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26、惨死

　　文档还是最后的样子，李欧阳和黎韵死在袁冉家，袁冉则在次日惨死，却再也没有变化。
　　李欧阳和黎韵陪着袁冉等到了第二天下午，统共二十八个小时，始终平安无事。既然袁冉渡过了死期，这事也算了结，该结的酬劳结完后自然散了。
　　李欧阳下楼时还有些恍惚，她还在想昨天的事，忽然她惊觉了什么，问道：“阿韵，你学过跆拳道啊，武术啊，泰拳啊，太极啊之类的吗？”
　　黎韵原本走在前面，听到问话脚步一顿，转头诧异地看着她：“没有。”
　　“那为什么那时候……你能救到我？这些我接触过，我知道没练过家子的人，是反应不出那样的速度的。”
　　“我不知道。”黎韵转回去，继续缓慢地向下走，“我说不清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扑出去了。”
　　李欧阳愣了愣，她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本能，超越了人趋生避死的本性的本能。就像曾经听过的，在缆车坠落时托起爱人，大火里把孩子护进怀中那样。
　　黎韵又一次顿住脚步，因为李欧阳忽然从后边用力抱住了她，下巴贴在她颈窝。
　　“欧阳？”黎韵不知所措，握住李欧阳箍在胸前的小臂。
　　李欧阳不说话，只是抱着。黎韵急了，不知道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触到了什么景伤到了什么心。
　　“你到底……？”她一急，就去攥李欧阳的手腕，要把李欧阳攥到自己身前。
　　李欧阳却松了手，她的手腕从黎韵掌心滑走，然后握了握黎韵，越过她下楼。
　　“走吧。”李欧阳说。

　　林小小早等在楼下，小姑娘昨晚就问了她们地址和结束时间，过来逛街吃喝玩乐的同时也顺便和她俩汇合。
　　林小小抱着两大桶钵钵鸡，在阳光下柔软得像棉花糖捏成的。李欧阳瞧见她，适时收敛了情绪，勾起嘴角笑了笑。
　　“辛苦啦。”林小小把钵钵鸡塞到她们手上，一人一桶，“我刚买的，吃吧。”
　　“阿韵，新想出来的办法管用吗？”林小小叽叽喳喳地又问。
　　“管用。”
　　“佛庇身，玉有灵，玉佛贴身戴能消灾解难，当然是管用的。”林小小点头，嘻嘻地直笑，带着点骄傲和炫耀，“虽然点子是阿韵想的，但也有我提供前人经验一起钻研的功劳在。”
　　不等黎韵说话，她又用肩去撞李欧阳的腰：“欧阳，你今年生日去哪里过啊？”
　　李欧阳了然：“你想去哪过？”
　　“我们再去迪士尼吧？香港那个。”
　　“上个月你生日的时候不是去过了吗？玩得不尽兴？”
　　林小小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看她，复又咧嘴笑起来：“尽兴啊！”
　　“真的？”李欧阳挑眉，“别是骗我吧？”
　　“没骗你！特别尽兴！特别开心！”她捏了李欧阳的一串钵钵鸡吃，鞋跟踢蹬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是真的，超高兴的。”
　　她想到什么，笑起来，那笑容明亮且幸福，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被感染，心情变得轻快。
　　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感情。
　　李欧阳也跟着笑，回头问：“阿韵，我生日那天你想去哪？吃什么？”
　　黎韵落在她们几步之后，她垂眼看着手上的零食，没听到似的只顾往前走，眼睫投下大片的阴影。
　　“阿韵？”李欧阳收了笑。
　　黎韵猛地回神：“什么？”
　　“阿韵你在想什么啊？”林小小哒哒地后退，退到黎韵身边，“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想点事而已。”黎韵转向李欧阳，“欧阳，你刚才问什么？”
　　李欧阳一言不发，仔细盯了黎韵片刻，又重复了一次：“十月份就是我生日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随便，你们决定就好。”
　　“其实我也随便，那就再去趟迪士尼吧，港澳通行证证办好也要等十一月了，生日那天先在家过，十一月再去。”
　　林小小欢呼雀跃，眼睛里都闪着明晃晃的光。

