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逃出生天 ...
-
黎韵反应快,她抓过李欧阳的手,咬破她指尖,拉着李欧阳推开人群便开始狂奔。
血滴滴答答滴了一路。
那东西不过转眼就停在了她们刚站着的位置上,停在血迹前边,它望向地上的血,往前迈,却像被无形的力道阻止般举步维艰。
两个人往记忆里停车库的方向跑,跑到几乎力竭时却发现自己正在一栋旧教学楼里。
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会跑到这?什么时候开始错了方向?为什么没能发现?
所有的问题她们都不知道答案,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为什么……”李欧阳看向流淌着红光的双手,从逃跑时血经文就一直在被使用,“我命格驱鬼,何况血经文护着,不可能被鬼打墙的。”
这和李欧阳在十几年间了解到的,学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所熟识的知识和规律都在被用红笔打上叉。
“不急着想为什么,现在怎么办?”黎韵喘着气。
“不能再跑了,”李欧阳扶着膝盖,大口呼吸,“找个靠墙的拐角,快点。”
黎韵扫视周围,问:“楼梯拐角可以吗?”
李欧阳取下手套,用小刀割开掌心,她的手一贴上墙面,经文立刻布满了四周。
“阿韵,带了狗血吗?”
黎韵从包里取出小玻璃瓶,把狗血洒在地上墙上,血遇经文即溶,发出的光芒比以往黎韵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亮堂刺眼。
李欧阳握住被割破的手,体力不支地靠着墙,缓缓滑落着跌坐在地。黎韵也蹲下,圈住她的肩,两个人紧密地相贴。
时间不多,怀抱着少得可怜的希望,李欧阳开始拨打电话,出乎意料的是竟拨通了,女人凉薄的声音传过来。
“邱岭,你到机场了吗?我们被困住了,我们……”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那边杂音太重了。”
李欧阳声嘶力竭地大吼:“我们被鬼困住了!在一所旧学校,我……!”
“嘟嘟嘟——”
李欧阳拿下手机一看,信号已经从三格变成了无网络,一秒钟后,手机关机。
它来了,出现在楼梯下,隔着二十多层阶梯的距离,它仰头看着李欧阳和黎韵。然后它抬起脚,一层一层往上走,拖出长长的血印。
李欧阳站起来,微微压低上半身,屈起膝盖,手臂上隐隐有光芒跳跃。
它停在血经文蔓延到的阶梯前,顿了许久,终于踏前一步。
经文开始松散,缓慢地,但是不停歇地往后消退。
等到那层阶梯地上墙上的都退干净了,它继续往前。
这样下去,不出一个小时它就能握住她们的颈或者脑袋。
李欧阳惨淡地笑了笑,汗从她的眉角滚落到下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欧阳觉得自己就像条雨后天晴在小水洼里的鱼,拼命挣扎后也只能挣来死亡。
那东西已经近在走两步就能碰到的距离。
李欧阳浑身绷紧,准备应战。可黎韵却在这时把她往后推,站到她身前。
李欧阳愣了愣,继而咬牙切齿:“让开,到墙角去。”
黎韵不理会她。
“让开!”李欧阳猛地推了把黎韵。
黎韵猝不及防,顺着她的力道趔趄着退后,扶住墙根,她站稳后抬眼看着李欧阳,依然不说话,却明显又要过来。
“阿韵。”李欧阳忽然开口,她把这两个字叫得落寞又缠绵。
黎韵一呆:“嗯?”
李欧阳毫无预兆地攥住她的手腕,吻了过来,她亲得有点用力,磕到了黎韵的牙,于是她退了退,再度亲吻。黎韵张开嘴,让她的舌尖探进来,用自己的唇去蹭她的双唇。
她们用最大的力道拥抱对方,仿佛要把骨血互相融化,直至密不可分。亲吻湿漉漉的温柔又疯狂,李欧阳甚至咬破了黎韵的嘴唇,血腥味溢进交换的唾液里。
没有明天般缠绵。
只差最后一层阶梯,她们都能清楚听见那东西如蚊蝇般的笑声。
李欧阳放开黎韵:“算我求你,我一拖住你就跑,知道了吗?不要跟我争,否则更一个都跑不掉了。”
“……知道了。”
“……阿韵,如果这次侥幸都能活着的话,要不要试试和我交往?”
