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29、旅游

　　时隔多日，黎韵再次见着了甄筝父母。向来宽厚的男人和向来慈爱的妇人原本是要向黎韵大发雷霆的，质问她一年前明明确认过的事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却在看到黎韵只剩下半截的手臂时气势颓然灭了。
　　“算了，算了。”男人瘫坐在沙发上，头发一夜间变得花白，“都是命，逃不过的。”
　　他的妻子哀声地哭。
　　黎韵垂着脑袋，老半天，挤出句对不起。
　　“不怪你，”男人点燃烟抽了口，“我早知道，人哪能真胜过鬼神呢？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黎韵点点头，搜尽脑汁想再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觉喉咙干涩，眼眶也发酸，再说下去怕要掉眼泪。她干脆告别两夫妇，走时悄悄在玄关放了一大笔钱。
　　李欧阳等在车边，见她回来，问道：“都道别完了？没出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听你的，没直接给，是偷偷放的。”
　　“其实我们没有对不起谁，阿韵。”李欧阳为她披上外套，打开车门，“如果邱岭来得再晚些，恐怕我们的下场和甄筝是一模一样的。”
　　“我知道。”黎韵扣上安全带，她转过头，不让李欧阳能看见自己的脸，“我没什么。”

　　李欧阳，黎韵，林小小，陆嘉任和邱岭，五个人围坐在客厅的实木桌边，桌上放了点心，却没有人去碰，也没有人说话，空气凝固得像被掺了胶。
　　林小小被这气氛压得有些瑟缩，搂着半人大的抱枕尽量往黎韵身边挨。
　　“论理我该叫您声前辈。”陆嘉任挑了盘点心推到林小小桌前，笑道，“前辈，关于你的事，欧阳把大致都给我说过，既然前因后果您也都了解了，不如来说说，被吞干净的鬼为什么还会重现吧？”
　　他的笑安静如潭水，温润如玉石，叫林小小的紧张顿时就减了大半。
　　“不知道，这样的纰漏以往从没出现过，”林小小摇头，“我想，是不是甄筝被脏东西接触过，体质逐渐与灵异相通，所以吸引了它们，前后出现的鬼并不是同一个。”
　　“这虽然说得通，但缺乏说服力，”邱岭说，“如果甄筝的体质在变，你和李欧阳难道察觉不到吗？”
　　李欧阳看向邱岭：“邱姐，你也有自己的老师，你不也问了你老师吗？他怎么说？”
　　“说是你的血经文出了问题。”邱岭回答。
　　“陆哥呢？”李欧阳又问。
　　“我的长辈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说只有亲自来看了才能确定。”陆嘉任说。
　　“血经文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忽然，林小小插话道，“无论什么，都是有寿命的，有可能欧阳手上的那些已经开始逐渐衰老，就像使用多年的工具，总会旧损的。”
　　“那该怎么办？”黎韵冷不丁地发问。
　　她已经沉默了许久，一直安静地听着每个人的疑问和回答，以至于她忽然开口，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都有片刻的凝滞。
　　“这个不解决，往后李欧阳会更危险吧？”她又说。
　　林小小最先反应过来，小女孩举起手，伸出食指，正正指向黎韵：“眼睛。”
　　黎韵无声地看着她，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的眼睛，也是通灵的东西，和欧阳的血经文一样，连通了人与鬼。但是你的眼睛没有那么烈，如果血经文是把锋利的刀，眼睛就是慢性致死的毒气。”
　　“什么意思？”李欧阳挑眉。
　　“阿韵的眼睛可以慢慢吸取鬼气，就像蚊子……不对，水蛭一样。鬼气让她本身更能通灵，进而吸取更多，直到完全融入她身体里。”林小小说，“到那时候，她足以瞒天过海，连它们都会误以为她是同类。这样李欧阳能力逐渐衰弱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死寂。足足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室内安静得可怕。
　　邱岭先抖着嘴唇开了口：“开什么玩笑……那么到那时候……黎韵到底是人还是鬼？”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李欧阳，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行，但只说出了个不字，就被黎韵打断。黎韵给她自己倒了杯茶，说，可以。
