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16、十字路口的老人

　　一片死寂。
　　半晌，陆嘉任擦擦嘴角：“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都留个心眼，找时间问问各自的前辈。”

　　吃饱喝足，李欧阳结了账，站起来要招呼人去玩，猛然发现邱岭正对着她一个劲地眨眼，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把眼皮眨到抽筋为止。
　　李欧阳挂着善解人意的微笑，在心里偷偷翻白眼。
　　“家里还有个孩子要看着，我和阿韵得先回去，”李欧阳说，“这样，陆哥你和邱姐也挺久不见了不是？一块去玩呗。”
　　黎韵愣了愣，戳戳李欧阳的腰，李欧阳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陆嘉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这次麻烦你了，欧阳。”

　　“逛街吗？”李欧阳把黎韵拖了出来，“给你添几件衣服？应该没有女孩子会拒绝逛街吧？”
　　“不是要回家看师父吗？”
　　“那是借口啦。”
　　黎韵不解。
　　“因为邱岭想和陆嘉任过二人世界……算了，对你来说很难理解。”李欧阳问，“你看得出邱岭喜欢陆嘉任吗？”
　　黎韵实诚地摇头。
　　“我就知道。”李欧阳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李欧阳挽着一小臂的纸袋，纸袋上的品牌每个都不一样。
　　黎韵穿着李欧阳给她买的米色厚呢子裙，领口围了圈白色细绒，她白得不太健康的脸蛋裹在绒毛里，乖巧又无辜，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雪。
　　李欧阳瞧着她整理毛领，心里忽然一动，并起手指，指节碰了碰她的脸，又在她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前欲盖弥彰地卷弄起她的鬓发。
　　“有没有想过染头发？”李欧阳问，“你那么白，什么颜色都撑得住。”
　　“没。”
　　“不打扮自己吗？”
　　“这个很重要吗？”
　　“重要啊。”李欧阳笑道，“人生可是很短的，又苦又短。”
　　她说完收回手，转而撩起自己几根发丝：“我倒是很想换个颜色，金色……怎么样？”

　　李欧阳染完头发天色已经暗了大半。
　　李欧阳差黎韵去给她买杯喝的，她柔软的手从黎韵脸颊摸进衣领里，于是血经文就像复拓一样拓在了黎韵皮肤上。
　　“给你盖个我的章，不然要出事，不过盖上了，就绝对平安。”李欧阳说，“一个小时之内要回来。”
　　黎韵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她拎着果茶回来时李欧阳已经出来了，站在店门口，咬着一支pocky。
　　刚升起的月亮把光投在李欧阳脸上，她看向黎韵，金子似的头发滑下来，有几缕落到浅色的瞳孔边，她笑了笑，踱步走来，眉眼弯弯的，像要勾人魂。
　　“阿韵？”李欧阳见黎韵呆愣，舔舔下唇，“看傻啦？”
　　黎韵忽然张开嘴大口地呼吸，像胸口被堵住了，抽不上气，这倒是出乎李欧阳预料，把她吓了一跳，她要去拍黎韵的背顺气时，黎韵又好了。
　　“没有。”黎韵递茶给她，转头就走。
　　她的手死死摁着胸口处。
　　没有。她想。不是看傻了，只是怎么能有人好看成这样子，看得人忘了呼吸，一时气短在喉咙里。

　　车在红绿灯前停住。
　　李欧阳喝了口茶，发现黎韵正安静地望着车窗外。她顺着看出去，马路对面是家肯德基，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替孩子过生日，小男孩的桌前摆着三层大蛋糕，脸色红润，笑得十分开怀。
　　“阿韵，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李欧阳问。
　　黎韵此刻正在和它对视，一时间回不过神。那东西缠在肯德基前的电线杆上，明明有人的手脚，却软得像条蛇，它也安静地看着黎韵。
　　“阿韵？”
　　黎韵反应过来：“我？3月………3月………16号，好像是。”
　　“哪有人想自个儿生日想这么久的。”李欧阳颇无奈。
　　“明天还要见陆先生和邱小姐吗？”黎韵还是不习惯叫得亲热。
　　“要，明天得去你家一趟。”

