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4、同床

　　“李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位置？为什么来得不早不晚，那么合适？”
　　李欧阳还在全神贯注地等黎韵的回答，黎韵的跳跃性思考方式叫她又一次愣了。
　　“你这人……”李欧阳撑着脸，手肘抵在桌面，歪着头笑意吟吟，“也不知道是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大一样还是擅长煞风景。”
　　“我觉得该问清楚。”黎韵抿了抿嘴。
　　“那你翻一下你的口袋。”
　　黎韵照做，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了一粒铁珠。
　　“早上时我偷偷放的，微型gps定位器。”
　　黎韵打量着铁珠，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还得考虑一段时间，黎韵。”李欧阳说，“很晚了，先睡吧，明天再把答案告诉我。”
　　“我睡这里，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放松点，你太拘束了。”李欧阳起身走到楼梯口，“暂时还没准备好新的卧室，所以得和我睡一晚，没关系吧？”
　　“麻烦了，谢谢。”黎韵跟着她上楼。
　　刚上到二楼就碰着林小小正从三楼摇摇晃晃地下来，她打着哈欠，眼角泛着没睡醒的晕红。
　　“喝水。”林小小知道李欧阳想问什么，抢在她问之前先答了。
　　“水在茶几上，”李欧阳嘱咐她，“小心不要烫到。”
　　“知道了知道了。”
　　李欧阳边推开卧室门边叹气，“唉，不让大人省心。”
　　门开了一尺半宽，黎韵的目光越过李欧阳往里看，一片狼藉。五六套衣服左一团右一团的扔在地上，书毫无顺序地堆在桌面，被子皱巴巴的，枕头在床沿要落不落，化妆品放得到处都是。
　　简直像狗窝。
　　李欧阳呆了三秒钟，迅速关上门，转身拉住正巧路过她们身边的林小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师父，怎么回事，不是给了名片让你打电话联系钟点工来收拾吗？！”
　　林小小想了想，委屈地垂着脑袋怯怯回道，“我给忘了。”
　　李欧阳:“…………………”
　　李欧阳怪也不是，不怪也不是，最后松了手，让林小小回去睡觉。
　　“不好意思，”她只把门推开一点儿缝隙，迅速钻进房间里，伸出大半边脑袋，陪笑说，“我先收拾一下，五分钟就好了，你稍微等会儿，拜托。”
　　“嗯。”
　　李欧阳立刻关上门。

　　黎韵笔直地站在二楼盯着挂钟，十二点零八分三十五秒，然后她开始数时间，十三分三十五秒一到她便敲门，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李欧阳还在忙着把鞋装进鞋盒，听到敲门声以为黎韵等不及了，边手上不停继续收拾边向着门外高声让黎韵自己开门进来。
　　黎韵推开门，站在门边。
　　“你要收拾的好像比预计的更麻烦，”她看着手忙脚乱把鞋盒一个个摆好的李欧阳，“需要帮忙吗？”
　　“当然啊！”李欧阳大喜过望，她把手合在脸前，做出拜托的手势，眨了眨左眼。
　　黎韵从口袋里摸出头绳，用嘴叼着，左手把头发梳顺，右手把披散的，笔直细软的长发拢在一起，然后取下头绳扎成丸子团，她修长的手指和颈项在灯下白得几近透明。
　　李欧阳心里一动，看得有些出神，想她可比自己白多了。
　　黎韵把卧室打量了一圈，挑了散乱的衣服下手。
　　李欧阳这才回过神，又转身忙自己的去了，她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打理干净床头柜和床，准备扫扫地。
　　“这是垃圾，酸奶杯薯片袋之类的放在这袋，不知道能不能二次使用的盒子之类的放在另一袋。”黎韵手肘夹着扫帚，把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她脚下。
　　“哦，待会儿我看看。”李欧阳把装盒子的袋子提到墙角，“我先把厕所的地拖一拖，你把那袋垃圾拿到一楼倒了吧。”
　　“厕所已经拖过了。”
　　李欧阳目瞪口呆。
　　“瓷砖也擦了，地扫了，化妆品都收在架子上，外衣和内衣分开放在洗衣盆里。”黎韵完全没有邀功的意思，她的语调像在陈述吃过饭了洗过澡了一样凉薄平淡，眉眼也波澜不惊。
　　“怎么这么……快？”
　　“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不是我快，是李小姐你效率太低了。”
　　李欧阳大受打击。
　　黎韵显然是察觉不到她的心情变化的，她站在原地等她发话，李欧阳偷偷翻白眼，腹诽这人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的程度实属百年难见。
　　“好吧，”李欧阳从衣柜里取出睡衣塞进黎韵怀里，然后她蹲下来，开始挑拣袋子里要的和不要的，“等会儿我把要扔的一起扔了，你去洗个澡，把睡衣换上吧。”

　　黎韵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睡衣，柔软的布料上有股樟木香，穿上身仿佛与李欧阳肌肤相贴。
　　黎韵走出浴室时李欧阳正坐在床上看书，用别着毛毡小猫的夹子把刘海夹在发顶，她见黎韵出来，拍拍身边的床垫。
　　黎韵按着她的意思钻进被子里躺在她身边，李欧阳放好书，关了灯，也躺下来。
　　“晚安。”黎韵说。
　　这句话出乎李欧阳意料，她呆了呆，笑着回了句晚安。

　　李欧阳睡不着，睁着眼发呆到将近凌晨三点，她一直在盘算怎么才能把黎韵说得心服口服，给予什么厉害关系，抛出什么有威慑力的理由。一来为了林小小，二来黎韵如果不愿，回去后必定厉鬼缠身，于情于理，她都会记挂黎韵，到头来肯定不免要跟在她身边替她消灾，三来，跟李欧阳小小的私心有关。
　　她觉得太孤独。
　　并不是指她不合群，李欧阳最不缺的就是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出去喝酒是常事，她养母刚去世那段时间她甚至天天去买醉，交新的男朋友，或是女朋友，没几天又换掉。
　　她从不跟人说起灵异的事，没意思，反正不会有人信，况且也没用，她就只和朋友，和恋人谈论与他们自己有关的事，或是说些没有油盐的笑话。
　　然后她一个人去拼命，一个人去和听起来虚幻缥缈的鬼斗，一个人回家，在家里抽烟，闻着呛人的烟雾发呆，恋人发来消息问亲爱的你今天去哪儿啦，怎么不陪我，她就回，哈哈，工作有事，再往深里问，她就想干脆分手好了，始终不是一类人。
　　林小小把黎韵资料递过来的时候，她面上不动声色，其实高兴疯了，这么多年了，她才盼到了同类，同生共死，共同进退，承担同样的危险，挨在一起走同一条路的同类。
　　她数着日子，巴巴地等这一天。
　　李欧阳想着想着，终于想累了，眼皮越来越黏糊，就要闭眼睡过去时，黎韵抓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了？”李欧阳问。
　　黎韵没有回答，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李欧阳转头去看她，她几乎要贴在自己背上了，于是李欧阳仔细地，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让她躺进怀里。窗帘被夜风吹开，借着月光黎韵的脸被朦胧地映亮，发丝散在白皙的脸颊上，眼睫长密，正砸吧着嘴巴。
　　李欧阳看着看着，忽然轻轻笑了，她握住黎韵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小丫头真好看呀。”李欧阳长呼一口气，安稳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