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33、危机

　　迪士尼之旅后李欧阳一直在留意搜集灵异怪谈，正巧黎韵有把值得注意的事记录剪贴的习惯，两者结合，收获颇丰。她们将确认真实的成果整理出来，只短短三个月，已经能累出一沓。
　　“不够。”李欧阳疲惫地揉按额头，“要窥见所谓的海面下的冰山，这点信息远远不足。”
　　“陆先生不也在帮着找吗？”黎韵问。
　　“就算有帮手，还是要加把劲啊。”李欧阳笑了笑，“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听说了市图书馆里存放了些不能公开的资料，也许能帮到我们俩，我想办法找找门路。”
　　黎韵愣了愣，并没有对找这条门路抱多大希望。可几天后李欧阳告诉她，她已经打通了上下关节，用手里蜘蛛网似的人脉得到了这份特权。
　　她们安排在3月12日前往市图书馆，正好回来后可以腾出时间为3月16日——黎韵的生日庆祝。
　　可是在3月10日那天，一切都被打乱。
　　李欧阳接到了一通来电。
　　电话那头自称是位经理，说他的公司前几日出现员工集体自杀，目前统计死者竟有十几人。而所有的死者都是同一种死法，深夜时他们牵着手从天台往下跳，摔在水泥地上，摔断了颈或者摔碎了头颅。
　　李欧阳的脸色猛然变得灰败。
　　经理的叙述并没有到此完毕，原本这未必会让人联想到灵异，但所有惨死的员工都在生前留下了遗书，上面挤满了同一串数字，密密麻麻得像几百只蚂蚁挤在一块格子里。
　　经理和心腹下属花了很长时间从蚂蚁堆里辨认出数字排列，觉得像是串电话号码，又花了很长时间鼓足勇气拨出，这么一拨，就拨到了李欧阳手机上。
　　“能告诉我您的地址吗？”李欧阳问。
　　经理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李欧阳手一抖，手机被她生生摔出去。
　　黎韵看着她，现在她惨白得像张褪色后的纸，嘴唇发抖，满额头的冷汗。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李欧阳。

　　“欧阳。”黎韵握住她的手，“怎么回事？”
　　李欧阳哑着声音答她，黎韵没能听清，凑过去再听。
　　李欧阳说：“帮我把手机拿回来，谢了。”
　　黎韵乖顺地去做了，回头看见李欧阳点了根烟，正用力地吸入烟草气，再吐出来，白蒙蒙一片缭绕。
　　黎韵递给她手机，想了想，没有掐灭她的烟。
　　李欧阳举起手机，对方还没挂，她便开口问道：“你们公司是不是在一所废弃学校的旧址上建的？”
　　经理感到出乎意料：“这……我得问问房地产公司。”
　　“好，我等您消息。”李欧阳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黎韵又再问了一次。
　　“阿韵，你记得我说过的，十年前我和养母狼狈逃走的那件事吗？”李欧阳咬牙切齿地把一头金发搓得乱糟，“它回来了，那个东西，是它没错。我这烂嘴，我就不该提起那东西。”
　　“怎么确定是它？”
　　“地点完全一样，而且都是跳楼。”
　　“00年出的事，那时是学生跳楼，死前她们用红墨水泼满了整间教室，五六个人手拉手跳下去，地上血肉模糊。”李欧阳闭上眼，“你没经历过那种恐怖，阿韵，我才进教学楼，就全身发冷，跟被放进了冰箱似的，养母放在我肩上的手一直抖，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00年之后没有再集体跳楼过吗？”
　　“没有，”李欧阳摇头，“我一直很关注那片地区。当年风声都被压下去了，学校立刻搬迁，旧址推平重建成商务楼低价出售，直到今天为止，都没出过事。”
　　黎韵抿紧嘴。
　　十年前的事和李欧阳有牵连，如今惨状再现，连死相都一模一样，甚至故意留下了李欧阳的电话号码。
　　都不用动脑，这明晃晃就是直指李欧阳来的。
　　“你要怎么办？”黎韵焦躁地围着沙发走动。
　　李欧阳抱着膝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还能怎么办，我会去公司，逃不掉的无论怎么躲都是逃不掉。”李欧阳站起来，“你和师父安心在家，别出门，你看好她。。不必担心你的未来，阿韵，没我你会死这种话其实都是唬你的，师父总有别的办法。或者你就打电话给邱姐，她肯定罩你，那家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黎韵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躲在别墅里，这别墅它们不能靠近。”
　　李欧阳笑了笑，捧住黎韵的脸，在她发上落下细碎的吻：“你说过，海面下的冰山就要露出来了，我们也许都错了，它能进来。”
　　她带上随身的包，狠狠掐了把掌心，径直出门往车库去。
　　她听见黎韵在背后叫她，黎韵说，欧阳，站住。
　　李欧阳没有搭理，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用力关上了大门。