“好。”黎韵点头。
李欧阳从黎韵包里摸出随时都带在身旁的一把香,那是从最古老的洛阳白马寺里三跪九叩后买走的残香,李欧阳用香头在掌心一擦,火焰跃起,死灰复燃。
火苗指向鬼。它凄厉地惨叫,想要后退,却一时动弹不得。李欧阳乘胜往前,手掌对准它的脑袋,地上墙上,所有残余的血经文都扭动起来,像蚯蚓钻出土壤,往空气里极快地延伸,缠作巨大的网,要把它裹起来。
可在这之前,头发已经缠上了李欧阳的手,发丝针似的刺进李欧阳掌心,手背,指缝,指尖。
她痛得双腿一软跪下,香全都散落在地,不成人形的手冲着她睁大的眼睛来。
那手来了一半,却忽然拐了弯,仿佛弹射出去的铁弹子被巨大的吸铁石吸引得脱离了弹道。
黎韵的动作比鬼更快,千钧一发时,她割开了自己的掌心。谁都知道,没有“东西”可以拒绝她的血的引诱的。
李欧阳呆愣地看着它直扑黎韵,而黎韵猛地伸出另一只沾满了李欧阳的驱鬼血的手,握住它的脸。只刚碰上手就开始溃烂,空气里充斥着烧焦的臭味。
可黎韵只是死死抿着嘴,动也不动。
疯子。
李欧阳撑着打颤的腿站起来。
早知道她疯,从听见她因为句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就不要命地,不顾后果地揍人就知道,这家伙骨子里都带着让人胆颤的疯狂。
她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在乎他们是否讨厌或喜爱自己,不在乎有没有人愿意与自己说话,她在乎的很少,不过几句话,几个人,几件事。
谁要动这些少得可怜的东西,她就跟谁拼命,不死不休。
血经文死死缚紧那东西甩出去,它被震得从楼梯上落下,砸在地面。那是李欧阳几乎用尽全力的一击。
黎韵的手垂下来,她左手小臂整个融化,滴滴答答地掉血水和肉块,还有溃烂的脓汁。
至始至终,她一步都没有退后。
经文缠绕处立刻涌出蝴蝶,然而裹住它的血经文已经被挣扎得剥落了许多。李欧阳拾起残香时头发正沿着楼梯,墙壁,栏杆,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蔓延过来。
仿佛涨水了,涨红黑色的水。很快她们就会被这水淹没,成为水里添彩的颜色。
“水”涨到脚边。
忽然,听到了笑声。
咯咯的,像笑又像哭,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一瞬间李欧阳觉得自己被浸在了冰窟里,刺骨的冷要把骨髓都抽去。
她看向黎韵,黎韵抿着嘴,目光有些涣散。她再看地上,头发在迅速地后退,一直退到视野之外。
笑声戛然而止。
邱岭的河东狮吼在楼下爆炸:“李欧阳!!”
那东西显然受了邱岭影响,正边用力拉扯长舌,边使劲往地上撞。李欧阳反应奇快,马上使血经文重新绕住它,蝴蝶群趁势把它彻底吞吃干净了。
它虚弱地挣扎几下,最后一丝残魂也没能剩下。
李欧阳回身握住黎韵只剩下半只的左臂,哆嗦着嘴:“你有病啊,我不是叫你跑吗?”
“又跑不过。”黎韵哑着声音说。
“你有病,你有病。”李欧阳看着她惨白的脸,止不住地掉眼泪,“先去医院,马上就去。”
邱岭等不见人,早直接冲上来了,现在正靠着楼梯栏杆,脸色发白,担忧不已地望着黎韵的断臂。
“磨磨唧唧什么?还去不去医院了?”她故作嫌弃地怒骂,“赶紧走吧,啰嗦也要到车上再啰嗦。”
李欧阳被当头一棒敲醒,牵住黎韵的另一只手,匆忙跟上邱岭。
“对了,”她想起什么,“刚才那笑声是邱姐使出来的?没想到你也不露山不露水的。”
“胡说八道,我哪有,”邱岭回头,诧异地盯着李欧阳,“不是你使的吗?我以为是你用来保底的什么秘法。”
李欧阳与她面面相觑,身上一寸一寸冷下去。
她们正巧走出校门,硬币撞在瓷碗上的叮当脆响让三个人同时都扭过头。
干瘪的老人蜷缩着坐在校门边,就和水桶一般大小,摇着手里的碗,念叨着给点钱,给点钱。大概是注意到了李欧阳她们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抬起头,向她们笑了笑。
她的皮肤干枯,眼球外凸,嘴唇乌黑,且没有牙,牙龈上光秃秃的。
李欧阳记得这个老婆婆,自己给过她钱,在一个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