　　夜里十点半左右。
　　黎韵洗完了澡，也洗了个头。她坐到床上，和李欧阳靠着同一个靠枕，边用毛巾擦拭头发。
　　“阿韵，”李欧阳关了手机，“你今天精神一直不大集中，在想什么？”
　　黎韵擦头发的手顿住，却不说话。
　　“你在想我的事，是不是？”
　　李欧阳猜得精准。
　　黎韵还是不说话，继续手上的活。李欧阳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别人又在想什么，所以又何必多说，况且黎韵也不关心她是怎么明白的。
　　“你在想……我为什么忽然抱你。”
　　黎韵点头。
　　“那你想出什么没有？”
　　“我想，欧阳，”黎韵低声问，“你是害怕吗？”
　　李欧阳僵住了，她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去抱黎韵的，她只是忽然心里一软，忽然喜欢极了黎韵，才伸手拥抱她。可是李欧阳第一次有了被扒开心脏，任人观览最深处的东西的错觉。
　　从前没有人问过她，你害怕吗。
　　“意料中的没猜中，但是我……”李欧阳勉强笑了笑，笑容惨败，“是啊，我确实是怕。”
　　她垂下眼，沉默片刻后伸出手，从后面抱住黎韵，就像下午那样，把脸埋进她颈窝：“我是天才没错，但只要是人，谁能真的冷静地跟那些东西打交道？我看不见它们，只能依靠其余四感，就像蒙上眼睛走钢绳，再举重若轻，掉下去也会死的。”
　　“无论怎么见惯生死，每次惨死的尸体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作呕。”她说，“我从来没有不怕过，我怕啊，可我能告诉谁？”
　　黎韵把毛巾扔在床头，在李欧阳怀里转了个身，反拥住李欧阳，她们相互拥抱，紧密相贴。
　　“你不要怕，欧阳。”黎韵说，“我会护着你。”
　　李欧阳失笑：“说什么呢。”
　　“护不了的话也一直在一起，你既然蒙了眼睛，我就替你看，死的话也一起死，就算是地狱，大不了一起下去就是了，所以不要怕。”
　　黎韵说话没忌讳，她总学不会什么交谈的艺术，开口就是死啊地狱啊的。可李欧阳笑了，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冒着暖软的气泡，喉咙发酸。
　　“好啊……”她轻声说，“好啊。”

　　2010.10.27

　　甄筝邀请了李欧阳和黎韵在咖啡馆喝下午茶，她做东请客。甄筝刚和喜欢多年的学长确认了关系，高兴得很，恨不得大宴天下，逢人就说这个喜讯。
　　“不带小小来呀？”甄筝问。她和黎韵熟悉后没少见林小小，打心里喜欢那个漂亮的小女孩。
　　“她今天拉肚子，在家休息。”黎韵说。
　　“这样啊，那下次一定要带她来，久不见，我都想她了。”甄筝站起来，用公用的叉子往她俩碟里捞意大利面。
　　“下次让她请，要不白辜负了她甄姐姐这么想她。”李欧阳笑道。
　　“她请不还得掏你们的钱。”
　　“掏钱怎么了，阿韵就你这个好朋友，掏多少钱请都是应该的。是吧？阿韵。”
　　“嗯。”黎韵点头。
　　甄筝被说得脸上发烫，低下头抿嘴笑了笑，她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欧阳生日的时候好像没请客呀，你们过了吗？”
　　“老规矩，给她下了碗面，买了个蛋糕回来庆祝，算是过了。”黎韵说。
　　李欧阳接话：“是，随便过过。我们下个月去迪士尼，你要来吗？来的话我们再挪后一个月等你□□，你吃住费用我也全包了。”
　　“不用啦，我才刚开始热恋期呀。”甄筝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夹面条，看了看桌上都吃得干净的碗碟，“饱了就回去吧，我也要去找学长了。”
　　“甜死人了，”李欧阳笑了笑，“好好过啊，你们这么般配。”

　　她们在马路边分别。
　　黎韵总觉得熟悉又不安，这感觉从今早开始就驱散不去，却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她环顾四周，难得没看见什么脏东西。
　　“就送到这里吧。”甄筝和她们道别，“有机会我带上学长也和你们见一见。”
　　她说完，笑吟吟地转身过马路。
　　李欧阳也带着黎韵往反方向去取车。
　　走了没几步，黎韵心里一动，神差鬼使就回头往甄筝的方向看去。
　　就是她回头的那一刻，停在斑马线后的小车忽然加速，把甄筝撞飞到十字路口中央，紧接着被一辆大货车碾过。
　　满地的血。
　　它就站在马路那头，在跳一支天鹅湖，颈拧出三百六十五度，脑袋倒挂在背后只是冲她们笑，最后伸出食指指向她们。
　　尖叫，哭喊和报警声嘈杂得像锅粥。
　　“我想起来了，”黎韵呆滞地嗫嚅，“今天是10月27。”

　　【甄筝
　　于
　　10月27日
　　死亡。】

　　“太冷了，太冷了，”李欧阳抱着双臂，脸色惨白，“你感觉不到吗？从没有这么冷过。”
　　黎韵转头看向她。
　　“跑。”李欧阳颤着嘴说，“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