　　李欧阳正要打开车门，一只手抢在她之前握住把手。
　　李欧阳心里咯噔一下，警铃大作，她立刻往后躲，躲过了朝她砸来的铁棍子。
　　黎韵拎着棍子，站在车边，问她：“刚才我说站住，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要站住？”
　　“我们可以商量别的办法。”
　　“比如说？”
　　“比如说一块在别墅里迎敌。”
　　“那你和师父就会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死去。”李欧阳推推黎韵，“死一个总比死一窝好得多，你回去吧。”
　　“还有种办法，就是我一棍子敲昏你，绑到客厅沙发上。”黎韵宣战，“今天我去不成你也别想去，李欧阳。”
　　李欧阳瞥了眼那根手臂粗的铁棍，不住咽唾沫，脸色发白。
　　“算了算了，”李欧阳叹了口气，指指车门，“你上车吧。”
　　黎韵转过身，低头去拉后座车门。可她刚拉开一点，李欧阳猛地握住她手腕，往后一扯，弯折，扣在她背后。李欧阳扔掉铁棍，再迅速用身体把黎韵压在门上。
　　黎韵不停地扑腾，挣扎，却蚍蜉撼树似的挣脱不开。
　　“虽然我只是个打鬼的，但也会怕被人欺负，会学点真本事防身，抱歉，一直忘记告诉你，”李欧阳的手刀在黎韵颈侧比划，“看来今天得是我敲昏你了。”
　　黎韵忽然猛踢车门，反作用力让她把李欧阳往后直撞出好几步，趁着身体可以扭动的间隙，她用力往回转，试图和李欧阳面对面。这举动轻则扯伤手臂肌肉，重则要手腕脱臼，可黎韵那副样子，分明连折断双手也半点不怕。
　　李欧阳慌忙放开她，及时在她转过来时再次从正面扣住她手腕。可黎韵用力撞在她怀里，把她撞跌在地，然后往前一凑，咬住李欧阳颈上的大动脉。
　　李欧阳的脸这下是真白了，她知道黎韵可不跟她开玩笑，这小疯子是真能下嘴让她非死即残的。

　　黎韵成功把李欧阳赶上了车，李欧阳还在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地溜到后座，决不坐驾驶位。
　　黎韵想了想，自己坐上去，捣鼓着打火，又对着挂挡的机器左掰右掰：“我给师父留了纸条，压在游戏光碟下面，她起床玩游戏的时候会看到的。”
　　李欧阳既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望着车窗外发呆，摆明是捏准了黎韵拿她没办法。
　　黎韵用余光看着她，随便挂了个档：“左刹车，右油门，是吧？”
　　李欧阳坚决不搭话。
　　于是黎韵一脚踩下油门，车轰隆撞上前边的柱子。她不再浪费时间问李欧阳，只继续踩油门，发现车顶着柱子，实在动弹不了，便换挡，踩油门，换挡，踩油门。好不容易换到倒车档，车转了出来，她一打方向盘，把车开出车库，撞在了树干上。
　　李欧阳觉得再这么下去，今天必然车毁人亡。

　　李欧阳愤怒地把车开上大道，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对这辆被撞得凹凸不平的豪车投来注目。
　　李欧阳气得浑身紧绷，整个人连轮廓都锋利起来，黎韵看了她许久，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膝盖。
　　“欧阳，你是跟我捆一起的，一起活，一起死。”她忽然说。

　　2011年3月10日。
　　时隔十年，李欧阳再次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