　　“除此之外，还要注意的是，之后的一两年，血经文会变得尤其的强，算是回光返照。这段时间我会尽力去找办法，而欧阳你就放心地继续使用血经文，阿韵要趁势多锻炼眼睛，才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黎韵答允。
　　“那我会处理一下你的眼睛。”林小小说。
　　“好。”
　　在所有人还呆若木鸡时黎韵已经和林小小达成了协议，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
　　“等……”李欧阳握住黎韵肩膀。
　　“什么时候处理？”黎韵只当没听见她说话，也没感觉到她的触碰，自顾自地继续问。
　　“黎韵！”李欧阳怒吼。
　　黎韵终于看向李欧阳，她的脸上既没有害怕，也没什么高兴可言。
　　“你到底清不清楚这其中的问题所在？你说不定会变得半人半鬼，你会和它们一样，你……”李欧阳努力地想要表达出心里的毛骨悚然。
　　只要一想到活着的人会变成那种样子就毛骨悚然，变成踩在人和鬼的边界的怪物。想到黎韵会有那样的一天，李欧阳心脏连着胃部都抽搐疼痛起来，像是要活活呕吐出心脏。
　　黎韵疑惑地问：“然后呢？”
　　李欧阳愣怔地，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黎韵就要转回去时，她干脆用狠劲一把把黎韵扭回来，摁在椅背上：“然后就是我说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欧阳。”
　　“我知道你为什么答应，我可以给你分析，不是只有这个选择。黎韵，我非要做这个主，又怎样？”她的脸几乎贴上黎韵的脸，目光凶狠得像要吃人。
　　“那你得现在就掐死我，否则你阻止不了的。”黎韵把李欧阳握在肩上的手扯到自己颈子上，“别留气，掐死才能松手。”
　　李欧阳一时噎住，无话可说。
　　“师父，你还没有回答我，什么时候处理。”黎韵问。
　　“林小小！你敢说！”吃人的目光直刺林小小。
　　林小小哆嗦着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开了口：“至少四五天后……”
　　“那就先不要处理了，”黎韵打断她，“机票都买好了，五天后要去迪士尼的。”
　　这下连林小小都傻了，所有人都像被揪长颈的鸡，一愣一愣的。
　　许久后林小小不可置信地，呆呆地嗫嚅：“我……我不是非去不可……你的手……不用勉强的。”
　　“没有勉强，既然答应就不能失约。”
　　邱岭一直憋着满肚子骂人的话咬牙切齿，磨得牙都快短了，终于是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你们一家子究竟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要互相掐死就是要去旅游？！”
　　黎韵疑惑：“我没有要掐死欧阳。”
　　“你……！”邱岭气急败坏。
　　“别人的家事，外人插什么手。”陆嘉任抿了口茶。
　　邱岭看向陆嘉任，陆嘉任却只顾着喝茶。邱岭咬着下唇，最后慢慢地坐下了，边把发丝拢到耳后，边给李欧阳狂递眼神暗示。
　　李欧阳看了几眼邱岭，移开目光：“去吧。”
　　林小小仰着头，睁大眼睛看看李欧阳，又看看黎韵，慢慢地，她垂下脑袋，伸手揪住黎韵的衣袖，把脸埋进她的手臂。

　　林小小望着迪士尼巨大的入口时眼睛几乎要闪出光来，她忍不住哇哇地赞叹，脸颊红扑扑的。
　　她正左手攥着李欧阳，右手攥着黎韵，迫不及待地把两个人往里头拉。
　　“要玩过山车！”她对黎韵大声说。
　　“还有旋转木马！还有青蛙跳！”又对李欧阳大声说。

　　小姑娘恨不得全都玩个遍，三个人跑这跑那跑了四个多小时，总算玩得差不多了，却也累得不行，坐在路边的木椅上气喘吁吁地休息。
　　正巧不远处就是摩天轮，李欧阳偷瞥黎韵，她穿着新买的浅蓝色裙子，白色的娃娃领和泡泡袖，裙摆上绣着水母，她垂着眼，安静乖巧得像只柔软的兔子。
　　李欧阳忽然心里一动。
　　“阿韵。”
　　黎韵闻声转过头，细软的发丝从肩上滑落。
　　“说起来上次没玩过那个吧？要不要一起坐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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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没有存稿啦，之后的不固定随缘更，会尽力更得快一点的，请各位小天使不要抛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