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21、空号彩信

　　黎韵再次回到了楼道，她停下来，站在楼道里的是皮肉焦黑卷起的那东西。
　　它看着她，歪头笑了笑，慢慢转过身，往607走去，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焦黑的脚印。它穿过宿舍门，几秒后又从宿舍里穿出来，走向她，停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转身，向回走，进宿舍，停留，出来，走到她前面。
　　黎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热烫的汗从下巴滴在地面。
　　她有种感觉，它好像在领自己进去。

　　黎韵迈开步子，跟上它。
　　等到那东西再次进入宿舍，黎韵毫不犹豫地推开宿舍门。它站在临窗的余晓露的床位旁，床周围还沾着斑驳的血迹。
　　它不动了。
　　黎韵抬起手，掌心冲着它，五指张开，她的目光落在血经文上，然后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又放下手。
　　“这个会把你吞掉吗？”黎韵咬牙切齿地问，“真阴诡，鬼吃多了，会变成什么？我的话，随便成什么都可以，但她不行，因为我……”
　　黎韵吞下了后半截话，脸冷硬得像一块铁。
　　它仍旧一动不动。
　　黎韵顺着只有眼白的瞳孔投出的目光看去。那目光落在床上。她走近几步，几乎贴上它的背，她的手臂上红光流淌，处于全力戒备的状态，黎韵把下巴抬出和那东西一样的弧度，确定它看的是靠墙的那半边床。
　　黎韵握住梯子，爬上床。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一张褥子，还有一个迷你书柜，四处都是血迹。
　　黎韵伸出手，从床头摸到床尾，又去摸床挨着的那面墙，她忽然停住了，觉得手下一片阴冷，像冰在肉上滚动。
　　它在墙里面。黎韵想。
　　黎韵低头，对上它的眼睛，它张开嘴，蠕动的气管像黑色的虫子。
　　它叫了，突然尖锐又疯狂地尖叫起来。
　　黎韵拿过床头的木制书柜，狠狠地砸在墙面，一下，两下，发狠地使劲。
　　它的叫声要刺破黎韵的耳膜，黎韵却充耳不闻，只管砸墙。水泥灰被一层层敲下，粉末从缝隙间落到地上。
　　一股几乎要把人熏昏的恶臭飘出来，墙里露出睁着眼，连牙齿都被烧得漆黑的脸，尸体侧卧着，直勾勾地向外望。
　　“最诡异的是，火灾之后，同宿舍有一人失踪，下落不明，至今未见。”

　　黎韵把遮住尸身部分的墙面也敲开，乌黑的身体和四肢相继露出来，她向漆黑的脸伸出手，红光在手臂上跳跃。
　　床突然猛烈地晃动，想来那东西不是太狠厉的鬼魂，否则李欧阳死也不会让她单独进来。它迫于李欧阳拓在黎韵身上的血经文，不能直接下手，便握住床沿摇动，连带其他的床一块猛晃。
　　黎韵甚至感觉整个宿舍都晃起来。
　　黎韵猛地把手掌对准床沿，刺眼的红光一闪，它停下手，转而去抓发烂的脸，把肉抓得更加溃烂，嘴里又开始尖叫，这次叫得更大声也更尖锐，叫得黎韵整个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
　　“就算不吞掉你，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你？”黎韵长呼一口气，自顾自地问。
　　她迅速再伸手，不是对它，而是对尸体，啪地，她的五指扒在烧焦的尸体脸上，用力往外攥，却只把几块黑肉给扯了下来，还带着藕断丝连的筋。
　　这一幕如果是让李欧阳见着了，不知道得起几身鸡皮疙瘩，一个女孩，徒手去扯腐臭的尸体。
　　可黎韵把肉扔在一旁，直接握住头骨，终于先把脑袋拉到了床上，接着把手按在尸体背后，往前一揽，整个尸体也都掏了出来。

　　叫声戛然而止。黎韵握着尸体的头颅，垂眸与只有眼白的双眼对视。
　　焦黑的人形忽地灰烬一样化开，眨眼的功夫，宿舍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也再没有让人难以忍受的热度，空气里是初春的料峭感。
　　门发出巨响，被从外面撞开，李欧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色苍白，抬起头去看黎韵。见着黎韵身上没伤，好端端的，她无声地，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李欧阳举起根不知道哪儿得来的木棍：“不打昏我，从楼梯上踢下去吗？”
　　黎韵见她连工具都为自己准备好了，知道她是做足会被自己一顿胖揍的准备违约的。
　　“被打还要进来？”
　　“没办法，我很害怕啊，怕你出事，我……不能让你出事，”李欧阳说，她向来是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现在却显得笨嘴笨舌的，“阿韵，不能有下一次了。”
　　她背对黎韵向外走，黎韵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灿烂的，金色的长发在晃动。
　　李欧阳举起手：“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去。这是我发的誓。”

　　柳弥迎上来。
　　“已经解决了？”她惴惴不安地问。
　　“已经解决了哦，没关系，不用怕。”李欧阳笑道。
　　柳弥咬住下唇，她止不住地哭，片刻后又开始笑，发出让人分不清是笑是哭的声音，她对着李欧阳和黎韵鞠躬，嘴里反复地说，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李欧阳看了她很久，开口：“你的联系方式我存下来了，以后还能再互相联系吗？”
　　柳弥受宠若惊，频频点头。
　　接着李欧阳的视线就被黎韵挡住了，她站到李欧阳和柳弥之间，直视李欧阳的眼睛。
　　“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她问。
　　李欧阳轻声说：“你不想证实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吗？如果她一直没有出事的话，那不就证明……”
　　黎韵眉头动了动，她理解李欧阳的意思了。
　　那不就证明——她看到的不代表未来吗。

　　“你刚刚是在吃醋？”取车回家时李欧阳反应过来，笑得眼睛都弯了。
　　“什么吃醋？”黎韵摇头，“我没有。”
　　李欧阳没得理由的心花怒放起来，觉得黎韵今天的种种行为越回味越是可爱，包括现在心不在焉又正经严肃的样子，她忽然凑过去，嘴唇蹭过黎韵的脸颊。
　　黎韵诧异地转头看向李欧阳，李欧阳只装作无事发生，黎韵看了半晌，又转回去，摸着被亲吻过的地方，安静地任由李欧阳牵着走。

　　李欧阳把车倒进别墅区的停车位里：“等回去给师父报完平安再休息，那丫头应该等很久了。”
　　黎韵坐在车上弄了一路的手机，听到李欧阳说话应了声好，就要把手机塞回包里。
　　在要按灭屏幕的时候她愣了愣。
　　收信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的号码是空号，还附有彩信，彩信里插的是mp3格式的音乐文件。
　　黎韵犹豫几秒，按下播放。
　　李欧阳也察觉到了不对，她松开方向盘，转头看着黎韵亮堂的屏幕。
　　这是条录音，录音很嘈杂，夹着颗粒感的杂音，像隔着一段距离在录制，有敲击墙面的巨响和尖叫，黎韵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中午在607里录的，当时只有自己和它。
　　可在那串尖叫里，黎韵听到了从没听过的声音。是一句话，和有距离感的其他声音不同，这句话清晰得像把嘴唇贴到话筒上轻柔地说出来的。
　　它说。
　　“我不喜欢有人看着我，但她老是和我对视，我讨厌她，所以把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