　　邱岭的指尖拂过楼梯，这是差不多一个月前，黎韵家闹鬼的楼道。邱岭闭上眼，大约一分钟后，她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她说。
　　“我们之中，邱岭最敏锐，如果连她都觉得没问题，那我们是查不出什么的。”陆嘉任低声说。
　　“那陆哥以为接下去该怎么办？”李欧阳问。
　　陆嘉任想了想：“先各自回去，要有什么不对劲的，第一个联系我，欧阳。”
　　李欧阳点头。
　　“这么快……？”邱岭慌忙抬起头，“忙里偷闲来一趟，不多呆几天吗？”
　　“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可以改签……”
　　“太麻烦了，也没必要。”陆嘉任不看邱岭，“今晚就走，欧阳你要是忙，就不用送了，我叫个的士，老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

　　pm8：00
　　李欧阳还是把陆嘉任送进了机场，尽地主之谊。
　　邱岭干呆着也没意思，订了第二天的机票，于是李欧阳又把她送回宾馆门下。
　　黎韵看着邱岭被大厅灯光逐渐吞没的背影，觉得孤零零的，看上去很有点落寞。
　　“陆先生讨厌邱小姐吗？”黎韵问。
　　李欧阳摇摇头：“……我不知道，看不懂。”
　　黎韵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李欧阳说不懂，她自然也不继续探究，握住李欧阳的手腕往停车场走，准备回家。
　　冬夜天气冷，路上没几个人，黎韵经过十字路口时顿了顿，她瞥见了一个老婆婆。
　　换作平常，就是街头一群老婆婆殴斗，黎韵也是视而不见的，但这个老人实在太怪异了。衣衫褴褛，蜷缩得像个矮水桶，皮肤干枯，仿佛骷髅上裹了层老树皮，脚边放着满是灰尘的破碗。
　　她那一顿搞得李欧阳也停下脚步，李欧阳想了会儿，走到老婆婆跟前，把身上的零散现金都投进碗里。
　　老人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个笑容，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像要马上崩裂开了，她眼球外凸，没有牙，干裂的嘴唇里都是发黑的光秃秃的牙龈。
　　李欧阳触电般退了一步，后背居然渗了虚汗，她也勉强报以一笑，回到黎韵身边，去握她的手。
　　“走吧，”李欧阳握得很紧，“过马路。”
　　“那是人吗？”
　　“是吧，”她说，“我感觉不到异常。”
　　踏出斑马线的那一刻，李欧阳忽然想回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完全是不自主的，无法控制的。但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两部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李欧阳和黎韵面面相觑，打开各自的手机。
　　都是来自林小小的消息，都是同一句话，说让她们回去，已经准备好了。
　　“玩什么花样，还发两份。”李欧阳叹气。

　　水桶般的老人翻来覆去地数碗里的十几张钱，她笑了，笑声刺耳。
　　行人从她跟前经过，却没人停下脚步。
　　“嘿。”老人笑道，“好姑娘。”

　　林小小戴着口罩，长发扎成蓬松的团子。
　　“不是需要三天吗？”李欧阳问。
　　“我加把劲，熬个夜，今晚就完成了，不行吗？”小女孩扯下口罩，板着脸训斥，“我好歹是师父，这是分内的事。”
　　“好好好，是个好师父。”
　　“不过我用的是阿韵的卧室，反正本来也没整理好，”林小小羞愧地摸脑袋，“现在很乱，嗯……很很很乱，最近你们能一起睡不？”
　　“我随意。”黎韵看着她，想了想，摸摸她的发顶，“师父真的很努力啊。”
　　林小小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耳根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好一会儿后把脸埋进黎韵的衣服里。
　　李欧阳发出了落井下石的，恶魔一样的嘲笑声。

　　“这是从李欧阳的血经文里抽出的血，”林小小举起一个小玻璃罐，放下去，又举起一根红色的布条，“这是从死人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能通灵。”
　　李欧阳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黎韵转头问她。
　　“想起了点不好的回忆。”李欧阳撇撇嘴，“你才比较有问题吧，这是给你用的，用死人的东西，不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吗？”
　　“还好。”黎韵回她。
　　“还是跟上次一样，要等鬼气最足的时候，凌晨十二点我会把你领到一间旧仓库里，把这布蒙在你眼睛上，再滴上血，仓库中央有把古榕树藤编的椅子，你坐在上面，”林小小交待事宜，“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布扯下来。”
　　“知道了。”