没拒绝，却有点不自然地绷着，她点点头：“不用客气。”
　　“我和你去跟老师请个假吧，今天先休息。”她又说。
　　黎韵顿了顿，没有看她：“不用的，我已经休学了。”
　　她说完整个人绷得更紧了。
　　李欧阳只愣了片刻，快到旁人无法察觉，她松开黎韵，手掌抚在她发顶用力揉了揉，笑道：“哦，你吃面要放辣吗？”
　　黎韵松懈下来，脑袋顺着李欧阳的力度晃来晃去，任由李欧阳揉圆搓扁：“加一点，要油辣椒。”

　　黎韵和林小小坐在餐桌边等早餐，小女孩还在犯迷糊，好几次人一歪就软趴趴地靠在黎韵身上。
　　五分钟后李欧阳端着托盘出来了，盘上放着三个大瓷碗，李欧阳端了两碗分别放在黎韵和林小小前边，再把自己那份放在黎韵的碗旁。
　　黎韵拿了筷子，低头发现碗里是刚泡开的康师傅方便面，李欧阳把一袋盐一袋酱料放在桌上。
　　“我不知道你口味，你得自己加料。”她说。
　　黎韵的筷子迟迟下不去。
　　李欧阳和林小小正忙着给面调味，林小小把整包酱料倒进去，圆乎乎的脸被热气熏得发红，她很是开心，嘴角一直扬着，等把面搅拌匀了，林小小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我要开始吃啦。”
　　饶是黎韵这种神经较为迟钝的人，也有些汗颜。
　　李欧阳立刻发现了异状，她凑过来：“怎么了？”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吃的吗？”
　　“偶尔也叫外卖，”李欧阳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罕见地羞愧起来，“……偶尔下馆子。”
　　黎韵夹了把面，咽下去后说：“以后三餐我来做吧，我还有点存款，能用来买饭菜，也好报答李小姐的救命恩。”
　　李欧阳挑眉：“以后？你同意了？做崂山道士的传人？”
　　“我又没有不同意的余地。”黎韵放好筷子，秉持食不言，言不食的良好习惯，“我从昨晚想到现在，发现我还挺想活着的。”
　　李欧阳沉默了片刻，她觉得这话里有种扭曲的意味，但若有若无的，又搞不太清楚。
　　“那以后就是战友了，战友，伙伴，师姐妹，一根绳上的蚂蚱，”李欧阳举起手，张开，手掌侧放，像一把对着黎韵正脸，举在空中的刀，“你是跟我捆一起的，阿韵，一起活，一起死。”
　　黎韵为这个忽如其来的，独一无二的昵称觉得血液和心脏发烫升温，她也举起手，手掌与李欧阳的手掌相贴，然后弯曲五指，握住她的手。
　　“好。”黎韵说。
　　李欧阳反握住她。
　　林小小呆呆地看着她们交缠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站起来，大声问道：“黎韵你决定要当我徒弟啦？”
　　黎韵点了点头：“师父。”
　　林小小怔了好一会儿，整张脸都红了，她猛地又坐回去，夹了好大一口面送进嘴里。
　　黎韵看向李欧阳，试探地叫了句：“……师姐？”
　　李欧阳抽了抽嘴角：“什么年代了，师父就算了，我你还是叫名字吧，连名带姓，当然叫亲切点也可以。”
　　“欧阳？”
　　“诶。”李欧阳应了声，“前面你说的那个，拿你的钱买饭菜的事就不用了，养你又不难。”
　　“那你的钱是从哪来的？”黎韵问。
　　“跟鬼有关，慢慢你就明白了，倒是你，不是一直独居吗？”
　　“我打工，奶奶也留有遗产。”
　　“你父母呢？”
　　“不知道。”黎韵说，“小时候见过一面，好像是说去打工，然后就蒸发了，我和奶奶估计是被丢掉了，有时候我会希望她们回来给奶奶上柱香，不过他们两始终没出现过。”
　　李欧阳哦了一声，她听得出来，黎韵的话里是真没有什么感情，像在说街边的一对陌生人。
　　黎韵又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有。去你家里一趟，把‘那个’搞定了。”
　　“不错，”林小小刚吃干净面，喝干净汤，她摸着肚子，一脸心满意足，“这是最重要的，看在黎韵是第一次接触灵异的份上，我也会跟着一块去。”

　　很阴冷，凉意仿佛要渗进骨头里去。
　　黎韵再次停在楼道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打了个寒战，看见李欧阳把裹到小臂的右手手套取下来，然后将衣袖拢上去，露出纹满红色纹路的皮肤。黎韵盯着那纹路看了很久，只觉得那好像是某种她看不懂的文字，歪歪扭扭，密密麻麻，遍布了李欧阳整只右手臂。
　　“这是用草书和梵语写的参同契扭在一起的图腾，”林小小凑过来，“虽然佛道不相容，但对付脏东西不能拘束于规矩。”
　　她没等黎韵回答，又凑到李欧阳身边，李欧阳正在墙上虚写着什么，她手上的图腾流动着微光，像鲜血在流淌。
　　“欧阳，你有没有看新出的游戏光碟，”林小小拉住她衣角，继续在来的路上叽叽喳喳了一路的话题，“你给我买吧，又不贵，到时候我也让给你玩。”
　　“师父，我在忙着呢！”
　　“你要给我买！我都说了好多天了，”林小小一把抱住李欧阳的腰，“你不答应我就说到你答应为止。”
　　“你要是再成天泡在游戏里眼睛就不用再要了！”李欧阳被烦得不行。
　　林小小蹭着她的腰扭来扭去，像块小牛皮糖。
　　“不贵的话我给师父买吧。”黎韵伸出手，试着摸了摸林小小的头，又转向李欧阳，“这是在做什么？”
　　李欧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它看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